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薄霧還在林間纏繞,毛不多和王胖子的迷彩服早已被露水浸透。他們貼著山壁行走,避開那些用帆布和樹枝搭建的臨時帳篷區。
遠處傳來零星的狗吠,混著鐵器敲擊聲,在寂靜的山林里格外刺耳。王胖子突然拽住毛不多的手腕,壓低聲音:“趴下!”兩人迅速滾進灌木叢,枯枝劃破手背也渾然不覺。
透過樹葉縫隙,他們看見帳篷區中央升起裊裊炊煙,十幾個人圍著鐵鍋,正用樹枝攪動著鍋里黑黝黝的肉腸,一股怪味順著山風飄來,像是榴蓮噸臭豆腐的味道。
“他們真的在吃那玩意兒?”毛不多喉結滾動,想起張紅描述過黑蟲啃食鋼筋的畫面。王胖子沒說話,只是攥緊了腰間的匕首。他們繞開帳篷區繼續前行,腳下的落葉發出細碎的聲響。
登上山頭的瞬間,毛不多的呼吸凝滯在胸腔里。曾經燈火輝煌的城市,此刻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扭曲的鋼筋從斷裂的高樓中刺出,像是從腐肉里鉆出的白骨。
倒塌的摩天大樓斜斜插入地面,玻璃幕墻的碎片在廢墟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與清晨的薄霧交織成詭異的畫面。
數以萬計的黑蟲密密麻麻地覆蓋在高架橋上,如同流動的黑色潮水。它們尖銳的口器啃食鋼筋的聲音,如同無數把銼刀同時在金屬上摩擦,令人牙酸的“沙沙”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被啃食的鋼筋漸漸變得纖細脆弱,在某個臨界點突然斷裂,帶著混凝土塊轟然墜落,揚起漫天塵土。
雖然在手機屏幕里目睹過眼前這場面,但親眼看到實景,還是讓毛不多感覺就像身處末日災難片拍攝現場,渾身肌肉緊繃,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更令人膽寒的是,這些黑蟲的食量驚人。一輛小轎車在他們面前,不過是隨手可食的點心。只見黑色潮水將小轎車淹沒,隨機就是火化泛起,夾雜著金屬摩擦聲。
幾秒種后,黑潮退去,小汽車已經變成一地碎渣,黑蟲排出的糞便,就像新鮮的泥土,覆蓋在大地表面。它們是勤勞的開荒者,勢必將鋼筋水泥變成肥沃的土地。
在廢墟的各個角落,這樣的場景不斷上演。有的蟲潮正在啃食橋墩,有的則在翻找著廢墟中的金屬物品,將廢棄的廣告牌、護欄等統統吞入口中,所過之處,只留下一片狼藉。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金屬腐蝕味和黑蟲特有的腥臭味,令人作嘔。這些黑蟲行動時,肢體與地面摩擦發出的“簌簌”聲,以及咀嚼金屬的“咔嚓”聲,交織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末日樂章。
毛不多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哪里還是人類熟悉的城市,分明是一個被異蟲占領的恐怖地獄。
王胖子的臉色同樣凝重,繃帶下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冷靜。他比毛不多更早見識過這些黑蟲的恐怖,但即便如此,眼前黑蟲數量的激增和巨型黑蟲比例的上升,還是讓他心頭一緊。
“我們得小心點。”王胖子壓低聲音說道,“雖然它們現在對人類沒興趣,但誰也說不準會不會突然改變。”
兩人繼續小心翼翼地前行,腳下的碎石發出輕微的聲響。每走一步,都要警惕地觀察周圍的動靜。在這片被黑蟲統治的廢墟中,人類顯得如此渺小和脆弱,隨時都可能成為這些恐怖生物的犧牲品。
碎石在軍靴下發出細碎的呻吟,毛不多和王胖子弓著背在斷壁殘垣間穿行。八防手機的藍光在廢墟中明明滅滅,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混凝土碎屑與腐殖質混合的腥氣,仿佛整個世界都浸泡在一場永不停歇的化學實驗里。
毛不多突然拽住王胖子的衣袖,迷彩服布料被攥出褶皺,他的喉結劇烈滾動——百米外的廣場上,正上演著一幕顛覆認知的場景。
肉腸大小的黑蟲如沸騰的瀝青漫過廣場,成千上萬的軀體相互擠壓,蟲殼摩擦聲如同砂紙打磨金屬,又像是無數指甲刮擦黑板,刺耳得讓人頭皮發麻。
但更令人震撼的,是二十幾個男人組成的精密陣列。為首的銀發老者手持巨大的漏斗狀鐵絲網,那鐵絲網邊緣還殘留著斑駁的銹跡,他脖頸處的舊傷疤隨著呼吸起伏,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掃視著整個戰場,仿佛在審視自己即將收割的麥田。
“行動!”老者一聲令下,現場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機械運轉聲。一組捕蟲人迅速將絲網拉成長長的螺旋狀“蟲道”,就像捕魚用的地籠,每一節都用廢棄的鋼筋加固。
他們一邊大聲呼喊,一邊用力揮舞著綁著布條的長桿,布條上浸透了黑蟲厭惡的刺激性液體。“這邊!這邊!”有人扯著嗓子嘶吼,聲音因過度用力而變得沙啞。
黑蟲如同被無形的手驅趕,在刺鼻氣味的刺激下,順著坡道涌入蟲道,成百上千條蠕動的黑色肉腸,很快被收入囊中。
另一組人則抬出一個巨大的鐵桶,“快!補上缺口!”一名壯漢揮舞著鐵鍬,將不斷涌來的黑蟲鏟向黏液陷阱。
隨即,突然有上百號婦女和兒童,從不遠處的廢墟里沖出來,他們手中各個都拿著鐵盆、水桶,甚至是絲袋子,爭先恐后的沖向被捕獲的黑蟲。
仿佛那地籠里捕獲的不是惡心的黑蟲,而是一條條美味又營養豐富的黃鱔,一擁而上,將一條條黑蟲往容器里裝。
那些黑蟲不甘的往外爬,甚至有的用堅硬的頂蓋在鐵桶上鉆出個窟窿往外鉆。這時,他們不緊不慢的從衣兜里掏出食鹽,灑進鐵桶。
頓時,那些黑蟲瞬間如沸水般翻騰起來,吐出一股股黑色的粘液。“乖乖!這黑蟲怎么和泥鰍一樣?居然可以用食鹽對付它們!”毛不多張大了嘴驚嘆不已。
王胖子手中的匕首“當啷”掉在碎石上,驚起幾只漏網的黑蟲。“瘋了!他們全瘋了!”他聲音發顫,瞳孔因恐懼而放大,“為了吃那些惡心的黑蟲,居然搞出這么專業的捕蟲隊!”
毛不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迷彩服下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眼前的場景既讓人恐懼,又忍不住心生敬佩,在這個被蟲潮吞噬的世界里,人類竟然能想出如此巧妙的辦法求生。
捕蟲人之間配合默契,動作嫻熟,每一個環節都銜接得嚴絲合縫,仿佛經過了無數次的演練。他們的臉上、身上沾滿了黑蟲的黏液和塵土,卻沒有絲毫的退縮和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