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五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沈雨夢走在隊伍中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裝滿辣椒的獸皮袋。紫色小花已經隱入皮膚，只在掌心留下一道淺淺的印記。

花少蝶走在最前面，狐尾像引路的旗幟般左右擺動。他忽然停下腳步，暗紅眼眸中閃過一絲流光，腰間懸掛的狐形玉佩微微一亮，眾人采集的甜菜、獵物等物品便被收入儲物空間。“妻主，要加快腳步了。“他回頭時，玉佩在暮色中泛著溫潤的光。

“姐姐看！“安逸林突然從側面灌木叢鉆出來，銀灰發梢沾著草籽，手里舉著最后一串沒來得及收起的野雉，“明天做蜜汁烤雉好不好？“他話音未落，花少蝶指尖輕彈，那串野雉也化作流光沒入玉佩。

顧瀾青正要說些什么，突然被自己絆了個趔趄。月初煬的蛇尾無聲地卷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已經按在了自己的蛇形儲物戒指上，確認今日采集的草藥都已妥善收好。

林間霧氣漸濃時，沈雨夢腳下一滑。有冰涼鱗片瞬間纏住她的腰——月初煬的蛇尾穩住了她。這個距離能聞到他身上清冷的草藥香。

“我的妻主我自己會護。“花少蝶不知何時折返，暗紅眸子在暮色中像兩簇火苗。他腰間玉佩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狐尾占有性地環住她另一邊手腕。

“天完全黑之前要趕回去。“月初煬松開蛇尾，銀灰長發在晚風里微微飄動。他指尖的蛇形戒指閃過一道微光，幾株夜光草出現在掌心，柔和的光亮頓時驅散了周圍的霧氣。

回程的最后一段路，安逸林變成狼形跑在前方開路，銀灰皮毛在夜光草的照耀下泛著淡淡光暈。沈雨夢發現自己的披風不知何時被系緊了——花少蝶打的結，月初煬采的藥草香氣從領口透出來。顧瀾青正興奮地比劃著，說要給明天的竹筍宴添幾道新菜式。

紫色小花印記在她掌心微微發熱，仿佛在記錄這一刻的溫度。遠處，部落的燈火透過薄霧，像一串發光的果實，靜靜等待著歸人。

暮色如蜜糖般稠厚地流淌在石屋門前時，五人滿載而歸的身影終于出現在小徑盡頭。花少蝶腰間懸掛的狐形玉佩微微閃光，獵獲的野豬肉、甜菜和辣椒便整齊地出現在灶臺旁，沾染著森林氣息的露珠在食材表面滾動。

“先煎藥。“月初煬的蛇尾卷來那只雕刻著蟠紋的舊藥罐，銀發垂落時掠過沈雨夢泛紅的掌心。他指尖凝聚的冰霜將解毒草瞬間凍脆，碾落時像撒了一把翡翠星辰，“這次的解毒劑加了雪靈芝，不會太苦。“

沈雨夢安靜地坐在矮凳上，看著紫色小花印記在藥香中微微發亮。胎記自鎖骨開始消退，像退潮時漸漸露出的潔白沙灘。安逸林蹲在她腳邊，銀灰色狼耳時不時抖動，手里削著的竹勺漸漸變成小狼形狀。

“甜菜要熬成這樣可以拉絲的狀態。“顧瀾青的熊掌握著石杵，笨拙卻認真地攪拌陶甕。琥珀色的糖漿咕嘟冒泡，映得他黑眼圈都染上蜜色。突然“哎呀“一聲，幾滴糖漿濺在毛茸茸的手背上，他下意識舔了舔，圓眼睛頓時亮起來。

花少蝶暗紅的眸子在灶火映照下流轉著鎏金光澤。他狐尾卷著辣椒在指尖轉出紅艷艷的弧光，忽然湊近沈雨夢耳邊：“妻主答應教我做辣椒炒肉的。“溫熱呼吸拂過她正在消退的胎記，那里新生的肌膚敏感得泛起細小顫栗。

解毒藥見效很快。當沈雨夢摸著光潔的額頭照銅鏡時，月初煬已經將烤得金黃流油的野豬肉切成薄片。蛇尾靈巧地卷著辣椒片鋪在肉上，滋滋作響的油脂裹著辛辣香氣彌漫開來。安逸林變回狼形追著自己尾巴轉圈，撞翻了裝糖漿的竹筒，被顧瀾青拎著后頸毛提起時，銀灰色絨毛上還粘著幾縷琥珀色的糖絲。

飯后的沉寂來得突然。沈雨夢盯著那碗漆黑的異能藥劑，上次撕裂靈魂般的痛楚記憶讓指尖發涼。花少蝶的狐尾無聲纏上她手腕，玉佩貼著脈搏跳動處：“我在這里。“

藥液入喉的剎那，世界轟然崩塌。她像被扔進暴風雪中的琉璃器皿，每一寸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紫色小花在掌心瘋狂生長，藤蔓般的紋路順著手臂蔓延，在鎖骨處綻放出新的花瓣。朦朧中看見月初煬的蛇尾炸開鱗片，顧瀾青的熊掌拍碎了一張木凳，安逸林完全獸化后發出的嗚咽被疼痛的耳鳴蓋過。

最劇烈的浪潮過去時，她發現自己被橫抱起來。花少蝶的暗紅眼眸近在咫尺，睫毛上沾著不知是誰濺上的藥汁。狐尾將她嚴實包裹，玉佩貼著心口傳來穩定涼意。石屋的橫梁在視線里搖晃后退，途經處看到月初煬正在收拾打翻的藥罐，蛇尾上還纏著半截繃帶；顧瀾青把哭出熊貓原形的安逸林按在懷里順毛，自己黑白相間的耳朵卻抖得厲害。

“第二次比第一次更痛。“花少蝶將她放在鋪著狐毛毯的床榻上時，聲音啞得不像話。暗紅瞳孔里映出她汗濕的臉，“為什么非要...“

新生的第三瓣紫花在她鎖骨上閃爍。沈雨夢用恢復知覺的指尖碰了碰他緊繃的下頜：“因為你們值得更好的妻主。“話音未落便被狐尾卷著手腕按回枕上，花少蝶埋首在她頸間，尖牙輕輕磨蹭著那朵新綻的花。

石屋外，熬糖的陶甕還在灶上咕嘟作響。甜香透過窗縫漫進來，與枕邊藥草的苦澀交織成奇異的安眠曲。

沈雨夢蜷縮在獸皮毯間，渾身被冷汗浸透。紫色花紋在她肌膚下瘋狂游走，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花少蝶的狐尾緊緊纏住她顫抖的手腕，暗紅眼眸在夜色中灼灼發亮。

“忍一忍。“他咬破指尖，將狐族秘藥點在沈雨夢眉心。血珠滲入皮膚的瞬間，她鎖骨處的紫花突然綻放出三倍光華，將整個房間映成幻夢般的紫色。花少蝶被異能波動震得撞上石墻，唇角溢出血絲卻立刻爬回床邊。

沈雨夢在劇痛中抓住他的衣襟，指甲劃破絲綢。花少蝶索性化作半獸形態，蓬松的狐尾將她整個包裹，九條尾巴交織成繭。暗紅狐火從尾尖燃起，卻不像往日灼熱，反而帶著月暉般的清涼，一點點撫平她體內暴走的能量。

后半夜，沈雨夢的抽搐漸漸平息。花少蝶用尾巴尖拭去她眼角的血淚，突然發現自己的狐火被染上一縷紫芒。他試探性地將火焰引向燭臺——原本橙紅的火苗竟化作妖冶的紫焰，將石壁照得透亮。

“妻主的異能......“他低頭看向懷中人，發現那些猙獰的紫色紋路已凝成精致的花枝圖騰，在她鎖骨至心口處蜿蜒盛放。最奇異的是，當他的狐尾掃過那些花紋時，竟能感知到沈雨夢的情緒波動——此刻傳來的，是海浪退潮般的疲憊與安寧。

窗外泛起蟹殼青時，花少蝶的狐耳突然捕捉到極輕的夢囈。他俯身貼近，聽見沈雨夢在說：“......阿焰別怕......“這是他幼時乳名，連部落長老都無人知曉。

晨光穿過藤簾的剎那，沈雨夢終于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花少蝶近在咫尺的臉——暗紅眼眸布滿血絲，九條尾巴卻還維持著守護的姿勢，像朵凋零大半卻倔強不肯散落的狐尾花。

“早啊......“她嘶啞著伸手，指尖觸到他睫毛上凝著的露珠。紫色小花在晨光里舒展花瓣，再沒有昨夜半分狂態。

花少蝶突然將額頭抵在她新生的花紋上，狐耳塌成平素絕不會示人的柔軟弧度：“......沒有下次了。“尾音卻顫得不像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