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趙武館的演武場就已經響起了整齊劃一的呼喝聲。葉天榮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雜役服,混在弟子中間扎著馬步,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他的姿勢標準得像用尺子量過一般,雙腿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彎曲成九十度,腰背挺直如松。這看似簡單的動作,他已經堅持了一個時辰,雙腿早已酸麻不堪,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
“葉天榮,你這姿勢不對!”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
葉天榮抬頭,看見張勛正站在他面前,雙手抱胸,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自從葉天榮被允許跟著弟子們練功后,張勛就處處針對他,總能雞蛋里挑骨頭。
“張師兄,我的姿勢哪里不對?”葉天榮沉聲問。
“哪里都不對!”張勛抬腳就往他腿彎踹去,“你這是扎馬步還是蹲茅坑?給我好好練!”
葉天榮早有防備,雙腿猛地發力,穩穩地站住了。張勛的腳踢在他腿上,像是踢到了一塊石頭,疼得自己齜牙咧嘴。
“你敢躲?”張勛惱羞成怒,揚起拳頭就想打他。
“張勛!”趙猛的聲音從演武場邊傳來,“你要是不想扎馬步,就去跑二十圈!”
張勛的拳頭僵在半空,惡狠狠地瞪了葉天榮一眼,悻悻地收回手,轉身去扎馬步了。但他的眼神里,卻充滿了怨毒。
葉天榮沒有理會他,繼續扎著馬步。他知道,和張勛這種人計較,只會浪費時間和精力。他的目標是變強,是報仇,不是和這些紈绔子弟爭一時之氣。
太陽升到頭頂時,早課結束了。弟子們三三兩兩地散去,去堂屋吃飯。葉天榮沒有動,而是走到演武場的角落里,繼續練習趙家拳的基礎招式。
直拳、擺拳、勾拳、踢腿……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熟練,拳風呼嘯,帶著破空之聲。汗水濕透了他的雜役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卻結實的輪廓。
“天榮,吃飯了?!惫肥6酥煌腼堊哌^來,遞給他,“今天有肉沫茄子,我給你留了點。”
葉天榮接過碗,對他笑了笑:“謝謝你,狗剩?!?
“跟我客氣什么。”狗剩撓了撓頭,“不過你也別太拼了,小心累壞了身子?!?
葉天榮點點頭,大口地扒著飯。他需要補充能量,下午還要繼續干活,晚上還要練功。他的時間很寶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下午,葉天榮正在后院劈柴,突然聽見前院傳來一陣喧嘩聲。他放下斧頭,走出去查看,只見一群穿著黑衣的漢子,正和武館的弟子們對峙著。
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臉上帶著一道從額頭延伸到下巴的疤痕,眼神陰鷙得像毒蛇。他手里把玩著一把匕首,嘴角帶著不屑的笑容:“趙猛呢?讓他出來見我!”
“我們館主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說!”大師兄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
“你?”獨眼龍嗤笑一聲,“你還不夠格。告訴趙猛,三日后,我們黑風寨會來取他的狗命,讓他洗干凈脖子等著!”
說完,他帶著手下揚長而去,留下武館弟子們面面相覷。
“黑風寨?”葉天榮的心猛地一沉,握著斧頭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他終于知道,洗劫石洼村的亂兵,就是來自黑風寨。
“這群狗賊,太囂張了!”一個弟子氣憤地說,“竟然敢上門挑釁!”
“黑風寨最近越來越猖狂了,聽說他們上個月洗劫了青風鎮附近的三個村子,殺了不少人?!绷硪粋€弟子憂心忡忡地說。
葉天榮沒有說話,轉身回到后院,繼續劈柴。但他的心里,卻翻起了驚濤駭浪。黑風寨的人就在眼前,他卻不能報仇,因為他還不夠強。
他必須盡快變強,強到足以親手刃了那些兇手。
從那天起,葉天榮更加刻苦地練功。白天劈柴挑水時,他會琢磨著如何將趙家拳的招式融入其中;晚上練功時,他會纏著趙猛請教各種問題,直到趙猛都有些不耐煩了。
趙猛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卻沒有點破。他只是更加嚴格地要求葉天榮,時常將他打得鼻青臉腫。
“練武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守護!”趙猛一邊打一邊說,“如果你心里只有仇恨,遲早會走火入魔!”
葉天榮把他的話記在心里,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知道,趙猛是為他好。
半個月后,趙武館收到了黑風寨的戰帖,約定三日后在青風鎮外的黑風口決一死戰。消息傳開,整個青風鎮都人心惶惶。
趙猛召集了所有弟子,神情凝重地說:“黑風寨的人個個兇殘成性,擅長以多欺少。這次對決,我們可能會有傷亡。你們要是害怕,可以退出?!?
沒有人說話,弟子們都握緊了拳頭,眼神堅定。
“好!”趙猛點點頭,“不愧是我趙猛的弟子!從今天起,我們加緊練功,一定要讓黑風寨的人知道,我們趙武館不是好欺負的!”
接下來的三天,趙武館里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弟子們都在拼命練功,希望能在對決中多一分勝算。
葉天榮也不例外,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練功上,吃飯睡覺都在想著招式。他的進步快得驚人,不僅將趙家拳練得爐火純青,還在趙猛的指點下,學會了一套刀法。
決戰的日子終于到了。
趙猛帶著武館的三十名弟子,來到了黑風口。這里是一片開闊的山谷,兩側是陡峭的懸崖,中間只有一條狹窄的通道,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黑風寨的人已經到了,足有上百人,個個手持兵器,臉上帶著兇悍的神情。獨眼龍站在最前面,看見趙猛,冷笑一聲:“趙猛,你果然有種,竟然真的敢來!”
“廢話少說,出招吧!”趙猛拔出腰間的長劍,劍尖直指獨眼龍。
“找死!”獨眼龍怒吼一聲,揮刀沖了上來。
一場慘烈的廝殺,就此展開。
刀劍碰撞的聲音、慘叫聲、怒吼聲交織在一起,響徹整個山谷。鮮血染紅了大地,尸體遍地都是。
葉天榮握著一把普通的鐵刀,和其他弟子一起奮力廝殺。他的刀法雖然還不夠熟練,但勝在靈活多變,總能在關鍵時刻避開敵人的攻擊,然后給予致命一擊。
他看見一個黑風寨的嘍啰正舉刀砍向一個年輕的弟子,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一刀砍在嘍啰的手腕上。嘍啰慘叫一聲,刀掉在了地上。
“謝謝你,葉師弟!”年輕的弟子感激地說。
葉天榮點點頭,轉身又投入了戰斗。他的眼睛里燃燒著復仇的火焰,每一刀都帶著對黑風寨的仇恨。
就在這時,他看見獨眼龍正和趙猛纏斗在一起。趙猛雖然武藝高強,但畢竟年事已高,體力漸漸不支,身上已經添了好幾道傷口。
獨眼龍看出了他的破綻,獰笑著一刀劈向他的胸口。
“館主小心!”葉天榮大喊一聲,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趙猛面前。
刀鋒眼看就要落在葉天榮身上,趙猛情急之下,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他。刀鋒擦著葉天榮的肩膀劃過,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天榮!”趙猛驚呼一聲。
獨眼龍趁機一腳踹在趙猛胸口,將他踹倒在地。
“哈哈哈,趙猛,你也有今天!”獨眼龍獰笑著,舉刀就要砍下去。
葉天榮眼疾手快,撿起地上的一把長劍,用盡全身力氣扔了過去。長劍帶著破空之聲,精準地刺中了獨眼龍的肩膀。
“啊!”獨眼龍慘叫一聲,刀掉在了地上。
葉天榮趁機沖了上去,撿起地上的刀,對著獨眼龍的脖子砍了下去。
“噗嗤”一聲,鮮血噴涌而出。獨眼龍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脖子,然后緩緩倒下,死不瞑目。
黑風寨的人見首領被殺,頓時大亂。趙猛趁機指揮弟子們反擊,很快就擊潰了黑風寨的人。
戰斗結束了,山谷里一片狼藉。武館的弟子們也傷亡慘重,三十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趙猛走到葉天榮面前,看著他肩膀上的傷口,眼里滿是愧疚和感激:“天榮,謝謝你?!?
“館主,這是我應該做的?!比~天榮忍著劇痛說。
趙猛嘆了口氣,從懷里摸出一瓶金瘡藥,遞給葉天榮:“這是我珍藏的金瘡藥,你拿去用吧。”
葉天榮接過金瘡藥,對他笑了笑:“謝謝館主?!?
回到武館后,趙猛當眾宣布:“從今天起,葉天榮不再是雜役,而是我趙武館的正式弟子!”
弟子們紛紛向葉天榮表示祝賀,眼神里充滿了敬佩。張勛雖然心里不服,但在事實面前,也不敢再說什么。
葉天榮的心里,卻沒有太多的喜悅。他雖然殺了獨眼龍,報了一部分仇,但他知道,這遠遠不夠。黑風寨還有很多人,他們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他看著窗外的月光,握緊了拳頭。他的路,還很長。
但他相信,只要他堅持不懈地努力,總有一天,他能將所有的仇人都繩之以法,告慰母親和石洼村鄉親們的在天之靈。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命運,將會因為這次事件,發生更加意想不到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