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縣鹽皎鎮溪南村，坐落在一處半山腰上。四周山巒連綿起伏，滿目翠綠，空氣清新宜人。由于村里的年輕人大多外出打工，村中景象略顯清冷。

派出所在山下的鎮子上，林義驅車到鹽皎鎮再前往溪南村，抵達時已近11點鐘。在趙警官的指引下，他馬不停蹄地來到溫小小的家中，向溫小小的外婆溫招娣致以問候。

他們把車停在一塊空地上，步行至一條山間小路。這條路由參差不齊的石子鋪成，蜿蜒向上。最終，他們來到她家的門前，一道用竹子編織的圍欄擋住了去路。此時，趙警官轉向里面，大聲呼喊：“溫阿婆，在家嗎？家里有人嗎？”

“來了來了，誰啊？”一道急切的中年婦女聲音從屋內傳來，她小跑著來到門前，拉開竹圍欄，目光先落在穿著制服的趙警官身上，隨后又打量著他身后的兩名衣著普通的男子，疑惑地問道：“這...這是干嘛呢？”

“您好，我們是刑偵隊的。”林義走上前，亮出證件，接著問道，“請問這里是溫小小的家嗎？我們有些事情需要了解，溫招娣在家嗎？”

“在的在的。”溫三嬸連忙讓開了位置，請他們到屋內說話。

屋內，溫三嬸熱情地招呼他們落座，并叮囑他們不必拘謹。隨后，她轉身進入里屋，將溫招娣喚醒并攙扶出來。林義他們見狀，紛紛上前伸手要幫忙，被溫三嬸委婉的給拒絕了。她親自攙扶著溫招娣，緩緩坐到一旁的竹椅上，溫招娣蒼老的聲音，詢問他們的來意。

林義與周旭相互對視了一眼，在反復猶豫之后，最終還是將溫小小遇害的消息告知了對方，畢竟受害者家屬理應有知情權。

溫三嬸語無倫次的問道：“同志，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弄錯了！這...小小那么乖的一個小姑娘，好好的出去讀書，怎么會沒了呢？”

“一定是你們搞錯了。”她再次淚眼婆娑地說道，轉頭看向一旁淚流滿面的溫招娣，語氣堅定：“溫阿婆，一定是他們弄錯了，肯定不是我們小小的。”

溫招娣的眼睛雖渾濁，卻直勾勾地盯著林義，聲音沙啞地問道：“我的姑娘有做過什么壞事嗎？”她實在無法理解，自己的外孫女不過是去外面讀了書，怎么就沒了呢！

林義和周旭都無言以對。在案件尚未有確鑿證據結案之前，他們無法對受害者的情況做出客觀回應。

“她是被誰害死的？你們抓到兇手了嗎？”溫招娣再次急切地追問，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為什么你們都不說話，這個問題有那么難回答嗎？”

林義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溫阿婆，我們目前正在全力調查此案，關于兇手的信息，目前暫未對外公布，不過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將兇手繩之以法。”

周旭也連忙補充道：“是的，溫阿婆，我們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但案件的調查需要時間，也需要保密，請您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為溫小小討回公道。”

溫招娣聽后，沉默了片刻，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哀傷與無助。她喃喃自語：“小小啊，我的小小，你究竟遭遇了什么罪啊……”

林義見狀，心中也不免泛起一陣酸楚。他輕聲安慰道：“溫阿婆，您別太難過，我們會盡一切努力查明真相的。您也要保重身體，這樣溫小小在天之靈才會安心。”

“是啊，溫阿婆。”周旭附和道。

屋內的氣氛顯得格外沉重，他們耐心等待溫招娣的情緒逐漸平復后，才開始詳細詢問有關溫小小的情況。

在溫三嬸的口中，溫小小從小便聽話懂事。六七歲時，她就知道心疼外婆，主動幫忙干家務。小學起，她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挺好的，每次考試都是班級前三。然而，到了初中，臨近中考的關鍵時刻，也不知道怎么的，臨門一腳，偏偏考的不理想。最終，她報讀了北城區的職業學校，說是讀完兩年后出來就可以成為一名幼師了。

“溫小小，有沒有跟你們提起過她在學校的情況？”林義問道。

溫三嬸搖搖頭，感嘆道，現在的小年輕都不喜歡和長輩聊起在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這么了，一個個見過大世面后，反而變成了悶葫蘆。

“小小不太愿意談論學校的生活，”溫招娣接過話茬，“每次我問她，她總是說在學校一切都好。”她補充道，“同學們和她相處得很融洽，老師對她也十分關照。”

在溫招娣的印象中，每當提及學校生活過的如何，溫小小的回答一直都是很正面的，一切都挺好的。

溫三嬸此時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忽然眼睛一亮：“警察同志，村里鄭家的姑娘跟小小是同一個學校的，她應該知道小小在學校的情況？”她轉頭朝門外張望，“要不要我把她叫來問問？”

周旭正記錄著筆記，聞言抬起頭，神情專注的看向溫三嬸，筆尖在筆記本上微微一頓，墨水隨之暈染開一小片：“她叫什么名字？”

“鄭柔！”溫三嬸脫口而出，聲音在屋內激起輕微的回音。

林義與周旭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領神會。林義微微前傾，帶著好奇繼續追問：“鄭柔與溫小小平時關系怎么樣？她們是好朋友嗎？”

溫三嬸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竹椅發出吱呀的聲響，“一個村的，從小一起長大，關系不會差的，這也不知道算不算你說的朋友啊！”

“小柔......不愿意跟小小一塊玩的。”溫招娣反駁道。她心里明白，部分原因在于溫小小從小學習成績優異，無需他人過多操心。而鄭柔則截然不同，她的學習成績一般，而且小時候隔三岔五的被叫家長。

鄭柔的母親總是時不時地拿溫小小的成績來刺激她，使得溫小小成了鄭柔母親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因此，鄭柔與溫小小的關系并不是很好。

周旭的筆尖在紙上劃出長長的痕跡。他回想起鄭柔對溫小小的籠統評價，每一處細節都透露出她們的關系并不好。

林義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表面看似關系平淡的兩人，卻如此巧合地都在同一所學校就讀，這種概率之低，簡直可以去買彩票了。

“溫阿婆，”林義輕聲詢問，“小小在家里有沒有提到過學校同學的名字？”

溫招娣沉思片刻，“有，就提過一次，說跟同寢的朋友找了個兼職的工作，周末放假看情況而定，有時候就不回來了。“

她渾濁的眼里泛起水光，緊緊地盯著林義，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輕聲問道：“我的外孫女，什么時候能回家呢？”

溫招娣這一生，猶如一棵歷經雷擊的老槐樹——雖傷痕累累，卻依然頑強地抽枝發芽。年輕時，丈夫早逝，留下她與女兒相依為命，艱難地將女兒撫養成人。然而，女兒長大后，不顧她的勸阻，執意與一個無所作為的男人在一起，并未婚生子，飽受流言蜚語的困擾。最終，那男人不負責任地離去，女兒也隨另一個男人遠走他鄉。

無奈之下，溫招娣再次肩負起撫養外孫女的重擔。這個外孫女比她的母親懂事、乖巧，生活似乎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然而，命運卻再次給她沉重一擊，如今她不得不面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

林義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堅定地望向溫招娣，無聲地許下承諾：“溫阿婆，等案子了結后，我親自來接您去見她，接小小回家。”

溫招娣聽后，眼中的水光更甚，但更多的是對林義的信任與感激。她顫巍巍地點了點頭，仿佛林義的話如同一劑強心針，“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溫招娣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哽咽，“只要能找到兇手，讓我做什么都行。”

林義輕輕拍了拍溫招娣的手背，以示安慰。

他深知，對于溫招娣來說，外孫女就是她生命的全部。這個歷經風霜的老人，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如今，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破案，讓溫招娣能夠早日見到外孫女，將外孫女接回家，這無疑是她心中最大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