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的時光，足以讓靜心苑院角的桃樹抽出三茬新枝，也足夠讓林無暇把《基礎吐納訣》的每一個符文都刻進骨子里。可當他終于在某個清晨感受到丹田內那縷微弱卻清晰的靈力突破屏障時，連院子里那只總愛偷食的松鼠都懶得抬頭看他一眼。

“練氣二層……老子終于到練氣二層了！”林無暇激動地蹦起來，一腳踩翻了腳邊的丹爐，里面剩下的半爐凝神香瞬間化作青煙。他渾然不覺，只顧著盯著視網膜上跳動的面板：

名稱：林無暇

修為：煉氣二層（初期）

法力：110

……

靈根：***

狀態：靈氣循環微弱通暢

“四個月啊……”他摸著下巴喃喃自語，突然后知后覺地想起剛入宗門時聽到的傳聞——外門弟子最快三天突破煉氣二層，就連以資質平平聞名的趙峰，當時也只用了半個月。

他縮了縮脖子，趕緊把面板關掉。這事要是傳出去，怕是要被整個青嵐宗的弟子笑掉大牙。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突破后的某天，林無暇去外門領取月例丹藥時，就聽見兩個穿青衫的弟子在藥堂外嘀咕：

“聽說了嗎？就是那個引發紫金光暈的小子，四個月才到練氣二層！”

“真的假的？我三姨家的狗都比他快！”

“噓——小聲點，聽說太上長老還特意為他去請外援……”

林無暇抱著藥瓶的手猛地收緊，瓶身差點被捏碎。他低著頭快步溜走，心里把那兩個弟子罵了千百遍，腳下卻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這副模樣落在恰巧路過的玄塵真人眼里，老掌門捋著胡須嘆了口氣。回到寶霞殿，幾位長老早已等候多時，見他進來，二長老玄月真人率先開口：“掌門，那孩子的修煉進度……”

“四個月，煉氣二層。”玄塵真人在主位坐下，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已經破了咱們青嵐宗立派以來的最慢紀錄。”

大長老玄陽真人皺眉道：“這不合常理。天衍靈玉絕不會出錯，他那天引發的異象，分明是萬古難遇的仙根……”

“會不會是……靈根出了問題？”三長老遲疑著開口，他負責掌管宗門典籍，“我前幾日翻到本古籍，上面記載有種‘混沌根’，初期修煉極慢，可一旦突破，便能吞噬天地靈氣……”

“胡說！”玄月真人拍了下桌子，“混沌根千年難遇，哪能這么巧就出在他身上？依我看，定是太上長老的教法有問題！”

幾人爭執不休時，殿外突然傳來通報：“啟稟掌門，內門弟子聯名上書，請求重啟圣子選拔！”

玄塵真人接過弟子遞來的卷軸，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卷軸上密密麻麻簽滿了名字，為首的正是幾位內門天才弟子，字里行間都透著對“空降圣子”的不滿——

“我青嵐宗圣子歷來憑實力說話，豈能因一次異象便定終身？”

“若此子真是天縱奇才，何懼與我等切磋比試？”

“胡鬧！”玄塵真人把卷軸拍在桌上，“圣子之位是太上長老親定，豈是他們能置喙的？”

玄陽真人卻嘆了口氣：“掌門息怒。弟子們的擔憂并非全無道理，咱們總不能讓一個連煉氣二層都要修四個月的人，坐享圣子尊榮吧？傳出去，怕是要被其他宗門笑掉大牙。”

殿內陷入沉默。誰都清楚，當初之所以決定跳過比試直接冊封林無暇為圣子，就是因為那驚為天人的紫金光暈。可四個月過去，別說一飛沖天，就連最基礎的修煉進度都跟不上，別說弟子們不服，就連幾位長老心里也打了鼓。

“要不……”玄月真人猶豫著提議，“先把圣子儀式押后？等他什么時候展現出應有的天賦，再……”

“只能這樣了。”玄塵真人疲憊地揮手，“對外就說，林無暇尚在閉關打磨根基，圣子冊封延后舉行。另外，派人看好靜心苑，別讓那些不開眼的弟子去挑釁。”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尤其是那個號稱‘青嵐小劍仙’的秦浩，告訴她安分點，再敢去找林無暇的麻煩，就罰她去思過崖面壁！”

而此時的林無暇，正蹲在靜心苑的菜地里偷偷抹眼淚。他剛嘗試用葫蘆俠修改器修改靈根，結果系統彈出一行警告：“檢測修改宿主靈根涉及法則層面，當前權限不足，無法修復。”

“什么破系統！平時改改花草魚蟲挺能耐，關鍵時候掉鏈子！”他氣得薅了把生菜，而被薅掉的菜葉竟在瞬間重新長了出來——這是他昨天剛修改過的“超速再生”屬性。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是石頭！

“無暇哥！我來看你啦！”少年穿著嶄新的內門弟子服，手里拎著個食盒，興沖沖地跑進來，“我突破煉氣四層了！師父特意賞了我兩壇醉仙釀，咱哥倆好好慶祝慶祝！”

林無暇看著他胸前的內門玉佩，心里更酸了。石頭三個月前就突破了煉氣三層，如今才過去一個月時間，又突破到四層了，在木系功法上的天賦更是初露鋒芒，引起兩位負責靈植園的長老爭相收徒。

“恭喜啊……”林無暇勉強擠出笑容，接過酒壇時手都在抖。

石頭卻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自顧自地打開食盒：“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張媽親手做的醬肘子，還有你最愛吃的糖糕！對了，我聽趙師兄說，再過幾天就是宗門大比，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不去。”林無暇頭搖得像撥浪鼓，“我這修為去了也是丟人。”

“怕什么？”石頭拍著他的肩膀，“有太上長老給你撐腰，誰敢笑話你？再說了，我聽說這次大比的頭名獎勵是‘洗靈液’，說不定能幫你改善根骨呢！”

“洗靈液？”林無暇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還是算了吧，那種好東西，輪不到我……”

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就是個頂著天才光環的廢柴。與其去大比上丟人現眼，不如在靜心苑里偷偷摸摸修煉，好歹能保住最后一點面子。

接下來的日子，林無暇徹底成了縮頭烏龜。除了每月去外門領丹藥，其余時間都待在院子里，要么對著《基礎吐納訣》發呆，要么就用葫蘆俠修改器折騰院里的花花草草。他把桃樹改成了“四季結果”，把水缸里的金魚改成了“能陸地呼吸”，甚至給院墻上的爬山虎加了“防御 buff”，結果導致藤蔓瘋長，把半個屋頂都掀了。

寶霞殿的長老們看著水鏡里這一幕，個個愁得頭發都白了。

“他這是破罐子破摔了？”玄月真人氣得拍桌子。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一道灰光突然從天際落下，直穿寶霞殿的穹頂。殿內眾人驚呼著起身，只見太上長老拄著根枯木拐杖站在殿中，身上的道袍沾滿塵土，顯然是長途跋涉而來。

在他身后，跟著個穿藍袍的中年道人，面如冠玉，手持一把拂塵，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水汽。

“見過太上長老！”

太上長老擺了擺手，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別多禮，我把玄水道人請來了。”

那藍袍道人微微一笑，拱手道：“玄水道人，見過諸位。”

“玄水道友遠道而來，辛苦了。”玄塵真人連忙招呼，“不知……”

“先去看看那孩子吧。”太上長老打斷他，拐杖在地上一點，身影已飄出殿外，“再晚些，怕是真要被他自己折騰成廢人了。”

此時的靜心苑里，林無暇正蹲在地上，對著一只螞蟻較勁。他用修改器把螞蟻的“力量”屬性調到最大值，結果那只黑螞蟻竟硬生生舉起了塊拳頭大的石頭，還耀武揚威地在他面前爬來爬去。

“小樣，跟誰倆呢？”林無暇氣得伸手去捏，卻沒注意到兩道身影已出現在院門口。

太上長老看著這一幕，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無奈。玄水道人則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只舉著石頭的螞蟻，拂塵輕揮，一道微不可察的水絲射去，螞蟻受驚，嚇得屁滾尿流地鉆進了土里。

“啊？怎么回事？”林無暇愣住了，猛地抬頭，正好對上太上長老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偷偷調出面板，只見玄水道人的數據面板長得嚇人，其中“法力”一欄后面跟著一長串零，末尾還標注著“化神期巔峰”。

“前……前輩好。”他結結巴巴地打招呼，心里把剛才罵人的話全咽了回去。

太上長老拐杖一敲地面：“別裝了，你的事，玄水道友都知道了。”他轉向玄水道人，“老友，你看這孩子還有救嗎？”

玄水道人蹲下身，指尖輕輕搭在林無暇腕脈上。微涼的觸感傳來時，林無暇下意識繃緊了胳膊，視網膜上瞬間彈出對方的完整數據面板——那串代表法力的數字后面跟著密密麻麻的零，看得他眼皮直跳。

“放松些。”玄水道人聲音溫潤如溪，指尖流淌出絲絲縷縷的水汽，順著林無暇的經脈游走。不過片刻，他眉頭便微微蹙起，“奇怪，經脈寬如江河，韌性堪比玄鐵，按說不該滯澀才對。”

太上長老拄著拐杖站在一旁，枯槁的手指捻著胡須：“老友，可有發現？”

“確有古怪。”玄水道人收回手，拂塵輕揮，一道水鏡憑空出現在半空。鏡中映出林無暇體內的靈氣走向，那些淡青色的氣流本該如溪流般匯入丹田，此刻卻像被無形的礁石阻擋，在經脈中七扭八歪地沖撞。“你看這些靈氣節點，像是被什么東西鎖住了。”

林無暇湊過去細看，只見水鏡里的靈氣在胸口處打了個死結，每次試圖沖開都被彈回來。他心里咯噔一下，這位置正好是當初胡亂修改自身代碼時最刺眼的那串“***”所在。

“能解開嗎？”太上長老的拐杖在地上敲出輕響。

玄水道人盯著水鏡沉吟片刻：“倒是有幾種古法能試試，只是……”他看向林無暇，目光帶著探究，“這鎖脈的力量很奇特，像是人為造就，又帶著天地法則的痕跡。強行破解怕是會傷了根基。”

林無暇的心沉到了谷底，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青石縫里的泥土。早知道當初就不亂改代碼了，現在好了，金手指沒當成，反倒把自己改出了后遺癥。

“先住下再說。”太上長老一錘定音，拐杖指向院外，“后山有處聽濤小筑，最是清靜，道友可暫住那里。”

玄水道人頷首笑道：“多謝青崖老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