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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雙豐收

長夜無月。

藥田旁邊,橫七豎八倒著十余具尸體。

原本用來引水的水渠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了。

李有田望著吳勇的尸體,胃里一陣翻涌。

他一個一輩子種地的老農(nóng)民,什么時候殺過人了?

后知后覺的李有田沖到一旁開始嘔吐,足足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袁逢春此時也稍稍恢復(fù)了一些。

看著不遠處嘔吐不止的李有田,神色有些復(fù)雜。

也是個可憐人。

雖然說此事因他而起,但如果不是他最后拼命奔跑叫人,自己還真不一定能趕上。

但,背叛就是背叛。

那何永光也真真是狠毒,竟然找到了武道二境的張麻子。

要不是自己出門之前用僅存的靈液灌溉祖樹,選擇了寶物枝條,恐怕這會兒倒在這里的尸體,就要變成他們袁家三口了。

回想起剛剛。

靈液盡數(shù)涌向?qū)毼镏l,片刻之后,祖樹上結(jié)出了一顆果子,那果子只有巴掌大小,果皮近乎透明,能清晰的瞧見果核的樣子。

是一尊真武像!

將果子摘在手里,袁逢春瞬間明白了果子的妙用。

真武納氣果:能短時間內(nèi)提升食用者的實力至下一武道境界,時間結(jié)束后,會進入長達一周的氣血虧損期,小概率提升食用者短暫掌握罡氣的能力。(武道前三境以下可用)

剛剛一拳秒殺張麻子,真武破岳也有一定的功勞,但是最關(guān)鍵的,還是這一顆真武納氣果。

祖樹的神異遠遠超出他的預(yù)料,甚至能根據(jù)他當(dāng)下的情況,為他結(jié)出最適合當(dāng)前情況的寶物果子。

“爹,你說他們都是什么人啊?”

袁明理坐在袁逢春旁邊,忍著身上的不適,小聲的問道。

“何家派來的。”袁逢春看著那些死去的尸體:“看著裝應(yīng)該是附近麻匪。”

“麻匪?”袁明理瞪大了雙眼:“何家請來的麻匪是怎么知道咱們家藥田的位置?我記得咱們家藥田的位置相當(dāng)隱秘,沒人帶路根本不可能找到啊。”

聽到這句話,袁逢春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李有田。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視,李有田直起身子,走到了兩人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

“都是我,是我一念之差,我有罪!”

李有田粗糙的雙手捂住臉,痛哭流涕。

“我真的,我真的沒想這樣。”

“袁老爺,我對不起你啊!”

他眼中滿滿的都是懺悔之色,李有田將那柄砍下吳勇頭顱的鐵鍬反過來插在了地上,帶著血跡的鍬刃沖著上面,隨后狠狠低頭,朝著那鍬刃撞了過去。

他要以死謝罪!

“砰!”

李有田的頭顱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而原本立在土里的鏟子也倒向了一旁。

他最終還是沒能克服生理的本性。

他蜷縮著跪在地上,臉上滿是鼻涕和眼淚,聲音顫抖。

“袁老爺,我真的錯了。”

“我沒想過會這樣。”

袁逢春望著不斷磕頭砰砰作響的李有田,眼神冰冷。

“倘若你真的知道,當(dāng)時就不會答應(yīng)何永光。”

“有田,當(dāng)年我剛來固安村,身無分文孤苦伶仃,是你收留了我,我對你一直存在一份感激之情。”

“這些年我對你不差吧,十五兩銀子你若真的朝我開口,我又怎么可能不借給你?”

“說到底,你只是存了一份僥幸的心思。”

“你壓根就沒有想過,因為你的一念之差,我袁家差點家破人亡!”

“你不是知道錯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袁逢春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彎腰將張麻子的長刀撿了起來。

李有田匍匐在地,此時的他已經(jīng)被巨大的恐懼沖昏頭腦,壓根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欲望。

黑影逐漸籠罩他的全身,李有田微微抬頭,表情竟然莫名有些祥和:“逢春,我苦了一輩子,臨到頭了,唯有一個心愿。”

“你說。”

“若不是王寶霞,我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既然事已至此,我想親手殺了她!”

看著面目扭曲猙獰的李有田,袁逢春嘆了口氣。

“明理,去把王寶霞和鐵牛帶上山來,告訴她們有田叔尋了個好活計,今晚能拿到四十兩白銀。”

聽到鐵牛的名字,李有田下意識的一顫,聲音嗚咽:“袁老爺,能不能放過我兒鐵牛。”

“自然,我讓明理帶他過來,是為了將他連夜送出固安村,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會讓他看見的。”

沒過一會,王寶霞就領(lǐng)著李鐵牛急匆匆的上了山。

“我就說我們家有田有出息,四十兩銀子,我弟弟的婚事有著落了,剩下的還能搭間婚房。”

看著田地里的身影,王寶霞松開了鐵牛的手,小跑到了李有田身邊:“四十兩銀子呢,快給我,我這就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弟弟。”

李有田沒有動彈,袁逢春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有理,帶著鐵牛去一邊,閉上眼睛。”

“袁老爺,這是做什么?李有田,錢呢!”似乎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王寶霞的聲音大了起來,似乎在給自己壯膽。

李有田動了,他手提長刀,含恨轉(zhuǎn)身,王寶霞只見刀光如驚鴻,沒有任何的技巧,一刀直直劈下!

一刀兩斷。

做完這一切的李有田不舍的望向了李鐵牛的方向,看著袁逢春,沉聲說道:“還望袁老爺說話算話。”

他長刀橫在頸間抹過,眼中滿是決絕,隨后普通一聲栽倒在了田里,沒了生息。

看見這一幕,袁逢春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我食言了,我看過太多沒有斬草除根而生禍端的事情,我不能允許這樣的可能性發(fā)生。”

“明理,背過身去。”袁明理走了兩步,背過身子。

微風(fēng)吹過,田間的尸體又多了一具。

袁明理這才睜開雙眼,他望著袁逢春的高大身影,眼里有些不解和恐懼。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家二子的眼神,袁逢春聲音柔和:“明理,是覺得爹做的不對嗎?”

“有田叔犯了錯,而且參與了整件事情,如果留著他,我袁家有大禍,這我能理解。”袁明理這些年飽讀詩書,成熟的遠遠超過了袁逢春的想象。

“可是鐵牛是無辜的。”他竭力讓自己忍著不去看鐵牛倒在一旁的尸體。

“沒錯,鐵牛是無辜的。”袁逢春蹲在了袁明理的身邊:“我袁家也是無辜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沒有人可以因為自己的苦衷,就去背刺自己信任的人。”

“只要鐵牛還活著,這殺父之仇就有暴露的可能,如果,我是說如果,鐵牛長大成人,在某一天發(fā)現(xiàn)了真相,然后趁著我們不注意,殺了我,或者殺了你娘親、你大哥,你能接受嗎?”

聽著這樣的描述,袁明理打了個寒顫,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人生在世,這就是爹要教你的第二個道理。”

“斬草除根。”

袁明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是爹,第一個道理是什么?”

袁逢春看了一眼不遠處李有田的尸體,嘆了口氣:“第一個道理就是,除了自家人,面對旁人,不可全信,要留個心眼。”

月色之下,父子兩有些沉默,袁明理的腦海里不斷閃爍著袁逢春說的兩個道理。

最終化為了一句話:“爹,我覺得你說得對。”

袁逢春看著眼神逐漸堅毅的袁明理,心中暗暗點頭。

想要讓袁家長久地生存下去,不僅要有菩薩心腸,更要有雷霆手段

“那這些怎么處理?”

經(jīng)過最初的恐懼,袁明理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到能直視那些尸體了。

“為什么要我們來處理?”袁逢春輕輕摸了摸自己二兒子的頭:“先休息一會兒,明天一大早,我們?nèi)蠊佟!?

“報官?”袁明理有些不解:“我們不是殺了人嘛,怎么還主動報官?”

袁逢春柔聲解釋道:“殺人?殺什么人?”

“我們袁家和李有田一家看守藥田,正好碰見麻匪搶劫,麻匪手段殘忍,要錢不得竟然出手殺人,就連路邊撞見想要見義勇為的吳勇都沒放過!”

“萬幸三年之前,我袁家曾得仙師眷顧,賜下靈米一袋,袋中還藏著武學(xué)卷軸一份,我袁家未敢聲張,日益苦修,如今才有些防身的手段,與那麻匪傾力搏斗,最終將其一一斬殺,為民除害!”

“可戰(zhàn)局混亂,而且麻匪人數(shù)眾多,李有田一家和吳勇,最終還是命喪麻匪之手。”

“官府不僅得把剿匪的銀兩如數(shù)奉上,他何永光還得感謝我們?yōu)樗男【俗訄蟪鹆耍阏f是不是。”

聽著袁逢春的話,袁明理瞠目結(jié)舌:“還能這樣?”

“你要明白,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只要你還活著,怎么說你決定。”袁逢春語重心長的教導(dǎo)著。

袁明理懵懂點頭,一顆名為成王敗寇的種子悄然在他的心中萌芽了。

枯坐休息一夜,一身血跡的袁逢春帶著兩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兒子,來到了三溪源的衙門,找到了陳文清。

第二天,衙門敲鑼打鼓,宣布袁家是剿匪英雄,將困擾三溪源已久的張麻子團伙一網(wǎng)打盡,得賞銀百兩。

何永光安葬了吳勇,在官府的撮合下,上門道謝。

不知為何,何老爺在現(xiàn)場眼睛通紅,痛哭流涕,在場眾人都不由的感嘆,何老爺和自家小舅子關(guān)系太好了,竟然哭成這樣。

三個月之后。

袁家藥田豐收,開啟了三溪源種植藥材的先例。

何家輸了賭局,賠出十畝良田,并且與袁家共享了藥材售賣的渠道。

袁家名聲,銀兩雙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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