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中州風云
- 九霄塵夢
- 夢縈幾度
- 3447字
- 2025-07-30 14:38:19
青紅流光劃破云海時,中州的霧靄正漫過落霞山的石階。沈硯秋望著掌心漸漸溫潤的青銅環(huán),龍紋凹槽里還凝著極北冰原的寒氣,與血羅剎腕間跳動的本命火相觸,竟在衣袖間凝成半朵冰火交織的蓮。
“暗閣的眼線已經布到山腳了。”血羅剎的彎刀突然出鞘,刀光在晨光里劃出猩紅弧線,將三枚淬毒的透骨釘劈落在地。那些暗器落地便化作紙灰,只留下縷若有若無的異香——是南疆“蝕心蠱”獨有的氣味。
沈硯秋指尖的星核驟然收緊。他認出那香氣里混著青崖宗的凝神露,兩種氣息糾纏成的毒,正是當年玄真用來控制傀儡的“鎖靈散”。山風卷來的霧靄中,隱約可見無數玄色衣袍掠過松林,衣擺繡著的烏鴉圖騰在霧里若隱若現。
“他們在等萬靈源反噬。”血羅剎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同心咒的紅光在兩人脈門間急跳,“我母親說過,暗閣初代閣主是星隕老人的師弟,最擅長用血脈禁術催化靈力暴走。”她話音未落,落霞山的晨霧突然翻涌成灰黑色,漫過石階的剎那,竟在地面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沈硯秋縱身掠上崖邊的望仙臺,星核之力順著欄桿蔓延,將漫來的毒霧凝成冰墻。冰面倒映出遠處城池的輪廓,那些鱗次櫛比的飛檐間,飄著數十盞黑色宮燈,燈穗上墜著的青銅鈴正在無風自鳴——那是中州修真盟的召集信號,此刻卻成了引蛇出洞的幌子。
“修真盟的人被控制了。”他突然想起玄水道人留下的半卷《青崖秘錄》,其中記載著暗閣的“偷天換日術”,能以活人精血為引,將修士的靈根煉制成傀儡丹。冰墻上映出的宮燈影子里,每個提燈人的脖頸處都纏著圈銀線,那是暗閣特制的“鎖靈環(huán)”。
血羅剎的本命火突然暴漲,在冰墻前燒成道火網。那些試圖穿透冰墻的毒霧觸到火焰,瞬間化作無數細小的飛蟲,翅膀上竟還沾著青崖宗弟子的靈根碎片。她認出其中幾片帶著水紋印記,正是當年玄水道人座下親傳弟子的靈根特征。
“他們把青崖宗的靈根煉成了蟲媒。”血羅剎的聲音發(fā)顫,彎刀在掌心轉出猩紅弧光,“這些飛蟲只要鉆進修士體內,就能復制對方的靈力。”她突然想起極北冰原的噬靈蟲,那些蟲卵孵化時也會呈現出宿主的靈力特征,只是眼前的飛蟲多了層血巫的骨符烙印。
沈硯秋的星核突然劇烈震顫。識海里的十二鎮(zhèn)魂像殘影正在燃燒,每尊雕像的底座都浮現出暗閣的烏鴉圖騰。他忽然明白玄真留下的黑色晶石為何會褪色——那根本不是噬靈族的本源之力,而是暗閣用十萬修士精血煉制的“聚靈珠”。
“極北冰原的陣法是誘餌。”他握住血羅剎的手,兩人的靈力交織成青紅色光盾,“玄真只是暗閣的棋子,他們真正要的是能承載萬靈源的身體。”光盾映出的云層里,無數修士正在朝落霞山匯聚,每個人的眉心都有個淡紅色的印記,與當年血羅剎母親身上的鎖心咒如出一轍。
霧靄深處突然傳來鐘鳴。九十九聲鐘響過后,落霞山的主峰裂開道巨縫,露出里面藏著的青銅巨棺。棺槨上刻滿了血巫的往生咒,棺蓋邊緣卻纏著暗閣的鎖靈鏈,鏈節(jié)上鑲嵌的寶石正在吸收周圍的靈力,發(fā)出貪婪的嗡鳴。
“那是血巫的鎮(zhèn)魂棺。”血羅剎的本命火突然指向棺蓋中央,那里嵌著塊血色琉璃,正是三百年前失蹤的血巫圣物“輪回鏡”,“我母親說過,這面鏡子能映照出宿主的前世今生,暗閣想用它喚醒星隕老人的殘魂。”
沈硯秋的青銅環(huán)突然化作鎖鏈,纏住從巨縫中爬出的藤蔓。那些藤蔓上開著黑色的花,花蕊里嵌著修士的眼球,轉動間映出無數痛苦的面容。他認出其中雙眼睛屬于玄水道人座下的大弟子,瞳孔里還殘留著極北冰原的風雪。
“這些是‘牽魂藤’。”他劍鋒一轉,將藤蔓齊根斬斷,斷口處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半凝固的血液,“暗閣把修士的魂魄封在里面,用他們的執(zhí)念滋養(yǎng)輪回鏡。”血珠落地的瞬間,地面突然浮現出巨大的陣圖,將整座落霞山罩在其中,陣眼處正是那具青銅巨棺。
血羅剎的彎刀突然刺入地面。血霧順著刀身滲入土壤,在陣圖上燒出道裂縫,露出下面埋著的骸骨——那些骸骨穿著暗閣的玄色衣袍,胸腔里卻插著血巫的骨符,顯然是被滅口的暗閣成員。其中具骸骨的手指上戴著枚玉戒,戒面刻著的符文與輪回鏡邊緣的印記完全吻合。
“暗閣在自相殘殺。”她將玉戒拋給沈硯秋,戒面的符文在接觸到星核之力時突然發(fā)光,映出段殘影:位戴著烏鴉面具的老者正在用修士的靈根喂養(yǎng)青銅巨棺,棺槨里伸出的手爪上,戴著與玄真同款的面具。
沈硯秋突然想起玄真面具上的疤痕。那些扭曲的紋路根本不是噬靈族的符文,而是暗閣的“換魂咒”,只是被玄真用噬靈蟲的毒液掩蓋了痕跡。他將玉戒按在青銅環(huán)上,兩物相觸的瞬間,識海里炸開無數畫面:
三百年前的暗閣密室里,星隕老人將自己的元神劈成兩半,半封入冰龍胚胎,半藏進輪回鏡;二十年前的青崖宗后山,玄水道人偷偷換下血巫圣女的孩子,在嬰兒的襁褓里塞了半塊蛇紋香囊;十年前的南疆祭壇,暗閣的黑衣人用鎖心咒控制血羅剎的母親,逼她說出萬靈源的下落……
“星隕老人沒死。”沈硯秋的聲音帶著星核的震顫,青銅環(huán)與玉戒同時發(fā)光,在半空拼出完整的陣圖,“他把自己的元神封在輪回鏡里,讓玄真引誘我們找到萬靈源,再用我的身體復活。”
話音未落,青銅巨棺突然劇烈震動。棺蓋緩緩開啟的瞬間,輪回鏡射出道紅光,照在沈硯秋的眉心。他的識海里頓時涌入無數記憶碎片:星隕老人煉制噬天丹時的獰笑,血巫圣女為保護嬰兒流下的血淚,玄水道人被鎖靈鏈穿透丹田的慘狀……
“快用同心咒!”血羅剎的本命火突然鉆進沈硯秋的脈門。兩人的靈力在識海里凝成光網,將那些記憶碎片層層包裹。紅光中的虛影發(fā)出憤怒的嘶吼,輪回鏡突然炸裂,露出里面藏著的灰色元神,正是星隕老人殘留的意識。
“你們毀了我的仙途!”虛影化作巨手抓向兩人,掌心的烏鴉圖騰正在吞噬周圍的靈力,“三百年的謀劃,豈能被兩個毛頭小子破壞!”落霞山的陣圖突然反轉,無數修士的靈力被強行抽出,化作黑色光箭射向沈硯秋與血羅剎。
沈硯秋將萬靈源舉過頭頂。青紅雙色的靈力順著晶石蔓延,在半空凝成巨大的太極圖,將黑色光箭盡數反彈。那些被控制的修士在光箭穿透身體的瞬間,眉心的鎖心咒突然消散,露出清醒后的迷茫與痛苦。
血羅剎的彎刀突然指向星隕老人的虛影。血霧在她周身凝成血色巨龍,龍鱗上的血巫符文與沈硯秋的星核之力產生共鳴,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龍吟。虛影在龍吟中劇烈扭曲,灰色的霧氣里滲出金色的血液,那是被吞噬的修士靈力在反噬。
“以我精血為引,喚萬靈歸位!”沈硯秋與血羅剎同時念咒。萬靈源爆發(fā)出璀璨的光芒,將星隕老人的虛影困在光繭中。那些被牽魂藤束縛的魂魄從黑色花朵里飛出,化作點點星光匯入光繭,每個光點都帶著解脫的嘆息。
青銅巨棺在光芒中漸漸融化,露出里面藏著的十二顆星辰珠,正是當年青崖宗護山大陣缺失的陣眼。沈硯秋將星辰珠拋向空中,與識海里的鎮(zhèn)魂像殘影呼應,在落霞山上空重新布下護山大陣,只是這次的陣法多了層血巫的往生咒。
星隕老人的虛影在光繭中發(fā)出最后聲嘶吼,最終化作顆灰色晶石,落在血羅剎的掌心。晶石表面刻著的烏鴉圖騰正在褪色,露出下面血巫的符文——原來這位暗閣初代閣主,竟是三百年前背叛血巫的大祭司的孿生弟弟。
霧靄散盡時,朝陽正照在落霞山的石階上。那些被控制的修士正在清理戰(zhàn)場,每個人的手里都捧著株從牽魂藤上摘下的黑色花朵,花瓣在陽光下漸漸化作白色的灰燼。沈硯秋望著青銅巨棺消失的地方,那里長出株青色的樹苗,枝頭掛著半塊蛇紋香囊。
血羅剎將另一半香囊系在樹苗上。兩瓣香囊拼合的瞬間,樹苗突然開花,花瓣上浮現出三百年前的畫面:血巫圣女與青崖宗弟子在落霞山定情,玄水道人偷偷保護他們的孩子,星隕老人的元神被封印進輪回鏡……
“原來所有故事都在這里開始。”她握住沈硯秋的手,同心咒的紅光與樹苗的青光交織成環(huán),“也該在這里結束了。”
沈硯秋的青銅環(huán)突然飛向空中,在落霞山的主峰上化作座石碑,碑上刻著三行字:
“萬靈同源,無分正邪”
“兩族共生,方得始終”
“雙星交匯,皆是歸途”
山風拂過石碑時,遠處傳來修真盟的鐘聲。這次的鐘聲清澈明亮,帶著新生的喜悅。血羅剎望著掌心漸漸透明的灰色晶石,突然將它埋進樹下的土壤,晶石入土的瞬間,長出株紅色的花,與青色的樹苗纏繞著向上生長,在朝陽里結出青色的果實。
“該去中州城了。”沈硯秋將萬靈源收入袖中,星核的光芒正在變得柔和,“暗閣的余孽還在散布謠言,說我們要獨占萬靈源。”
血羅剎的彎刀在掌心轉了個圈,血霧化作星辰落在紅衣上:“正好讓他們看看,血巫和青崖宗的人站在一起,究竟是災禍還是福祉。”
兩人的身影化作青紅流光,朝著中州城的方向飛去。云層下方,無數修士正在收拾行囊,他們要去告訴天下人,落霞山的陣眼里沒有怪物,只有兩族修士共同種下的樹苗,在晨光里舒展著新生的枝葉。
而那株纏繞著生長的青紅雙樹,正在石碑的庇護下,結出第一顆帶著同心咒印記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