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雪聽到他們是冠軍,釋然一笑。
他看見秦沐那充滿淡淡微笑的表情,他知道沒有給秦老師丟人。
隨即,他再也支撐不住,跌落在地。
秦沐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了。
“快!醫療班!冠軍魂力透支昏迷了!”
秦沐快速飛向賽場。
裁判的呼喊和工作人員的騷動在秦老師耳邊響起,但他充耳不聞。
他抱著懷中已經失去意識、身體時而滾燙時而冰冷的奈雪,眼中只有一個目的地。
普通醫療手段根本沒用!
這是本源的透支,是靈魂的枯竭!
能救他的,整個明都學院,或許只有一個人!
秦老師的身影化作一道殘影,他沒有去學院的醫務室,而是穿過層層回廊,徑直沖向了學院最深處那片人跡罕至的幽靜竹林。
竹林中央,是一座古樸典雅的居所,這里是明都學院的定海神針——林鳳天的清修之地。
他甚至來不及通報,直接撞開了院門,抱著奈雪踉蹌地沖了進去。
院內,一位身著素色長袍的老者正端坐于石桌前,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到來。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卻在看到他懷中奈雪的瞬間,迸射出一縷駭人的精光。正是神級鍛造師林鳳天。
“老林!”秦老師的聲音嘶啞,雙腿一軟,竟抱著奈雪直直地跪了下去。這位平日里在學生面前威嚴十足的老師,此刻臉上寫滿了無助與哀求。
“求您……求您救救這孩子!他……他為了學院的榮譽,強行使用了自體武魂融合技,現在根基受損,魂力枯竭,我……”他說到最后,已是語無倫次,一個七尺男兒,眼眶竟已泛紅。
林鳳天并未動怒,他只是平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秦老師,緩緩站起身。一股無形而溫和的力量托起了秦老師的膝蓋,讓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老秦,起來?!绷著P天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力量,“你把他帶到我這里,就說明你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他走到近前,伸手輕輕搭在奈雪的額頭上,閉目感知了片刻。他那平靜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抹凝重。
“他不僅是你的學生,從他踏入明都學院,展現出這份天賦的那一刻起,他也是我的弟子。”林鳳天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放心,只要我林鳳天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他倒下?!?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救回他?!?
林鳳天不再多言,單手將奈雪平托而起,快步走入內室。這是一間靜室,除了中央一個蒲團外空無一物,四壁卻刻滿了普通人看不懂的、用以匯聚天地元力的復雜魂導法陣。
他將奈雪輕輕放在蒲團上,自己則盤膝坐于其后,雙掌抵在了奈雪的背心。
“老秦,你在門外護法,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是,老林!”秦老師恭敬地應了一聲,退到門外,緊張地守著,心提到了嗓子眼。
靜室內,林鳳天雙目緊閉,下一刻,一股浩瀚如海的魂力從他體內奔涌而出。那不是普通魂師的魂力,而是屬于封號斗羅的、經過千錘百煉、已經帶上了一絲生命法則氣息的本源之力。
金色的光芒自他掌心亮起,溫暖而磅礴,如同一條生命的河流,緩緩注入奈雪那幾近干涸的身體里。
秦老師在門外都能感受到那股撲面而來的、令人敬畏的生命氣息,心中稍安。
有老林出手,奈雪一定有救了!
然而,靜室內的林鳳天,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的力量進入奈雪體內,如泥牛入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奈雪的身體就像一個被砸出了無數裂縫的瓷器,無論他灌注多少水,都會從那些看不見的縫隙中流失殆盡。
這不是簡單的魂力枯竭。自體武魂融合技的強行施展,仿佛打開了他體內某個禁忌的閥門。那柄破碎鐮刀的暗黑之力,在與他自身魂力融合的瞬間,也對他的靈魂本源造成了最深層次的侵蝕與撕裂。
林鳳天額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加大魂力的輸出,試圖用自己強大的生命本源強行修復那些“裂縫”。金光愈發熾盛,幾乎將整個靜室都染成了一片金色。然而,那些裂縫深處,總有一絲微弱卻無比頑固的、帶著寂滅氣息的暗影之力盤踞著,如同附骨之疽,阻礙著一切修復。
他的力量可以補充生機,卻無法驅散那附著在靈魂上的死亡烙印。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林鳳天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他緩緩收回手掌,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奈雪的身體不再冰冷,呼吸也平穩了許多,但依舊昏迷不醒,生命的氣息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再次熄滅。
林鳳天站起身,推開門,神情無比凝重。
“老林,怎么樣了?”秦老師一步搶上前,急切地問。
林鳳天搖了搖頭,聲音透著一絲疲憊與無力:“我只能暫時吊住他的命,讓他不至于立刻死去。但他的靈魂本源受損太嚴重了……那股力量,已經超出了單純魂力能夠治愈的范疇。”
秦老師如遭雷擊,踉蹌后退一步,滿臉的不可置信:“連您……連封號斗羅的力量,都救不回他嗎?”
林鳳天的話,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秦老師的心上。他臉上的最后一絲血色褪去,嘴唇顫抖著,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無能為力……”林鳳天重復著這四個字,聲音中透著一種深深的挫敗感,那是強者面對未知領域時的無力,“這不是力量強弱的問題,而是本質的沖突?!?
他轉過身,看著靜室內昏迷的奈雪,眼神變得無比復雜,既有惋惜,也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我的魂力,根植于生。我的武魂天工機匣,雖能修復肌體,彌補虧空,催發活力。但盤踞在他靈魂本源深處的那股力量,是‘寂’,是滅。它不破壞,它只是……抹除?!?
林鳳天的話語,為秦老師揭示了一個遠超他理解范疇的可怕真相。
“我的生命之力灌注進去,非但不能修復他靈魂的裂痕,反而會被那股寂滅之力當成養料,被它吞噬、同化。我越是努力救他,就越是壯大那個正在侵蝕他的怪物。我是在用我的力量,加速他的死亡?!?
這番話,比直接宣布奈雪的死訊還要殘忍。秦老師踉蹌后退,扶住了門框才沒有癱倒在地。他想到奈雪在賽場上那驚天動地的一擊,想到全場的歡呼,想到自己沖上臺時的激動……原來,那一切榮耀的背后,竟是通往地獄的深淵。
“那……那該怎么辦?”秦老師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難道……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就這么……”
“常規的辦法,已經沒用了。”林鳳天打斷了他,語氣斬釘截鐵。他身為封號斗羅的意志在這一刻重新占據了上風,壓下了那份無力感。
“用生命之力去對抗寂滅之力,如同以薪助火,愚不可及。想要救他,必須找到一種凌駕于這兩者之上,或者說,能夠從根源上凈化那股寂滅之力的東西?!?
林鳳天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起來。
“我現在能做的,只是用最微弱的魂力維持一個脆弱的平衡,延緩他被徹底吞噬的時間。但這終究是飲鴆止渴?!?
他看向秦老師,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從現在起,我們要尋找的,不再是療傷圣藥,而是一種傳說中的……圣物了,而且是要有天耀紫金藤這種級別的圣物?!?
“圣物…天耀紫金藤……”秦老師喃喃自語,這個詞匯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絲力氣。他慘然一笑,充滿了絕望:“別安慰我了。那只是存在于上古典籍中的東西,是神話,是傳說!這片大陸上若真有那種東西,早就被歷代強者尋走了,哪里還等得到我們?!?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根本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對不對?斗羅大陸上,沒有能救他的圣物。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
秦老師說不下去了,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卻頹然地垂下了頭,肩膀微微抽動。
最后一點火光,在秦老師的眼中徹底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