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腐爛都市的初啼
- 凡人試煉場
- 東北八五
- 3940字
- 2025-07-15 18:16:10
猩紅的光芒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小龍所有的感官。
那不是光,更像是一種粘稠的、帶著腐朽鐵銹味的液體,強行灌入他的口鼻耳道。
身體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撕扯、扭曲,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分離重組。
意識在狂暴的漩渦中沉浮,只剩下純粹的、瀕臨崩潰的劇痛和窒息感。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永恒。
“嘔——!”
劇烈的嘔吐感將小龍硬生生從混沌中拽了出來。
他重重摔在地上,不是冰冷的水泥,而是某種黏膩、濕滑、散發著濃烈惡臭的東西。
他趴在地上,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干嘔出酸水,膽汁的苦澀灼燒著喉嚨。
刺鼻的、令人作嘔的氣味像無數只腐爛的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那是濃烈的血腥味、內臟腐敗的甜腥味、排泄物的惡臭,還有濃重到化不開的、屬于死亡本身的冰冷氣息。
空氣粘稠得仿佛能擰出尸水。
他掙扎著抬起頭,視線被生理性的淚水模糊。
當他勉強看清周圍的環境時,一股比嘔吐感更強烈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骨髓。
地獄。
這是他腦海中唯一能浮現的詞匯。
天空是鉛灰色的,壓得很低,仿佛隨時會塌陷下來。
沒有太陽,只有一片渾濁的、病態的微光,勉強照亮這片末日般的廢墟。
他身處一條堆滿瓦礫和廢棄車輛的街道上。
兩側原本應該是高樓大廈,此刻卻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
墻體大面積剝落,露出扭曲的鋼筋骨架,窗戶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張張無聲吶喊的嘴。
火焰在一些殘骸中茍延殘喘,舔舐著焦黑的痕跡,釋放出滾滾黑煙,將本就渾濁的空氣染得更黑。
到處都是垃圾、碎玻璃、散落的文件和……尸體。
殘缺不全的尸體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倒在路邊、卡在車里、甚至掛在尖銳的鋼筋上。
有的高度腐爛,腫脹發黑,爬滿了蛆蟲;有的還很“新鮮”,鮮血染紅了地面,凝固成深褐色的污跡。
蒼蠅成群結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嗡嗡聲。
“這…這他媽是…什么地方?!”尚德帶著哭腔的尖叫在不遠處響起,他癱坐在一堆散發著惡臭的垃圾旁,臉色慘白如紙,渾身抖得像篩糠。
“嘔…咳咳…!”白蘭也掙扎著爬起來,扶著旁邊一輛翻倒的、銹跡斑斑的公交車劇烈干嘔,她的煙熏妝徹底花了,糊在臉上,顯得狼狽不堪又驚懼萬分。
“保持安靜!”太植的低吼如同炸雷,瞬間壓過了尚德和白蘭的噪音。
他已經站了起來,背靠著一堵相對完整的矮墻,身體緊繃如獵豹,那雙銳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每一個陰影、每一扇破碎的窗口、每一條幽深的巷口。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緊緊握住了一把閃著寒光的軍用匕首——那是在廢棄工廠醒來時,他唯一貼身攜帶的東西。
奉吉則縮在一個翻倒的垃圾桶后面,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鏡歪斜著,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喉嚨里發出壓抑的、瀕死小動物般的嗚咽聲。
小龍強忍著眩暈和嘔吐感,也學著太植的樣子,迅速找了個相對堅固的掩體——一輛側翻的轎車殘骸后面。
冰冷、粘膩的車身觸感讓他一陣惡心,但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他聽到了太植的警告,也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的、比尸臭更令人心悸的——死寂。
除了風聲、火焰的噼啪聲和蒼蠅的嗡鳴,整個城市仿佛死去了一般,靜得可怕。
就在這時!
“嗬…嗬嗬…”
一陣低沉、嘶啞、完全不似人聲的喉音,從旁邊一條堆滿建筑垃圾的陰暗小巷深處傳來。
那聲音斷斷續續,如同破舊風箱在拉扯,帶著一種對血肉的純粹渴望。
所有人的汗毛瞬間倒豎!
太植猛地打了個手勢,指向巷口,眼神凌厲如刀。
緊接著,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從巷口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那已經不能被稱作“人”了。
它穿著破爛不堪、沾滿污血的工裝服,半邊臉頰已經腐爛脫落,露出森白的顴骨和黑洞洞的眼窩,另一只渾濁的眼珠毫無生氣地轉動著。
它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滿暗紫色的尸斑。
一條手臂無力地耷拉著,另一只手則扭曲成爪狀,指甲漆黑尖利。
它的步伐蹣跚而怪異,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聲,每一步都拖著粘稠的污跡。
它的目標,赫然是離巷口最近、正癱軟在地的尚德!
“啊——!!!鬼啊!!!”尚德發出凄厲到破音的慘叫,手腳并用地向后瘋狂爬去,卻被身后的垃圾絆倒,摔了個四腳朝天。
“別叫!吸引更多!”太植低吼,身體已經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他的動作迅猛而精準,沒有一絲多余。
在離那“東西”還有幾步遠時,他猛地矮身,一個滑鏟從側面切入,手中的軍用匕首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那怪物的太陽穴!
“噗嗤!”
匕首深深沒入,發出沉悶的聲響。
那怪物身體劇烈地一顫,嗬嗬聲戛然而止,渾濁的眼珠似乎最后轉動了一下,然后整個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徹底不動了。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從怪物出現到被擊殺,不過短短幾秒鐘。
太植迅速拔出匕首,在怪物骯臟的衣服上蹭掉污血,警惕地掃視著巷口深處,確認沒有其他動靜后,才緩緩后退。
“那…那是什么鬼!”白蘭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她看著地上那丑陋的尸體,胃里又是一陣翻騰。
“喪尸。”太植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或者…某種類似的東西。行動遲緩,力量似乎不小,弱點在頭部。”
他快速總結著初次遭遇的信息,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眾人,“我們被傳送到了一個喪尸末日世界。任務:生存七十二小時。”
“七十二小時?!”奉吉終于忍不住尖叫起來,聲音尖銳刺耳,“在這種鬼地方待三天?!我們會死的!一定會死的!”他抱著頭,身體抖得幾乎散架。
“閉嘴!”太植厲聲喝道,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奉吉,“想活命,就管好你的嘴和腿!任何不必要的噪音和亂跑,都會害死所有人!”
他的語氣帶著軍人特有的鐵血和不容置疑的權威,瞬間鎮住了瀕臨崩潰的奉吉和尚德。
小龍的心臟狂跳不止,他看著地上那具丑陋的尸體,又看看太植沾血的匕首,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懼攫住了他。
這不是電影,不是游戲!
這是真實的死亡!
剛才如果不是太植,尚德可能已經……
“神”的聲音冰冷地回蕩在腦海:“失敗,即死亡。”
生存七十二小時?
在這遍布這種怪物的地獄里?
“我們需要武器,需要安全的據點,需要食物和水。”太植快速說道,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剛才那個聲音提到了任務,但沒說具體地點。‘生存’是核心,意味著我們需要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能撐過七十二小時。”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四周的廢墟,最終定格在街道斜對面一棟相對完整的建筑上。
那似乎是一個小型社區超市,卷簾門半拉著,玻璃門碎了一半,但整體結構看起來還算穩固。
超市門口相對空曠,視野較好。
“那里!超市!”太植指向目標,“白蘭,你眼神好,觀察兩側樓頂和窗口,有沒有異常動靜!小龍、奉吉,跟我一起搬開擋路的障礙!尚德!別裝死!起來!找點能當武器的東西!快!動作要快!剛才的動靜可能引來更多!”
太植的指令清晰、快速,帶著一種在絕境中強行凝聚力量的壓迫感。
白蘭咬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抹了把臉上的污跡,迅速爬上旁邊一輛廢棄汽車的殘骸頂部,警惕地望向高處。
她那雙在酒吧練就的、善于觀察細節的眼睛此刻成了團隊的預警雷達。
奉吉雖然還在發抖,但在太植冰冷的目光逼視下,也哆哆嗦嗦地站起來,跟著小龍一起,費力地去推擋在通往超市路上的一輛破舊購物車和一些碎石塊。
尚德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驚恐地環顧四周,看到旁邊地上有一根斷裂的、帶著銹跡和可疑污漬的金屬水管,也顧不上臟,一把抓在手里,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右側!二樓!窗戶!有東西在動!”白蘭突然尖聲示警!
眾人心頭一緊!
太植猛地抬頭,只見右側一棟殘破居民樓的二樓窗口,一個扭曲的身影正試圖從破碎的窗口爬出來!
那腐爛的頭顱已經探出,渾濁的眼睛似乎正望向他們這邊!
緊接著,更多的嗬嗬聲從街道兩旁的陰影里、從殘破的建筑深處隱隱傳來!
“快!進超市!”太植當機立斷,不再管障礙,一把抓住還在發愣的奉吉,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推向超市方向,“小龍!尚德!跟上!”
五個人爆發出求生的本能,用最快的速度沖向那半開的超市卷簾門!
小龍甚至能感覺到身后那越來越近的、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和沉重的拖沓腳步聲!
太植沖到最前面,用肩膀猛地撞開半掩的玻璃門,率先沖了進去。
白蘭緊隨其后。小龍拉著腿軟的尚德也沖了進去。
奉吉幾乎是滾進來的。
“關門!快關門!”太植大吼。
超市里面一片狼藉。
貨架東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被踩踏得不成樣子,地面上同樣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可疑的污跡。
一股混合著食物腐爛、血腥和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
小龍和太植合力,用盡全身力氣去拉那沉重的金屬卷簾門。卷簾門發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緩慢地向下移動。
就在卷簾門即將落到一半時!
幾只青灰色的、沾滿污血的手,猛地從門縫下方伸了進來!
死死抓住了卷簾門的下沿!
緊接著,幾張腐爛扭曲、張著流涎大嘴的面孔,出現在逐漸縮小的門縫外!
嗬嗬的嘶吼聲近在咫尺!
“啊啊啊!”尚德嚇得魂飛魄散,掄起手中的水管就朝那幾只伸進來的手胡亂砸去!
“砰!咔嚓!”水管砸在腐爛的手臂上,發出沉悶的碎裂聲。
一只手臂被砸斷,但更多的爪子死死摳住了門縫!
“用力!”太植額頭青筋暴起,雙腳蹬地,全身力量爆發!
小龍也豁出去了,后腦的疼痛早已被恐懼淹沒,他用肩膀死死頂住卷簾門內側的把手,雙腳蹬著地面向后發力!
白蘭看到旁邊地上有一個沉重的金屬貨架底座,立刻喊道:“用這個頂住門!”她和剛剛緩過點神的奉吉一起,費力地將那個沉重的底座拖過來。
“一!二!三!”在太植的吼聲中,三人爆發出最后的力氣!
“哐當——轟隆!”
卷簾門終于被徹底拉下,重重砸在地面上!
那幾只伸進來的手臂瞬間被夾斷,掉落在地,像幾截枯萎的樹枝,手指還在神經質地抽搐著。
門外的嘶吼和撞擊聲瞬間被隔絕了大半,只剩下沉悶的“砰砰”聲不斷傳來,震得卷簾門嗡嗡作響。
超市內瞬間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幾縷光線從破碎的側窗和通風口透進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灰塵。
五個人背靠著冰冷的卷簾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的聲音在死寂的超市里清晰可聞。
門外,是地獄的喧囂。
門內,是暫時的、搖搖欲墜的喘息之地。
腐爛都市的七十二小時生存倒計時,在卷簾門落下的瞬間,開始了。腐爛都市的初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