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的字跡像浸了夕陽的暖光，在阮之秋的手心里微微發燙。她抬起頭時，正好撞進陸硯辭的目光里，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像盛著整片星空，里面映著她的影子，還有漫天飄落的銀杏葉。

風突然停了，銀杏道上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阮之秋的指尖捏著那張紙條，邊緣被攥得發皺，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夕陽把她的臉頰染成淡淡的橘色，連耳尖都透著紅，像被秋陽吻過。

陸硯辭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絲緊張，又藏著不易察覺的期待，像個等待判決的小孩。他的手悄悄背在身后，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校服外套的衣角。

過了很久，久到一片銀杏葉慢悠悠地落在兩人之間的地上，阮之秋才輕輕“嗯”了一聲。

聲音很輕，像羽毛落在心尖上，卻清晰地傳到了陸硯辭耳朵里。他愣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隨即眼里炸開了笑意，比剛才沖過終點線時還要亮，像瞬間點燃了整個秋天。

“那……”他有點語無倫次，平時的沉穩都跑沒了，“明天早上，我可以在銀杏道等你嗎？一起去吃早飯。”

阮之秋看著他泛紅的耳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把那張紙條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帆布包最里層，和那片陸硯辭畫的銀杏葉放在一起：“好啊。”

那天的夕陽好像格外長，兩人并肩走在銀杏道上，誰都沒再多說什么，卻像把所有的話都融進了腳步里。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成了最好的背景音。走到校門口時，陸硯辭突然想起什么，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是個小小的鑰匙扣，銀杏葉形狀的，銀質的，被打磨得很光滑，在夕陽下閃著柔和的光。

“上次看你傘上的掛墜快掉了，”他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這個……可以換上。”

阮之秋接過鑰匙扣，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心里卻暖烘烘的。她想起那把黑色長柄傘，掛墜確實松了線，原來他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謝謝。”她把鑰匙扣放進帆布包，和紙條放在一起，像收藏了一整個秋天的秘密。

第二天早上，阮之秋特意提前了十分鐘出門。走到銀杏道入口時，遠遠就看見陸硯辭站在那棵最大的銀杏樹下，背著書包，手里拎著兩個熱包子，白色的熱氣在冷空氣中慢慢散開。

他看見她，眼睛亮了亮，快步走過來：“剛買的，還熱著，你嘗嘗？”

是她喜歡的豆沙餡。

阮之秋接過包子，咬了一小口，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陸硯辭就走在她身邊，步伐不快，剛好能跟上她的節奏。陽光透過金黃的銀杏葉，在他們腳下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的碎金。

路過圖書館時，阮之秋想起第一次在這里遇見他的樣子，他坐在角落看書，陽光落在他的側臉，安靜得像一幅畫。

“那天在圖書館，”她突然開口，“你是不是早就認出我了？”

陸硯辭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嗯，你抱著詩集坐在窗邊，陽光照在書頁上，像畫里的人。”

她的臉頰又熱了，低頭看著腳尖，踩著他的影子往前走。

早讀課的鈴聲響起時，他們剛好走到教學樓門口。陸硯辭突然停下腳步，從書包里拿出一本筆記本遞給她：“這個給你。”

是他的速寫本，最后一頁畫著兩個并肩走在銀杏道上的身影，男孩手里拎著包子，女孩背著相機，腳下的落葉被風吹得輕輕揚起，旁邊寫著一行字：

“秋天很長，我們可以一起走。”

阮之秋把速寫本抱在懷里，抬頭對他笑了笑，眼里的光比陽光還亮。

教室里，林薇看著他們并排走進來，偷偷沖阮之秋比了個“OK”的手勢，陳宇在旁邊假裝咳嗽，卻忍不住笑得露出了牙齒。

陸硯辭回到座位，從桌洞里拿出一顆橘子糖，放在阮之秋的筆記本上。糖紙在陽光下閃著光，像一顆小小的太陽。

阮之秋看著那顆橘子糖，又看了看窗外金黃的銀杏葉，筆尖在筆記本上輕輕寫下：

“這個秋天，真好。”

風穿過走廊，卷起幾片銀杏葉，輕輕落在窗臺上，像在為這個句子，蓋上了一枚溫柔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