五臺山潛龍山莊的“神火機”轟鳴不息，驅動著碎石、吊裝與試驗場中那些更加精密的造物。黑龍江畔復仇的烽煙與江南織廠顛覆的機杼聲，如同帝國血脈中奔涌的新舊激流。然而在這象征著力量與變革的山谷深處，另一場不見硝煙、卻同樣暗流洶涌的“戰役”，正隨著十道倩影的到來，悄然拉開帷幕。

皇帝福臨以“清修體悟天心”為名移駕五臺山的旨意下達后，經過內務府緊鑼密鼓的籌備，一座位于山莊核心區域、依山傍水、名為“棲鳳苑”的獨立院落群迅速落成。這里亭臺樓閣錯落有致，既不失皇家氣派，又融入了五臺山的清幽意境。當來自紫禁城后宮與宗室府邸的十位麗人，在各自宮人嬤嬤的簇擁下，或乘轎、或騎馬，風塵仆仆地抵達這處世外桃源般的“新家”時，棲鳳苑的空氣瞬間變得復雜而微妙。

景陽宮衛常在（衛琳瑯），如今的御前文書一等行走，賜居鐘粹宮東配殿，她的到來最為低調。一輛青帷小車，只帶了兩名貼身宮女和一小箱書籍圖紙。她依舊是一身素凈的月白色宮裝，眉宇間沉靜如昔，只在踏入棲鳳苑那刻，抬眼望了望山谷中升騰的蒸汽煙柱和遠處隱約傳來的金屬撞擊聲，清亮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她的院落被安排在相對僻靜的“聽濤閣”，窗外正對著一條從山上奔流而下的小溪。

安親王格格海蘭珠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她一身火紅的蒙古騎裝，騎著一匹神駿的小紅馬，如同一團躍動的火焰沖進了棲鳳苑！身后跟著浩浩蕩蕩的王府仆從，大箱小籠裝了十幾車，連她最心愛的那只西洋八音盒和一堆奇奇怪怪的零件（從王府庫房搜羅的）都沒落下。她跳下馬，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對山莊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哇！這里比京城好玩多了！阿瑪沒騙我！神火機在哪兒？格物院在哪兒？”她的“攬月軒”緊鄰衛琳瑯的聽濤閣，被她一眼相中，因為“離水車近！聽著像小神火機！”。

簡親王格格敏珠，身著寶藍色騎射勁裝，身姿挺拔，帶著宗室貴女特有的驕傲與一絲不易親近的疏離。她的行李不多，卻極其考究，幾口描金紫檀木箱內裝著書籍、筆墨和幾套華貴的常服。她挑剔地打量著自己的“棲梧居”，指揮著仆從將書案擺放在采光最好的位置，案頭迅速堆滿了賬冊、邸報和格物院送來的部分營造預算副本。她來此，絕非僅僅為了伴駕，她敏銳地意識到，這座潛龍山莊，是帝國未來的心臟，她必須占據一席之地。

隨后的幾日，其余七位身份各異的女子也陸續抵達：

蘇麻喇姑引薦的科爾沁格格博爾濟吉特·其木格：二十出頭，身量高挑健美，有著草原兒女特有的爽朗笑容和一身精湛的騎射功夫，眼神卻帶著經歷過大風浪的沉穩。她代表太后，也代表著蒙古諸部對皇帝新政的關注。入住“牧云齋”。

江南織造曹寅之妹曹雪柔：年方十七，江南水鄉滋養出的溫婉才女，精通琴棋書畫，更難得的是對數字極為敏感，心算能力超群。她帶著江南的絲綢和賬房先生的精明，入住“漱玉軒”。

將門虎女，已故靖南王耿精忠之女耿玉嬌：十八歲，眉宇間英氣勃勃，不愛紅裝愛武裝，擅使雙刀，性格剛烈直率。入住“演武閣”。

商界奇女子，皇商聯合體核心成員沈萬三后人沈青黛：二十五歲，精明干練，八面玲瓏，對商路、物價、人情世故了如指掌，是打理皇家產業的絕佳人選。入住“匯金苑”。

西域回部進獻的舞姬兼學者阿依努爾：異域風情，能歌善舞，更通曉波斯、阿拉伯天文歷法及數學，眼眸深邃如同藏著星辰。入住“摘星樓”。

歐洲傳教士南懷仁引薦的意大利女畫家、博物學者索菲婭·羅西：金發碧眼，氣質獨特，擅長西洋畫技，對動植物觀察入微，帶來了迥異的西方視角。入住“觀瀾閣”。

江湖俠女，曾救駕有功的“穿云燕”柳飛燕：二十許人，身手矯捷，沉默寡言，負責棲鳳苑暗衛統領，是福臨安插在美人堆里的定海神針。入住最靠近福臨主居“潛龍殿”的“棲霞小筑”。

十位性格、背景、才藝、目的迥異的絕色佳人，如同十顆璀璨卻屬性各異的明珠，驟然被置于棲鳳苑這方小天地內。表面的和諧之下，試探、好奇、競爭、乃至隱隱的敵意，如同水面下的暗流，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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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鳳苑的“風波”，始于一次看似尋常的“春日雅集”。由曹雪柔提議，其木格、阿依努爾、索菲婭附議，在苑內最大的“流芳水榭”舉辦。本意是讓初來乍到的姐妹們熟悉交流，品茶賞花，切磋才藝。

水榭內，焚著清雅的梨花香。曹雪柔纖纖玉指撥弄著焦尾古琴，一曲《高山流水》清越悠揚，引人入勝。其木格豪邁地獻上一曲蒙族長調，遼闊蒼茫。阿依努爾赤足在波斯地毯上旋轉，身姿曼妙，異域風情令人目眩。索菲婭則支起畫架，現場為眾人繪制速寫，筆觸靈動傳神。

氣氛原本融洽，直到話題無意間轉向了皇帝陛下。

“陛下移駕五臺山清修，卻不忘將我等姐妹接來相伴，更允我等參與格物院、工部事務，實乃曠古仁君。”曹雪柔停下琴音，柔聲贊嘆，眼中帶著仰慕。

“哼，仁君？”一個略顯尖刻的聲音響起，出自坐在角落、一直冷眼旁觀的耿玉嬌。她放下把玩的小刀，冷笑道，“將我等從熟悉的宮苑府邸，一股腦塞到這山溝溝里，美其名曰‘相伴’，誰知道是不是怕我等在京城礙事，或是…另有所圖？”她的話直白得近乎刺耳，目光掃過眾人，尤其在衛琳瑯和敏珠身上停留片刻。衛琳瑯的低調得寵，敏珠的積極插手“外務”，都讓她這個將門之女感到一絲被邊緣化的不忿。

水榭內的氣氛瞬間一凝。

“玉嬌妹妹此言差矣。”沈青黛放下手中的茶盞，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圓融笑容，聲音卻清晰有力，“陛下雄才大略，潛龍山莊乃帝國機樞之地。接我等前來，一則是體恤相伴之情，二則，也是看重各位姐妹的才情，欲使我等在這新天地中有所作為。衛姐姐整理天書圖紙，敏珠妹妹協理營造賬目，海蘭珠妹妹在格物院觀摩神火之妙，雪柔妹妹協理皇家票號賬目，其木格姐姐協助管理牧場馬匹…陛下知人善任，豈是圈禁？”

沈青黛的話，點明了各自“崗位”，也暗含了地位的排序。衛琳瑯的“天書”明顯最核心，敏珠的“營造賬目”涉及巨大財權，其余人則各有所司。這番解讀，讓耿玉嬌臉色微變，也讓一直安靜坐在衛琳瑯身邊、擺弄著一個小巧銅制齒輪模型的海蘭珠抬起頭，大眼睛眨了眨：“對啊對啊！陛下讓我去看神火機，可有意思了！比繡花好玩多了！”她天真爛漫的話語，沖淡了些許緊張。

“好了好了，都是姐妹，何必言語相爭。”其木格用蒙語腔調的漢語打圓場，笑容爽朗，“我等能聚在此處，便是緣分。陛下之意，我等盡心做事便是。玉嬌妹妹一身好武藝，將來護衛山莊、甚至隨陛下出巡，豈非大用？”她巧妙地將耿玉嬌的“武力”價值點出。

耿玉嬌臉色稍霽，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初次交鋒，在沈青黛的圓融、其木格的豪爽和海蘭珠的懵懂中暫時平息，但彼此間的界限與心思，已悄然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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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棲鳳苑暗流涌動之際，山莊另一端的核心——格物院深處的“天機閣”內，氣氛卻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巨大的紫檀木桌案上，鋪滿了“傳音機”（電報機雛形）的復雜圖紙和散亂的零件。湯若望頭發凌亂，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桌上一堆纏繞著銅線的線圈和幾塊形態怪異的磁石。衛琳瑯同樣秀眉緊蹙，面前攤開的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演算公式和失敗的實驗記錄。

“不對…還是不對！”湯若望猛地抓起一個線圈，聲音嘶啞，帶著瀕臨崩潰的焦躁，“按照陛下所授之‘電磁感應’原理，當電流通過導線，應能使其近旁之磁針偏轉！可老夫試了千百次！銅線燙得能烙餅，這磁針…它紋絲不動啊！是銅線繞得不對？是磁石磁性不足？還是這‘電流’本身…根本就不存在？！”他揮舞著線圈，如同一個絕望的困獸。連日來的失敗，耗盡了他所有的耐心和信心。皇帝陛下描繪的“瞬息傳音千里”的神跡，此刻在他眼中如同鏡花水月。

“湯大人息怒。”衛琳瑯放下筆，聲音依舊沉靜，但眼底也帶著深深的疲憊，“陛下的原理圖與公式，邏輯縝密，環環相扣，絕無虛妄。問題…或許出在細節。”她拿起一塊磁石，“您看，陛下圖紙所注，需用‘強磁’、‘勻磁’。而我們所用之天然磁石，磁力不均且微弱。此其一。”她又指向線圈，“其二，銅線纏繞之緊密、層數、方向，是否完全符合陛下所注之‘螺旋密繞’？其三，產生電流之‘伏打電堆’（早期電池雛形），格物院仿制者，電壓極不穩定，且衰減極快…”

她條分縷析，將問題一一指出，邏輯清晰，直指要害。湯若望暴躁的情緒在她的冷靜分析下，稍稍平復，但眉頭鎖得更緊：“琳瑯丫頭，你說得都對！可強磁何處去尋？勻磁如何可得？銅線纏繞之精密，已非人力所能及！至于那‘伏打電堆’…更是如同雞肋！這…這簡直是死結！”

衛琳瑯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張由福臨親手繪制的核心結構圖，手指輕輕拂過上面標注的“電磁鐵”、“絕緣漆包線”、“穩定直流電源”等超越時代的名詞。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湯大人，死結亦需人去解。陛下將此重任托付你我，豈能輕言放棄？磁石不足，我們便試遍天下磁石，或…嘗試人工強化磁性！銅線纏繞不精，我們便設計特制繞線模具！伏打電堆不穩…我們便窮盡所有材料組合，尋找更持久穩定的配方！一次失敗，便試百次！百次不成，便試千次！琳瑯不信，陛下指引的方向，會是絕路！”

她的話語，如同清泉注入干涸的心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執著力量。湯若望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女子眼中燃燒的、如同她整理“天書”時一般的專注與堅韌，心中的焦躁和絕望竟被奇異地撫平了些許。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眼神重新凝聚起科學家的銳利：“好！好！老夫…竟不如你一個女娃有韌勁！就依你所言！我們…再試！”

就在這時，閣外傳來侍衛的通稟：“湯大人，衛行走！陛下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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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臨踏入“天機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湯若望和衛琳瑯如同從煤堆里撈出來一般，臉上、手上沾滿油污和銅綠，眼中布滿血絲，卻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桌上、地上散落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線圈、磁石、電池和失敗的實驗裝置。

“參見陛下！”兩人連忙行禮。

“免禮。”福臨擺擺手，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桌面，心中了然。他走到桌前，拿起一個纏繞得歪歪扭扭的線圈和一塊烏黑的磁石，又看了看衛琳瑯草稿紙上那些密密麻麻、卻明顯卡在關鍵節點的公式，眉頭微蹙：“遇到瓶頸了？”

湯若望滿臉羞愧：“臣等無能！有負陛下重托！這‘電磁感應’…實在太過艱深玄奧…”

衛琳瑯則更直接地指向核心問題：“陛下，臣妾與湯大人反復驗證，原理應無謬誤。然，現有磁石磁力孱弱且不均，銅線纏繞無法達到圖紙所注之精密均勻，伏打電堆所生電流更是微弱不穩，遠不足以驅動磁針顯著偏轉。此三者為當前最大難關。”她言簡意賅，直指要害。

福臨看著衛琳瑯那雙因疲憊卻依舊清澈堅定的眼睛，心中贊賞。這女子不僅心思縝密，更有直面困境的勇氣和清晰的洞察力。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桌案前，拿起炭筆，在衛琳瑯的草稿紙上快速勾勒起來。

“磁力不足？天然磁石確有局限。”福臨邊畫邊解釋，“朕有一法，可制‘人造強磁’，名曰‘電磁鐵’！取軟鐵為芯，外以絕緣銅線緊密纏繞成線圈。當電流通過線圈，軟鐵芯即被磁化，其磁力強弱，隨電流大小及線圈匝數增減！電流斷，磁性亦隨之消失！此物可控可調，遠勝天然磁石！”他寥寥幾筆，一個簡易電磁鐵的結構圖便躍然紙上！

湯若望和衛琳瑯如同醍醐灌頂，眼睛瞬間瞪大！困擾他們的第一個死結，竟被陛下如此輕描淡寫地解開了！人造強磁！可控磁性！這簡直是顛覆性的構想！

“至于銅線纏繞不精…”福臨繼續道，“可設計一種帶搖柄、可調節轉速與導向的‘繞線機’，以機械之力代人手，確保纏繞緊密均勻！圖紙朕稍后繪給你們。”他頓了頓，看向那個簡陋的伏打電堆，“至于電流不穩…此乃‘伏打電堆’固有缺陷。需尋更佳之‘氧化還原對’（福臨用詞），如鋅銅于稀硫酸中，或嘗試以‘丹聶爾電池’（早期改進型）替代。格物院需全力試驗各種金屬組合與電解液配方！目標——穩定、持久、電壓足夠之直流電源！”

一席話，如同撥云見日！湯若望激動得渾身顫抖，恨不得立刻動手嘗試。衛琳瑯則飛快地記錄著福臨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構想，眼中充滿了對知識本身的狂熱崇拜和對皇帝陛下深不可測智慧的震撼。

“此三項，乃‘傳音機’之基石。”福臨放下炭筆，目光掃過二人，“攻克之日，便是神器初啼之時！湯愛卿，琳瑯，朕將此基石托付爾等。所需一切，盡可開口！”

“臣（臣妾）！定當竭盡所能，肝腦涂地！”兩人再次跪倒，聲音因激動而哽咽。失敗的陰霾被陛下的指點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信心與使命感！

福臨微微頷首，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衛琳瑯衣袖下露出的、因連日操勞而被銅線勒出紅痕的纖細手腕，心中微動。他轉身對侍立一旁的李進忠吩咐道：“傳旨內務府，賜湯愛卿遼東百年老山參一對，賜衛常在…南洋貢珠一斛，蘇杭新錦十匹。另，棲鳳苑增設小廚房，食材由御膳房特供，務必保障湯愛卿與衛常在飲食精良。”

這恩賜，既是對“天機閣”攻堅的重視，也是對衛琳瑯格外辛勞的體恤。然而，消息傳到棲鳳苑，卻如同在微妙的湖面投下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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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后，一個源自西洋、被傳教士帶入、在京城小范圍流傳的節日——“圣瓦倫丁日”（情人節），悄然被棲鳳苑中消息靈通的沈青黛提起。這本是無心之言，卻在一個少女懷春、心思敏感的環境里，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

“聽說在泰西，這日男子會贈心儀女子鮮花或禮物，以示愛慕呢。”沈青黛在午后品茶時，半開玩笑地說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尤其是正值豆蔻年華、對皇帝陛下充滿朦朧情愫的海蘭珠、曹雪柔，乃至表面沉穩的其木格，心中都泛起了漣漪。連敏珠那總是專注于賬冊的眼眸，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陛下…會記得這個日子嗎？會…有所表示嗎？

二月十四日這天，棲鳳苑的氣氛變得格外不同。女孩子們不約而同地精心裝扮起來。海蘭珠換上了最鮮艷的蒙古袍，發辮上綴滿了彩珠。曹雪柔一襲淡雅的水綠色蘇繡旗袍，更顯溫婉。其木格也難得地戴上了一對精致的紅珊瑚耳墜。連一向素凈的衛琳瑯，也在宮女的勸說下，換上了一件藕荷色的新衣。只有耿玉嬌依舊一身勁裝，抱著雙臂冷眼旁觀，嗤之以鼻：“無聊！”

午膳過后，李進忠帶著幾名小太監，捧著數個錦盒，來到了棲鳳苑。

“奉陛下口諭，”李進忠臉上帶著恭敬的笑意，“陛下念及諸位娘娘、格格在潛龍山莊清寂，特命奴才送來些許小玩意兒，聊表心意。請諸位各自領受。”

錦盒被一一打開。

*賜予衛琳瑯的，是一個用紫檀木精心雕琢、鑲嵌著水晶玻璃窗的微縮模型！模型內，一臺結構精巧、活塞連桿飛輪一應俱全的微型“神火機”栩栩如生！旁邊還附有一卷最新的“蒸汽機車”概念草圖（非核心機密）！這禮物，顯然投其所好，是對她格物工作的最大肯定與支持！

*賜予海蘭珠的，是一個可以拆卸組裝的“神火機”核心部件（鍋爐、汽缸）的黃銅教學模型！附帶一把特制的小巧螺絲刀！讓她可以盡情“研究”！

*賜予敏珠的，是一套鑲嵌著寶石的象牙算盤和一柄玉如意，象征她執掌賬目之權與吉祥。

*賜予其木格的，是一張鑲金嵌玉的強弓和一壺雕翎箭，契合她草原兒女的身份。

*賜予曹雪柔的，是一方上好的端硯和一套湖筆徽墨。

*賜予沈青黛的，是一柄金算盤和一匣東珠。

*賜予阿依努爾的，是一套精美的波斯風格琺瑯彩繪文具。

*賜予索菲婭的，是一套新式的西洋水彩顏料和畫筆。

*賜予耿玉嬌的，是一對鑲著紅寶石的鋒利匕首。

*賜予柳飛燕的，則是一套輕便堅韌的軟甲。

禮物各有特色，價值相仿，顯然經過精心挑選，力求符合每個人的身份和喜好。然而，當海蘭珠興奮地抱著她的黃銅模型，看到衛琳瑯手中那個更加精致、還附帶“蒸汽機車”草圖的紫檀木模型時，小嘴頓時撅了起來。她不懂什么“天機閣”，只看到琳瑯姐姐的禮物似乎比自己的更“厲害”、更“用心”。

“陛下偏心！”海蘭珠嘟囔著，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旁邊的曹雪柔、其木格等人聽到。曹雪柔看著自己那方端硯，再看看衛琳瑯的蒸汽機模型和海蘭珠的玩具，心中也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其木格撫摸著強弓，笑容依舊爽朗，眼底卻閃過一絲深思。敏珠則面無表情地將玉如意收起，繼續翻看她的賬本，只是指尖微微用力。

衛琳瑯捧著那珍貴的模型和草圖，感受到周圍投來的、含義復雜的目光，心中并無半分得意，反而有些不安。她深知這禮物背后是陛下對“天機閣”重任的期許，絕非尋常恩寵。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而威嚴的聲音從苑門處傳來：

“朕的禮物，可還合心意？”

眾人一驚，連忙轉身行禮：“參見陛下！”

福臨一身玄色常服，負手而立，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他顯然聽到了海蘭珠的嘟囔，也看到了眾人各異的神色。

“海蘭珠，”福臨看向撅著嘴的小格格，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你那模型，是朕特意讓湯若望按格物院教學用機縮小仿制的，每個部件都可拆卸研究。至于琳瑯那個…”他目光轉向衛琳瑯，“是朕命內務府工匠，按‘天機閣’外最新‘神火機’圖紙，耗時半月精雕而成。其用意，是讓她時刻觀摩，領悟機械運轉之精妙，以助其攻克‘傳音機’之難關。此非玩物，乃工具也。”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曹雪柔、其木格等人：“至于爾等所獲，或投其所好，或彰其職守，或壯其英姿。朕之心意，皆在物中。棲鳳苑內，非爭奇斗艷之所，乃各展所長之地。朕望爾等，心思用在正途，莫要效那市井婦人，斤斤于些許玩物饋贈！”

福臨的話，如同冷水澆頭，瞬間讓海蘭珠的小臉漲得通紅，也驚醒了心中泛起漣漪的曹雪柔等人。陛下看得分明！他的恩賜，從來與情愛無關，只與價值相連！衛琳瑯得厚賜，是因她肩負重任！她們若想獲得陛下真正的看重，唯有像衛琳瑯、敏珠那般，展現出不可替代的才能與價值！

“臣妾（臣女）謹遵陛下教誨！”眾人心緒復雜，齊聲應道。一場由“情人節禮物”引發的微妙風波，在福臨直白而威嚴的點撥下，悄然平息。然而，十顆明珠在這棲鳳苑中的碰撞與磨合，注定不會止息。福臨的“幸福煩惱”與“和諧后宮”的夢想，在這工業萌芽、權謀交織的山谷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