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笛聲入骨,斷谷尋仇
- 斗羅:持青蓮,修斷劍,弒神明
- 清明宜晴
- 2489字
- 2025-07-15 20:38:14
斜陽沉重,墜在遠(yuǎn)山肩頭,燒灼出半空濃稠的赤金。晚風(fēng)掠過山坳,嗚咽著卷起幾片褪色紙錢,在清漣腳邊打了個旋,又頹然委頓于泥塵。
兩座青石墓碑并立,沉默地刺向暮色漸合的天空,碑面冰涼,鐫刻著至親的名諱。風(fēng)拂過,草葉低伏,瑟瑟如訴。
清漣靜立,脊背挺得筆直,唯有垂在身側(cè)的左手,指節(jié)捏得慘白。他緩緩抬起右手,一支烏沉沉的舊笛貼在唇邊。笛身溫潤,早已被摩挲得光可鑒人,映著他毫無血色的臉。
第一個音符掙扎著擠出笛孔,短促、嘶啞,如同被生生扼斷的嗚咽。不成調(diào),只有一片荒涼的破碎。那聲音撞在冰冷的石碑上,又被風(fēng)撕扯著拋向空寂的山野。清漣的肩胛骨猛地一抽,緊閉的眼睫劇烈顫動,仿佛那破碎的音符是從他心尖最深的裂口里硬生生剜出來的。
他深深吸氣,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把這山間所有的寒氣都吸入肺腑,再化作火焰噴吐出來。
笛聲微不可察地向上攀了一絲,試圖掙脫那份滯重。一個輕快的、帶著甜意的笑聲,驟然在他意識深處炸開,如同冰層乍裂,清凌凌地濺起水花?!案绺?,哥哥!再吹快一點嘛!像小雀兒那樣!”是妹妹的聲音,帶著不諳世事的歡快,小小的手拽著他的衣角搖晃。這笑聲像一把燒紅的尖刀,狠狠捅進清漣的心臟,再用力一絞。他喉頭猛地一滾,壓抑的嗚咽沖口而出,又被死死咬在牙關(guān)里。
滾燙的淚水終于沖破緊閉的眼瞼,洶涌而下,砸在冰冷的墓碑基石上,洇開深色的、小小的圓點。
他握著笛子的手劇烈顫抖,破碎的音符徹底斷了線,只剩下風(fēng)在墳塋間凄惶地打著轉(zhuǎn)。
笛身嗡然輕震,一股無形的漣漪以清漣為中心,倏然蕩開。風(fēng)停了,草葉靜止。笛音再次響起,已脫胎換骨。它不再破碎,不再滯澀,它變得無比純粹、無比遼遠(yuǎn),像寒夜穿透亙古荒原的星光,又似深秋凝結(jié)在松針尖上的第一滴露水,剔透,冰冷,飽含著沉甸甸的思念。這聲音穿透了物質(zhì)的界限,直抵幽冥。
奇異的光暈在墓碑表面無聲流轉(zhuǎn)、匯聚。微光閃爍,如同細(xì)碎的星塵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光芒漸盛,勾勒出兩個朦朧而溫暖的輪廓。左邊,一個清瘦而挺拔的身影,依稀可見嚴(yán)厲目光下深藏的期許;右邊,一個小小的、活潑的影子,仿佛下一秒就會跳起來拍手叫好。
墳前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死寂。清漣的手僵在半空,維持著那個徒勞抓握的姿勢。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連最后一絲天光也被山巒吞沒,他才慢慢垂下手臂。指尖殘留的,只有墓碑粗糲的觸感。
他緩緩俯身,將笛子珍而重之地放在爺爺碑前,緊挨著冰冷的石頭。旁邊,一小簇淡紫色的風(fēng)鈴草在晚風(fēng)中輕輕搖曳——那是妹妹生前最愛的野花,柔弱的花瓣沾著夜露。
“黑蛇……斷魂谷……”清漣低聲重復(fù)著這兩個詞,每一個音節(jié)都浸滿了血淚與刻骨的恨意,“等著我……爺爺,小清……你們的血,不會白流。我會用他們的命,祭奠你們。一個……都不放過!”
曾經(jīng)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已經(jīng)白了頭,轉(zhuǎn)身沒入黑暗之中向斷魂谷前去。
“轟隆!”驚雷炸響烏云密布下起瓢潑大雨,預(yù)示著將有大事發(fā)生。
踏入谷口的第一步,一股混合著腐爛植被、血腥氣息和某種刺鼻硫磺味的陰風(fēng)就撲面而來,鉆進鼻腔,黏在皮膚上,帶來生理性的不適。
清漣的身影如同融入這片死地的幽靈。他身上的粗布衣沾染了泥濘。
那股熟悉的、混合著血腥、腐臭和劣質(zhì)煙草的惡心氣味,再次出現(xiàn)了。比在村外小道上聞到的更加濃郁、更加污濁,源頭就在前方一處被巨大、滴著粘液的鐘乳石半遮掩的陰暗洞穴附近。
清漣悄無聲息地靠近,如同壁虎般緊貼著冰冷的石壁。洞穴內(nèi)傳來粗重的喘息和意義不明的咕噥,還有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以及……某種液體滴落的“嗒、嗒”聲。
“嘶嘶…嘿嘿…小東西,別急,慢慢來才有意思……”一個嘶啞漏風(fēng)的聲音從洞內(nèi)傳來,帶著令人作嘔的愉悅。
清漣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他無聲地滑入洞口,眼前的景象瞬間點燃了他靈魂深處最后一點名為“人性”的余燼。
幾個佝僂背影散發(fā)出腐爛的氣息,手中正握著倒鉤的、沾滿黑紅污垢的匕首,在幾個被腐毒刺藤纏繞、釘在石壁上的年輕村民身上“作畫”。那些村民早已氣絕,臉上凝固著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胸腹處被劃開了數(shù)道深可見骨、邊緣發(fā)黑腐爛的傷口。
九曜劍瞬間出鞘,腳下浮現(xiàn)黃紫紫三個魂環(huán),“第三魂技.玄水蛟縛!”一聲仿佛來自深海寒淵的龍吟響起!一條完全由極致玄冰之水構(gòu)成的、栩栩如生、鱗爪猙獰的龐大蛟龍?zhí)撚?,帶著凍結(jié)靈魂的恐怖寒意,從劍尖咆哮而出!
幾只蛆蟲被突如其來的寒氣凍成冰雕,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低溫早已將幾人凍死,只是目露恐懼看向洞穴更深處。
“哐當(dāng)一聲!”
清漣反手砸碎幾具冰雕,劍身閃過火光將那些早已咽氣的村民火化,提劍走向洞穴更深處。
越往里面走洞內(nèi)的情況更加恐怖,尸塊、白骨堆積如山,甚至還有被啃的殘缺不齊的村民尸體,紫紅的血漬侵染石壁無不訴說這里發(fā)生的一樁樁慘案。
道路的盡頭,是一個巨大到令人心悸的地下溶洞。洞頂垂下無數(shù)尖銳的鐘乳石,如同巨獸的獠牙。溶洞中央,是一個直徑數(shù)十米的、散發(fā)著濃郁血腥味的暗紅色血池!粘稠的血漿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翻滾,不時冒出幾個腐敗的氣泡,破裂時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甜惡臭。血池中央,矗立著一座由慘白骸骨堆砌而成的扭曲祭壇。
祭壇之上,盤踞著一個人影——黑蛇。
他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長,穿著一件仿佛由陰影本身編織而成的黑色長袍,袍角無風(fēng)自動,如同活著的觸須。他的臉上覆蓋著一張沒有任何五官、只雕刻著一條盤繞蛇形浮雕的慘白骨質(zhì)面具,只露出兩簇在黑暗中燃燒著幽幽綠火的眼睛。那目光冰冷、貪婪、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和掌控一切的傲慢。一股比已死的刀疤強大十倍、污濁百倍、充滿了瘋狂囈語和靈魂撕扯感的魂力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般從他身上彌漫開來,充斥整個溶洞,讓空氣都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他的腳下,四個魂環(huán)緩緩律動:黃、黃、紫、紫!光芒渾濁如污水,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邪惡波動。
“桀桀桀……”一陣非人的、如同金屬摩擦骨頭的笑聲從面具下傳出,在空曠的溶洞中回蕩,“終于來了?小子……我等你很久了。你爺爺臨死前那絕望的眼神,還有那小丫頭臨死前還在喊‘哥哥’的可憐聲音……真是……美妙的收藏品?!?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清漣靈魂最深處!爺爺和小清慘死的畫面,如同被強行撕開的、鮮血淋漓的傷疤,瞬間占據(jù)了他全部的思維!那刻意描繪的細(xì)節(jié),是黑蛇最惡毒的精神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