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歲,蘇清顏第一次見識到娛樂圈的獠牙。
一段被惡意剪輯的視頻在凌晨引爆熱搜:畫面里,她“推搡”同組女演員、“辱罵”場務,甚至“深夜敲導演房門”。三分鐘內,#蘇清顏滾出娛樂圈#沖上第一。代言品牌排隊解約,劇組連夜發公告“暫停其全部戲份”。
她關掉手機,把自己埋進別墅沙發,像被拔掉電源的玩偶。蘇家動用了所有公關,卻發現幕后操盤手站在資本食物鏈頂端——他們夠不著的地方。
第三天傍晚,門鎖輕響。
顧時衍帶著冬夜的寒氣走進來,大衣肩頭落著未化的雪。他蹲到她面前,嗓音低而穩:“清顏,別怕,我來了。”
她抬頭,眼睛紅腫,聲音嘶啞:“顧時衍,我是不是完了?”
“不會。”他遞來一杯溫水,隨后抽出一份文件,推到她指尖——
燙金封面上,四個字:結婚協議。
甲方:顧時衍。
乙方:蘇清顏。
她怔住,紙頁被攥得發皺。
“嫁給我。”他語氣平靜得像陳述報表,“顧家控股三家傳媒集團、兩家視頻平臺,足以讓任何熱搜消失。對外,我們是強強聯姻;對內——”他頓了頓,“只是協議。期限、條款、違約金,你隨時可以終止。”
蘇清顏的指尖在簽名欄上方發抖:“為什么?”
“朋友之間,相互拉一把,不是應該的嗎?”他移開視線,望向窗外黑沉沉的雪夜,“顧氏也要進軍文娛,蘇家需要避險,各取所需。”
他說得滴水不漏,仿佛真是一場交易。
蘇清顏卻看見他大衣里側那枚被雪水打濕的梧桐葉胸針——和她二十歲那年收到的那條項鏈,出自同一塊原石。
她咽下所有疑問,在最后一頁簽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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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低調得像一場秘密談判。顧家老宅只掛了兩盞紅燈籠,賓客不足百人,全是雙方父母和核心股東。沒有媒體、沒有誓詞、沒有“我愿意”,只有律師公證、印章落下清脆一聲。
當夜,蘇清顏搬進顧時衍的臥室,卻只見到一條鋪好的客床。
“主臥給你,我睡隔壁。”他說完,替她帶上門。
日子像被按下靜音鍵。
他們同桌吃飯,話題止于“今天的湯咸淡剛好”;他替她擋掉所有媒體邀約,卻從不過問她的新戲;深夜收工,餐桌上永遠有一杯恒溫的牛奶,杯底壓著一張便簽:
【明早八點飛橫店,車已安排。——A】
直到某個殺青宴后,凌晨三點。蘇清顏拖著醉意回家,客廳只留一盞落地燈。
顧時衍在沙發上睡著了,文件散落一地。她彎腰去撿,指尖觸到一份加密檔案:【“清顏事件”幕后調查報告】
厚厚一沓,時間軸精確到分鐘:資金走向、IP地址、水軍公司法人……最后一頁,紅筆圈著一個名字,旁邊寥寥八字:
“已收購,永不翻身。”
收購日期——婚禮前三天。
她忽然想起律師那句玩笑:“顧總為了壓熱搜,買下了半座寫字樓。”原來是真的。
蘇清顏半跪在地毯上,替他掖好毯子。指尖掠過他的眉骨,男人倏地睜眼,眸底有來不及藏的血絲。
“回來了?”他聲音沙啞,帶著初醒的鼻音。
“嗯。”她嗓子發緊,“怎么睡這兒?”
“等你。”他坐起身,習慣性去摸桌上的牛奶杯,才發現早就涼透。
蘇清顏垂眼,看見他掌心那道新鮮的劃痕——是白天去機房調原始視頻時被服務器劃的。
“顧時衍。”她喊他的名字,像喊一個遲到的答案。
“嗯?”
“協議期限……能不能先不設?”
雪夜安靜到能聽見心跳。
良久,他低低應了一聲:“好。”
燈光熄滅前,蘇清顏瞥見他嘴角極淺的弧度,像雪里綻開的第一朵花。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他們領的不是結婚證,而是一紙遲到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