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辭帶著陳默趕到“棠花紀(jì)”時,蘇曉棠正蹲在地上翻監(jiān)控備份,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眼睛。旁邊站著個穿紅色皮衣的女人,正對著電腦屏幕罵罵咧咧:“這王扒皮要不要臉?連星空氣球的擺放角度都抄,當(dāng)別人瞎嗎?”
是姜瑤,蘇曉棠的發(fā)小兼法律顧問,出了名的“護短刺頭”。
“陸先生?”蘇曉棠抬頭看到他,眼睛亮了亮,像看到救星,“你來得正好!我們找到上周盛世婚慶的人來踩點的監(jiān)控了,但角度太偏,看不清他們手里的方案……”
姜瑤聞聲回頭,上下打量陸星辭,眼神像掃描儀:“你就是那個美術(shù)館的?我跟你說啊,這事你們美術(shù)館也有責(zé)任,怎么能隨便讓可疑人員進展廳呢?”
陳默剛想替館長辯解,被陸星辭用眼神制止了。他走到電腦前,指著監(jiān)控畫面里一個模糊的角落:“這里,放大試試。”
蘇曉棠趕緊調(diào)大畫面。只見盛世婚慶的王總監(jiān)背對著鏡頭,手里的方案冊露出一角,剛好被展廳頂部的球形攝像頭拍到——那頁紙上有個小小的太陽標(biāo)記,是蘇曉棠獨有的習(xí)慣,每版方案都會在角落畫一個。
“有了!”蘇曉棠拍了下桌子,眼睛里冒光,“這個標(biāo)記!我方案里每一頁都有!”
姜瑤立刻掏出手機拍照:“行,證據(jù)夠了。王扒皮要是不刪方案道歉,我直接送他份律師函大禮包。”
陸星辭站在旁邊,看著蘇曉棠把U盤塞進帆布包最里層,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包帶——那上面還沾著點昨天的粉筆灰。他突然覺得,這姑娘像顆裹著硬糖殼的軟糖,看著咋咋呼呼,內(nèi)里卻軟得有分寸。
“對了陸先生,”蘇曉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從抽屜里摸出個保溫杯,“剛才忘了給你這個!”
杯子遞過來,還帶著余溫。陸星辭接過來,觸手暖暖的,打開一看,是滿滿一杯紅豆湯,上面浮著幾顆圓滾滾的珍珠。
“我早上熬多了,”蘇曉棠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想著你喜歡吃甜的……陳助理也有份!”
她又從柜子里拿出個一次性紙杯,給陳默倒了大半杯。陳默捧著杯子,偷偷跟陸星辭使眼色——館長,這姑娘對你不一樣啊!
陸星辭沒理他,低頭喝了口紅豆湯。甜而不膩,珍珠嚼起來QQ的,像在舌尖跳舞。他抬眼時,正對上蘇曉棠的目光,她眼里的期待快溢出來了,像在等老師打分的小學(xué)生。
“很好喝。”他認(rèn)真評價,耳尖悄悄泛了紅。
蘇曉棠瞬間松了口氣,笑得更燦爛了:“那就好!我奶奶說,紅豆湯能‘去晦氣’,喝了咱們都順順利利!”
正說著,姜瑤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聽了兩句,突然罵道:“王扒皮還敢嘴硬?行,你等著!”
掛了電話,她對蘇曉棠說:“盛世婚慶的王總說‘方案撞車很正常’,讓你別小題大做。我現(xiàn)在就去他們公司堵人,你去不去?”
蘇曉棠剛要點頭,陸星辭突然開口:“我跟你們一起去。”
他看著蘇曉棠驚訝的眼神,補充道:“美術(shù)館也是場地提供方,有責(zé)任維護合作方的權(quán)益。”
姜瑤挑眉打量他:“陸先生倒是挺仗義。”
陸星辭沒接話,只是拿起那杯沒喝完的紅豆湯,對蘇曉棠說:“走吧,早點解決,下午還能去看展廳。”
蘇曉棠看著他手里的保溫杯,突然覺得這畫面有點好笑——清雋溫潤的陸先生,捧著個印著卡通貓的保溫杯,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抓起帆布包跟上:“走!”
陳默拎著公文包跟在后面,心里的小本本又記了一筆:館長護短實錘!連保溫杯都隨身帶了!
下樓時,姜瑤故意放慢腳步,湊到蘇曉棠耳邊:“這陸星辭,對你有意思吧?”
蘇曉棠臉一熱,伸手拍她:“別瞎說!人家就是好心幫忙。”
“好心?”姜瑤撇撇嘴,“上次李太太刁難你,怎么沒見他‘好心’?我看他看你的眼神,跟看那幅破畫似的,溫柔得能滴出水。”
蘇曉棠沒說話,偷偷抬頭看了眼前面的陸星辭。他走在陽光下,淺灰色的西裝被風(fēng)吹得輕輕晃動,手里的保溫杯反射出細(xì)碎的光。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展廳,他指尖碰到她鼻尖時的溫度,像電流一樣,麻酥酥的。
“想什么呢?”姜瑤用胳膊肘撞她,“臉都紅了。”
“沒什么!”蘇曉棠慌忙低下頭,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心里卻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陸星辭像是察覺到她們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在蘇曉棠發(fā)紅的耳垂上停了停,又很快移開,輕聲問:“盛世婚慶在哪個樓?”
“前面那棟藍色玻璃的就是。”姜瑤指了指不遠處,“王扒皮肯定在辦公室吹空調(diào)呢。”
陸星辭點點頭,加快了腳步。蘇曉棠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趟去對峙,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
至少,身邊有個會幫她找監(jiān)控、會喝她熬的紅豆湯、連走路都帶著溫和氣場的人。
她低頭笑了笑,把帆布包的帶子又緊了緊,快步跟了上去。陽光落在四個人的影子上,歪歪扭扭地擠在一起,像幅沒畫完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