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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焚種余燼,暗涌之始

赤巖城,城主府深處。

這里并非金碧輝煌的殿堂,而是依山開鑿、深入赤巖礦脈腹地的巨大石廳。粗獷的巖石未經過多雕琢,保留著自然的棱角與歲月侵蝕的痕跡。石壁上鑲嵌著大塊大塊散發出柔和白光的螢石,勉強驅散了地底深處的幽暗。空氣里彌漫著礦石特有的土腥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灼熱氣息。

石廳中央,并非華美的床榻,而是一整塊巨大的、通體呈現出深邃赤紅色的溫玉臺。玉臺表面光滑如鏡,內部仿佛有熔巖在緩緩流動,散發出恒定而溫和的熱力,驅散了地底的陰寒。此刻,一個焦黑的身影正一動不動地躺在玉臺之上,正是被石震帶回來的林焰。

他身上的粗布衣物早已被狂暴的赤焰焚毀殆盡,只剩下幾縷焦黑的布片粘在同樣焦黑的皮膚上。那皮膚如同被天雷劈過、又被烈火反復灼烤的枯木,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皸裂,裂口深處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仿佛隨時會有巖漿從中滲出。他的頭發眉毛盡數焦枯卷曲,面容更是被高溫灼烤得難以辨認,只有眉心的位置,一點微弱得幾乎隨時會熄滅的赤芒,如同風中殘燭般頑強地閃爍著,成為這具“焦尸”尚存一絲生機的唯一證明。

幾名身著灰色長袍、氣息沉穩的老者正圍在溫玉臺旁。他們是城主府供養的醫官,同時也是對火屬性能量頗有研究的修士。此刻,他們的臉色一個比一個凝重,眉頭緊鎖,額頭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并非因為溫玉臺的熱力,而是源自林焰體內那股即便在昏迷中也讓他們心驚肉跳的殘余氣息。

為首的老醫官,姓陳,須發皆白,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溝壑。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縈繞著極其精純柔和的青色木屬性靈力,小心翼翼地探向林焰手腕寸關尺的位置。那青色靈力如同最溫柔的觸須,試圖去感知林焰體內的情況。

然而,就在陳老的靈力觸角剛剛接觸到林焰焦黑皮膚的瞬間——

“嗤!”

一聲輕微的灼響!林焰皮膚上那暗紅色的皸裂縫隙中,驟然騰起一縷極其微弱的赤紅色火苗!那火苗細小如發絲,卻帶著一種仿佛能焚盡靈魂的霸道高溫,瞬間就將陳老指尖那縷精純的青色靈力焚燒殆盡,甚至反噬而上,灼得陳老指尖一陣刺痛,皮膚瞬間焦黑!

“嘶!”陳老猛地縮回手,看著自己瞬間被灼傷的手指,眼中充滿了駭然與難以置信。“好霸道的火毒!這…這絕非尋常火焰反噬!他的經脈…他的經脈已經……”

“如何?”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在石廳入口處響起。石震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那里,他換下了染血的勁裝,穿著一身玄色常服,但眉宇間的冷峻和凝重絲毫未減。他快步走到溫玉臺旁,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林焰焦黑的身體,最后落在陳老被灼傷的手指上,瞳孔微微一縮。

陳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悸,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回統領,此子…體內情況詭異至極,兇險萬分!老夫行醫近百年,從未見過如此情形!”

他指著林焰,語速加快,帶著后怕:“其周身靈脈,已非‘殘破’可言!方才老夫以靈覺探查,雖被那霸道火毒阻隔,卻也勉強感知到…他體內主脈、支脈,乃至最細微的絡脈,幾乎盡數寸斷!如同被徹底碾碎的琉璃渣滓!這等傷勢,莫說是修煉,便是尋常人,也早該生機斷絕,魂歸天外了!”

石震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靈脈寸斷,這是廢人中的廢人,理論上絕無生還可能。

“但是!”陳老話鋒一轉,渾濁的老眼中迸射出強烈的困惑與一絲敬畏,“詭異之處正在于此!他體內雖無完整靈脈,卻有一股…一股極其恐怖、極其精純、也極其狂暴的火屬性能量盤踞其中!這股能量…仿佛替代了他破碎的靈脈,強行維系著他一絲微弱的生機!如同…如同以烈火為薪,強行煅燒著這具殘軀,不讓其徹底化為灰燼!”

他指向林焰眉心那點微弱的赤芒:“統領請看!那點赤芒,便是那股恐怖能量凝聚的核心,也是他生機所系!它霸道無比,排斥一切外力探查,稍有觸動便會反噬焚毀!老夫方才的木靈之氣,便是被其瞬間焚化!此等能量,絕非赤焰晶石所能蘊含!那晶石雖狂暴,卻駁雜不純,斷然無法形成如此精純、如此…具有生命本源氣息的恐怖火源!”

陳老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敬畏與恐懼:“這…這更像是某種…源自上古、蘊含了焚世偉力的…火種本源!它以此子殘軀為爐,正進行著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涅槃或者…共生?”

“火種本源?”石震低聲重復,眼中精光爆閃,瞬間想起了城門處那遮天蔽日的火焰巨獸虛影,以及那一聲撼動全城的咆哮!陳老的判斷,無疑佐證了那絕非幻覺!“他還能活下來嗎?”

“難!難如登天!”陳老連連搖頭,臉上滿是凝重,“那股火種本源雖維系生機,卻如同雙刃劍!它太過霸道,時時刻刻都在灼燒他的血肉、骨骼、乃至靈魂!他此刻如同置身熔爐核心,承受著無休止的焚身煉魂之苦!若非這溫玉臺的地脈熱力,以及城主大人親自布下的‘引元歸流陣’,稍稍分擔了一絲那火種的狂暴,恐怕他早已化為灰燼!”

石震順著陳老的目光看向溫玉臺四周。只見玉臺下方,復雜的赤紅色陣紋如同血管般蔓延開去,深入石廳地面,隱隱與地底深處的礦脈相連。陣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不斷汲取著地脈中的精純火元之氣,如同涓涓細流,被溫玉臺轉化后,溫和地滋養著林焰的身體,試圖中和那霸道的火種。但這股滋養之力,在那狂暴的“焚燼之種”面前,顯得如此杯水車薪。

“他現在的情況,就像一座隨時會爆發的活火山,內部壓力已經到了極限。”陳老沉聲道,“我們無法直接干預那股本源火種,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引發毀滅性的能量爆發!我們能做的…只有盡最大可能,用溫和的地脈火元和寒玉髓等物,從外部穩住他的身體,降低火毒對他殘軀的持續破壞速度,同時…等待。”

“等待?”石震追問。

“等待一個契機。”陳老的眼神深邃,“要么,他意志足夠強大,在焚身煉魂的痛苦中找到與那火種共存的微弱平衡,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要么,那火種徹底失控,將他連同我們…甚至小半個赤巖城,一起焚成虛無!”他頓了頓,聲音帶著無盡的疲憊,“老夫已用秘法暫時封住了他幾處要害大穴,減緩火毒侵蝕臟腑的速度。但…這只是權宜之計,能撐多久,全看天意和他自身的…造化。”

石震沉默地看著溫玉臺上那具焦黑、殘破、卻頑強閃爍著一點赤芒的身軀,久久不語。這少年體內,究竟隱藏著何等驚天動地的秘密?那焚世的巨獸虛影…那咆哮…是福?還是赤巖城覆滅的災劫開端?

“不惜一切代價,維持住他的生機。”石震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所需任何資源,直接去庫房支取!城主大人已傳令,此子…關系重大!在他醒來,或徹底…消散之前,絕不容有失!”

“是!”陳老與其他醫官肅然應命。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將是與死神和那恐怖火種賽跑的漫長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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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巖城,西區。

這里是平民與低級修士混雜的居住地,房屋低矮擁擠,街道狹窄泥濘,空氣中常年彌漫著劣質煤炭燃燒的嗆人煙味和食物腐爛的酸餿氣。一間位于小巷深處、墻皮剝落大半的破舊土坯房里,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趙伯佝僂著背,坐在一張吱呀作響的破木凳上,布滿皺紋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精明,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和濃得化不開的擔憂。他面前的小木桌上,放著一碗早已涼透、幾乎沒動過的稀粥。昏暗的油燈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在斑駁的墻壁上晃動。

“爺爺…”一個帶著濃重哭腔的稚嫩聲音響起。穿著小花襖、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丫丫,怯生生地依偎在趙伯腿邊,小臉上淚痕未干,大大的眼睛里還殘留著城門慘劇帶來的驚恐。“那個…那個救我的大哥哥…他…他是不是被大火燒死了?”她想起林焰渾身浴火、痛苦嘶吼的樣子,小小的身體又害怕地抖了一下。

趙伯渾濁的眼睛里泛起水光,他伸出粗糙的大手,顫抖著撫摸丫丫的頭發,聲音沙啞得厲害:“丫丫不怕…大哥哥…大哥哥是好人…是英雄…他…”他哽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向一個五歲的孩子解釋那超出理解的恐怖力量與生死未卜的結局。他親眼看到林焰被石統領帶走時那焦黑殘破的模樣,那樣子…還能活嗎?

“老趙頭!老趙頭在家嗎?”門外傳來刻意壓低、卻難掩焦急的聲音。

趙伯猛地回神,抹了把臉,起身開門。門外站著兩個同樣風塵仆仆、臉上帶著驚魂未定神色的漢子,正是商隊里幸存的伙計,李鐵頭和孫二。

兩人閃身進屋,李鐵頭迅速關上門,臉上帶著后怕和急切:“老趙頭,丫丫沒事吧?我們打聽到了點消息!”

“丫丫沒事,就是嚇著了。”趙伯示意他們坐下,壓低聲音,“打聽到什么了?那個后生…林焰小子,怎么樣了?”

孫二灌了一口桌上的涼水,喘了口氣,聲音帶著不可思議:“那小子…被石震統領直接帶進城主府了!聽說…還沒死!”

“什么?!”趙伯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那種樣子…還沒死?”

“千真萬確!”李鐵頭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城主府里傳出來的消息,說是被安置在‘地火玉心臺’上,府里最好的陳老醫官帶著好幾個人日夜守著!用了不知道多少珍貴藥材!但聽說…情況極其兇險,體內有一股恐怖的火毒,隨時可能爆發!整個城主府深處都如臨大敵!”

趙伯倒吸一口涼氣。地火玉心臺!那是城主修煉和療傷的秘地!竟然用來安置林焰?還有陳老醫官親自出手…這等待遇…他心頭翻起驚濤駭浪。林焰爆發出的那種火焰…到底是什么?竟然讓城主府如此重視?

“還有…”孫二臉上露出一絲猶豫和憤怒,“老趙頭,我們商隊…損失太大了!馱獸死傷大半,貨物幾乎全毀!更要命的是…城門守衛隊那邊,那個狗日的王莽,竟然把責任全推到我們商隊頭上了!”

“什么?!”趙伯霍然站起,氣得渾身發抖。

“他說是我們商隊攜帶的貨物引來了鐵脊妖狼!說我們護衛不力,才導致城門失守,傷亡慘重!”李鐵頭咬牙切齒地罵道,“放他娘的狗屁!明明是他自己玩忽職守,提前撤掉了外圍的警戒哨!現在出了事,想讓我們當替罪羊!聽說他已經上報城主府,要我們賠償所有損失,還要追究我們‘引狼入城’的罪責!”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趙伯腳底竄到頭頂。王莽的狠毒,超出了他的想象!這是要趕盡殺絕!商隊損失慘重,人員傷亡,本就元氣大傷,再背上這口黑鍋和天價賠償,他們所有人都得去礦坑里做苦力到死!

“怎么辦?老趙頭?”孫二的聲音帶著絕望,“王莽那狗賊有守衛隊撐腰,我們…我們斗不過他啊!”

趙伯跌坐回凳子上,臉色灰敗。他只是一個走南闖北的商隊老管事,無權無勢,如何對抗守衛隊的小隊長?難道…真的只能認栽,眼睜睜看著大家被逼上絕路?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緊緊抱著他腿、嚇得小臉煞白的丫丫,心中更是絞痛。如果沒有林焰…丫丫已經…

林焰!趙伯腦中猛地閃過那個焦黑的身影和他爆發出的焚世火焰!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可抑制地冒了出來。

“我們…去城主府!”趙伯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光芒。

“去…去城主府?”李鐵頭和孫二都愣住了。

“對!”趙伯的聲音帶著決絕,“我們去求見城主!把那天城門口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林焰是為了救丫丫才變成那樣的!王莽當時是怎么羞辱他、刁難我們商隊,后來又是怎么貪生怕死、推卸責任的!我們都看在眼里!城主大人明察秋毫,未必會只聽信王莽的一面之詞!”

“可是…城主府哪是我們能進去的?”孫二滿臉苦澀。

“總比坐以待斃強!”趙伯握緊了拳頭,“林焰那孩子…他現在就在城主府!他是整件事的關鍵!他爆發出的那種力量…城主府如此重視他,或許…或許我們的證詞,能有點用?至少,不能任由王莽顛倒黑白!”他看著兩個伙計,“你們…敢不敢跟我賭一把?”

李鐵頭和孫二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血絲和憤怒。商隊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本錢,如今幾乎被毀,還要背黑鍋?與其窩囊等死,不如拼了!

“媽的!干了!”李鐵頭狠狠一拍桌子。

“老趙頭,我們聽你的!”孫二也豁出去了。

丫丫雖然不太懂,但看著爺爺和叔叔們憤怒的樣子,也用力地點著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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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守衛隊營房深處,一間單獨的休息室內。

王莽像一頭困獸般焦躁地來回踱步。他換下了那身沾著污穢的皮甲,但臉上依舊毫無血色,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眼神里充滿了驚魂未定和后怕。他時不時神經質地看向門口,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廢物!”一聲冰冷、帶著金屬摩擦般質感的斥責,如同毒蛇的嘶鳴,突兀地在房間角落的陰影里響起。

王莽渾身猛地一僵,如同被冰水從頭澆到腳,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他驚恐地看向那片陰影,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陰影中,緩緩浮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那人穿著一身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漆黑斗篷,兜帽壓得極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個線條冷硬、毫無血色的下巴。他整個人如同融入黑暗的幽靈,散發出陰冷、死寂的氣息,與王莽的驚恐形成鮮明對比。

“大…大人…”王莽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深深埋下,不敢直視那片陰影。

“讓你盯緊那個小子,結果呢?”斗篷人的聲音毫無起伏,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不僅讓他當眾爆發出了那種力量,還引動了…那東西的投影!鬧得全城皆知!你告訴我,這就是你辦的事?”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王莽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額頭撞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悶響。“屬下…屬下也沒想到!那小子明明就是個靈脈盡毀的廢柴!十七年了,連一絲靈氣都引動不了!誰知道…誰知道他體內竟然藏著那種怪物!他…他吞下赤焰晶石的時候…那火焰…那虛影…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語無倫次,似乎又回到了城門那令人絕望的一幕。

“可怕?”斗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那是…神跡!是足以改變一切的力量根源!卻被你這蠢貨弄得人盡皆知!”他的語氣陡然轉厲,房間內的溫度仿佛又下降了幾度。“現在,他被石震帶進了城主府深處,被重重保護起來!再想接觸他,難如登天!你壞了主上大事!”

“屬下該死!屬下該死!”王莽嚇得涕淚橫流,“求大人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屬下定當戴罪立功!”

“機會?”斗篷人冷哼一聲,兜帽下的陰影似乎晃動了一下。“主上需要一個解釋,更需要一個結果。那個叫林焰的小子,必須死!或者…被我們掌控!他體內的‘源種’,絕不容有失!”

“死?”王莽打了個寒顫,“可是…他在城主府里,有石震和陳老守著…怎么…”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斗篷人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他體內的‘源種’剛剛覺醒,與殘軀的融合極不穩定,如同火藥桶,一點即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您的意思是…?”王莽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和求生的渴望。

“城主府戒備森嚴,但并非鐵板一塊。尤其是…當那小子體內的‘源種’再次失控時,混亂,就是最好的掩護。”斗篷人緩緩道,“你需要做的,是準備好一樣東西…一種能引動火毒、加劇他體內能量沖突的引子…然后,在最恰當的時機,把它送到該去的地方。剩下的,自然會有人去做。”

他丟出一個小小的、非金非玉的黑色盒子,盒子表面銘刻著極其復雜詭異的暗紅色紋路,散發著一股陰寒邪異的氣息。“此物名為‘陰髓蝕火引’,無色無味,需以特殊手法催發,能無聲無息引動火屬修士體內火毒,令其狂暴反噬。用在林焰身上…效果會非常…壯觀。”

王莽顫抖著雙手接過那冰冷的黑盒,如同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屬下…屬下明白!屬下一定辦到!只是…如何送入城主府?又如何在恰當的時機…”

“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問題。”斗篷人打斷他,語氣森然,“你只需準備好,隨時聽候指令。記住,這是你唯一活命的機會。若是再辦砸了…”他沒有說下去,但那無聲的威脅比任何話語都更冰冷刺骨。

“是!是!屬下萬死不辭!”王莽將黑盒死死攥在手心,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另外,”斗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城門的事,你處理干凈了?”

“大人放心!”王莽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屬下已上報,將責任全推給了趙氏商隊!是他們攜帶的貨物引來了妖狼!守衛隊傷亡和城門損失,都要他們全數賠償!他們幾個螻蟻,翻不起浪花!”

“螻蟻?”斗篷人嗤笑一聲,“有時候,螻蟻的掙扎,也能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那個老管事…似乎還活著?知道得也不少?”

王莽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獰笑:“屬下明白!屬下會讓他…還有那個小丫頭…徹底閉嘴!”

“做得干凈點。”斗篷人的身影開始緩緩融入陰影,“主上的耐心…是有限的。”

話音落下,房間角落的陰影恢復了正常,仿佛從未有人出現過。只剩下王莽一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緊緊攥著那個散發著陰寒氣息的黑盒,臉上交織著恐懼、狠毒和一絲瘋狂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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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地火石廳。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流逝,只有溫玉臺散發出的恒定熱力,以及陣紋汲取地脈火元時發出的微弱嗡鳴。陳老醫官和另外兩名助手,如同雕塑般守在玉臺旁,時刻監測著林焰的狀態,不敢有絲毫懈怠。每隔一段時間,他們便會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寒玉刮板,沾取冰涼的寒玉髓藥膏,極其輕柔地涂抹在林焰焦黑皸裂的皮膚上。藥膏接觸到高溫的皮膚,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化作一縷縷白氣,勉強中和著一絲絲外溢的火毒,減緩著對殘軀的進一步破壞。

林焰依舊如同一塊焦炭,一動不動。眉心的赤芒微弱卻頑強地閃爍著,如同狂風中的一點燭火。只有陳老等修為精深之人,才能隱約感知到那具殘破軀殼內部,正進行著一場何等慘烈而無聲的戰爭。狂暴的赤色能量如同奔騰的巖漿洪流,在他破碎的“河道”(曾經的靈脈軌跡)里橫沖直撞,每一次沖擊都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而那溫玉臺和引元歸流陣導入的地脈火元,則如同試圖安撫巖漿的溪流,微弱而持續地浸潤著被灼燒殆盡的“河床”。

這是一場意志與毀滅的拉鋸戰,一場在灰燼邊緣的生死之舞。林焰的意識被無邊的痛苦和灼熱撕扯著,沉淪在混沌的黑暗深淵。無數破碎的畫面和聲音在黑暗中翻滾、咆哮:

刺耳的嘲笑:“廢柴!”“浪費糧食!”

妖狼的腥風與獠牙!

小女孩恐懼的淚眼!

體內焚毀一切的赤焰爆發!

吞噬晶石時那決絕的瘋狂!

還有…那一聲仿佛來自自己靈魂深處的、撼動天地的巨獸咆哮!

“吼——!”

黑暗中,那咆哮聲似乎再次響起,震得他意識碎片嗡嗡作響。緊接著,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難以忍受的灼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猛地從四肢百骸、從骨髓深處狠狠刺出!

“呃…啊!!!”

現實中,溫玉臺上那具焦黑的身軀猛地劇烈抽搐起來!緊閉的眼皮瘋狂跳動,喉嚨里發出破碎而痛苦的嘶鳴!皮膚上那些黯淡下去的皸裂縫隙,驟然亮起刺目的赤紅色光芒!一股肉眼可見的灼熱氣浪,帶著焚滅一切的狂暴意志,猛地從他身體里爆發出來!

轟!

溫玉臺周圍的空氣瞬間扭曲、爆鳴!石壁上鑲嵌的螢石光芒被狂暴的火光壓制得黯淡無光!陳老醫官和兩名助手臉色劇變,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胸口,悶哼一聲,齊齊被這股突然爆發的熱浪掀得連連后退,氣血翻涌!

“不好!火種反噬!”陳老失聲驚呼,聲音充滿了駭然!他之前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那維持生機的火種,其蘊含的狂暴能量遠超想象,此刻如同被激怒的兇獸,徹底失控!

嗡——嗡——嗡!

溫玉臺下方的引元歸流陣瞬間被激發到極限!赤紅色的陣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瘋狂地抽取著地底深處的地脈火元!整個石廳都開始微微震動!石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然而,陣法汲取的地脈火元,如同投入火海的杯水,瞬間就被林焰體內爆發的赤色洪流吞噬、同化,反而讓那火焰更加熾烈!他體表的焦黑皮膚在高溫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噼啪”聲,更多的裂痕蔓延開來,暗紅色的光芒如同熔巖般在裂縫深處流淌!眉心的赤芒更是驟然膨脹,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

“快!加固陣法!寒玉髓!最大劑量!”陳老目眥欲裂,嘶吼著撲向旁邊的藥箱。他知道,如果控制不住這次反噬,不僅林焰會瞬間化為飛灰,這狂暴的能量爆發足以炸毀整個石廳,甚至波及城主府!

兩名助手也顧不得氣血翻騰,手忙腳亂地將整罐整罐價值連城的寒玉髓不要錢似的潑向溫玉臺和林焰的身體!

嗤——!!!

寒玉髓與赤焰接觸,爆發出海量濃密的白氣,瞬間將整個石廳籠罩!刺骨的寒意與焚世的灼熱瘋狂對沖,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嘶鳴!石廳的溫度在冰火兩重天中劇烈波動,石壁上凝結出厚厚的白霜,又在下一秒被高溫瞬間蒸騰!

陳老雙手結印,枯瘦的身體爆發出強大的木屬性靈力,翠綠色的光芒如同堅韌的藤蔓,強行注入引元歸流陣的核心陣眼,試圖穩住瀕臨崩潰的陣法!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這場突如其來的能量暴走,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間打破了城主府深處的死寂!

“怎么回事?!”石震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石廳入口,感受到里面狂暴混亂的能量波動,臉色大變!

“統領!火種反噬!陣法快撐不住了!”一名灰頭土臉的助手嘶喊著回答。

石震瞳孔驟縮,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踏入狂暴的能量亂流之中!玄色衣袍被灼熱的氣浪吹得獵獵作響!他低喝一聲,雙掌猛地按向地面!

轟!

一股渾厚凝練如同山岳般的土黃色靈力,從他掌心洶涌而出,瞬間灌入引元歸流陣!原本岌岌可危、光芒閃爍不定的陣紋,在這股強大的外力加持下,猛地穩定下來,光芒大盛!汲取地脈火元的速度再次提升!同時,一層厚重的土黃色光罩在溫玉臺周圍隱隱成型,試圖隔絕那狂暴赤焰的沖擊!

城主府其他地方也被驚動。幾道強大的靈識瞬間掃過這片區域,帶著驚疑和凝重。府內侍衛的腳步聲、呼喝聲由遠及近。

石廳內,冰火對沖的嘶鳴、陣法的嗡鳴、能量碰撞的爆響混雜在一起,如同地獄的奏鳴曲。白氣彌漫中,林焰焦黑的身體在溫玉臺上劇烈地抽搐、掙扎,每一次掙扎都伴隨著骨骼不堪重負的“咯咯”聲和皮膚皸裂擴大的“噼啪”聲。他眉心的赤芒瘋狂閃爍,仿佛一顆即將爆炸的微型太陽!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點,連石震都感到靈力飛速消耗、難以為繼之時——

溫玉臺上,林焰那因劇痛而死死攥緊的、焦黑如炭的拳頭,其中一根蜷縮的手指,極其輕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緊接著,他那緊閉的眼皮下,眼珠似乎極其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一股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卻又無比清晰的痛苦掙扎的意志,如同黑暗深淵中掙扎浮出的溺水者,透過那狂暴的能量亂流和焚身的痛苦,極其頑強地…傳遞了出來!

這細微到極點的動靜,卻讓正在全力壓制火種反噬的石震和陳老醫官,心頭同時一震!

他…要醒了?!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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