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毀滅的轟鳴吞噬天地。紫與黑交織的死亡漩渦在摘星樓頂轟然綻放，如同末日的眼瞳。狂暴的能量沖擊波如同無形的滅世巨犁，狠狠犁過朝歌城！

城墻在哀鳴中大片崩塌，碎石混合著血肉殘肢如暴雨般潑灑。城內的屋舍如同被孩童蹂躪的積木，成片傾倒，煙塵柱沖天而起，遮蔽了初升的朝陽。靠近爆炸核心的西岐先鋒軍陣，瞬間化為一片人間煉獄！士兵在紫黑色的死亡光暈中無聲湮滅，稍遠者被沖擊波撕成碎片，血肉之軀如同枯葉般被卷上高空，又狠狠砸落。凄厲的慘嚎被淹沒在持續不斷的轟鳴與建筑倒塌的巨響中，只有絕望的余音在煙塵里飄蕩。

西岐中軍。

杏黃旗的清光護罩劇烈震蕩，光芒明滅不定，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姜子牙須發戟張，臉色煞白如紙，死死盯著那毀滅的核心，手中的杏黃旗桿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身后的將領如黃飛虎等人，更是人仰馬翻，氣血翻騰，眼中充滿了驚駭欲絕！這哪里是凡俗王朝的攻防？這是神罰！是天地之威！

“帝辛……你竟敢……”姜子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引神雷入體，引爆污穢硬撼圣罰！這已非瘋狂，而是徹頭徹尾的褻瀆與自毀！他幾乎能想象到帝辛在那毀滅核心中形神俱滅的慘狀。然而，那污穢邪力與玉清神雷碰撞爆發出的恐怖威力，遠超他的預估！這一擊，西岐先鋒精銳折損近半，攻城之勢瞬間受挫！

煙塵稍稍散開。

摘星樓頂的景象，慘烈得如同地獄畫卷。

曾經高聳的平臺，此刻塌陷了大半。斷裂的玉石巨柱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骸骨，猙獰地指向天空。中央位置，一個巨大的、焦黑冒煙的深坑觸目驚心，殘留著狂暴的雷霆氣息與令人作嘔的邪力焦糊味。坑洞邊緣，帝辛的身影如同一件被徹底摔碎的瓷器，嵌在一根布滿放射狀裂痕的斷柱之上。

他的帝袍早已化為飛灰。新生的、流淌著淡金光澤的肌體，此刻布滿蛛網般深可見骨的恐怖裂痕，淡金色的血液如同溪流般從每一道裂口涌出，在身下匯聚成一小灘粘稠的金色水洼。骨骼盡碎，許多地方甚至刺破了皮膚，露出斷裂的、閃爍著暗淡金芒的骨茬。頭顱無力地垂下，氣息微弱到了極致，仿佛風中殘燭，隨時會徹底熄滅。

識海之中，一片混沌虛無。

曾經的山河鼎雛形，徹底崩碎，連殘片都未曾留下。只有一點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仿佛隨時會融入虛無的金色火星，在無盡的黑暗與劇痛的混沌中，艱難地搖曳著。

這便是代價。

山河鼎崩碎，人皇根基幾乎斷絕。肉身瀕臨解體，靈魂如同被億萬雷霆反復蹂躪后殘存的碎片。若非那神秘氣息在最后關頭強行撫平了鼎身的自爆沖動，若非他新生的“人皇之軀”遠超凡俗堅韌，此刻早已灰飛煙滅。

然而……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淪、墜入永恒黑暗的深淵邊緣……

帝辛那破碎不堪的靈魂深處，那點微弱的人道薪火，猛地一跳！

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強心劑！

一點極其微小的、卻帶著無上破邪滅魔氣息的……紫色光點，在那金色火星的核心，驟然亮起！

那是……

在方才那毀天滅地的碰撞湮滅核心，在污穢邪力被玉清神雷徹底凈化、神雷余威也被劇烈消耗的瞬間，被崩碎的山河鼎最后一絲本能牽引之力，強行攫取、吸納的一縷……精純到極致的玉清神雷本源余燼！

這縷本源余燼，蘊含著一絲源自元始天尊、至大至剛、滌蕩萬邪的無上法則！此刻，它竟被那秉承人族不屈意志的人道薪火，以玉石俱焚般的慘烈方式，強行捕獲、禁錮、并開始……艱難地融合！

“滋啦——！”

金色火星與紫色光點接觸的剎那，一種遠比山河崩碎更劇烈的、源自靈魂本源的撕裂與灼燒感，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入帝辛殘存的意識！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甚至相互沖突的至高法則在強行媾和！人道薪火的溫暖厚重，與玉清神雷的至陽破邪，如同冰與火在狹小的熔爐中瘋狂對沖、湮滅、又試圖尋找共存！

劇痛！無法形容的劇痛！

帝辛殘破的身體在斷柱上無意識地劇烈抽搐，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嘶啞聲響，更多的淡金色血沫從嘴角涌出。

但奇異的是……

隨著這難以想象的痛苦持續，那點融合了紫金光點的火星，雖然微弱，其光芒卻從之前的黯淡欲滅，變得……凝實了一絲！跳躍的節奏，也似乎……穩定了一絲！它散發出的氣息，不再是純粹的人道厚重，而是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內斂的、仿佛蟄伏著毀滅雷霆的……鋒芒！

人道薪火異變——薪火納雷（雛形）！

這異變帶來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帝辛殘存的意識。但同時，也如同一根燒紅的鋼針，死死釘住了他即將消散的魂魄，讓他無法徹底沉淪。

“陛下——！！！”

一聲凄厲絕望的嘶吼穿透煙塵！聞仲如同瘋魔般沖上塌陷的摘星樓頂！他渾身浴血，甲胄破碎，顯然在方才的沖擊波中受了不輕的傷。當他看到帝辛那如同破碎玩偶般嵌在斷柱上的身影，感受到那微弱到極致的、風中殘燭般的氣息時，這位鐵打的漢子，獨眼中瞬間涌出血淚！

“陛下！！”聞仲撲到帝辛身前，顫抖的手想觸碰，卻又怕加重傷勢，僵在半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帝辛體內那近乎斷絕的生機，以及那識海中一片混沌、僅存一點微弱異火的慘狀！山河鼎……崩了！人皇根基……毀了！

滔天的悲憤與絕望瞬間淹沒了聞仲！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獨眼死死盯向西岐軍陣的方向，一股慘烈到極致的殺意混合著截教雷法殘存的氣息轟然爆發：

“姜尚！老匹夫！安敢如此傷我主君！聞仲與你不死不休——！！！”

咆哮聲中，聞仲竟不顧自身重傷，僅存的右臂猛地掐訣，引動體內殘存的所有雷霆之力！一道微弱卻帶著毀滅氣息的紫色電光在他掌心凝聚，便要不顧一切地轟向遠處的姜子牙！

“太師……住手……”

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如同游絲般的聲音，在聞仲狂暴的殺意中響起。

聞仲渾身劇震，猛地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帝辛。

帝辛低垂的頭顱極其艱難地、微微動了一下。沾滿血污的眼瞼顫抖著，掀開了一條縫隙。那雙曾經銳利如電的眸子，此刻黯淡無光，瞳孔渙散，卻依舊死死地聚焦著，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不容置疑的意志。

“孤……沒……死……”帝辛的嘴唇無聲地翕動，每一個字都伴隨著血沫涌出，“守……城……要……緊……”

“陛下！”聞仲虎目含淚，聲音哽咽，“您……”

“這是……旨意……”帝辛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了一瞬，那微弱的紫金火星在他識海中猛地一跳，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不容抗拒威嚴的氣息透體而出！

聞仲如遭重擊，凝聚在掌心的雷光瞬間潰散。他看著帝辛那決絕的眼神，看著那殘破身軀中依舊不肯熄滅的意志之火，巨大的悲痛與更深的敬服如同海嘯般沖擊著他的心靈。他猛地單膝跪地，染血的頭顱深深垂下，聲音嘶啞而沉重：

“老臣……遵旨！”

他強行壓下滔天的殺意和悲憤，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稀世珍寶般，將帝辛殘破的身軀從那斷柱上“剝離”下來。每動一下，帝辛的身體都因劇痛而劇烈抽搐，淡金色的血液不斷滲出。聞仲用自己的殘破披風將帝辛小心包裹，背在身后。那點微弱卻堅韌的紫金火星氣息，如同最后的燈塔，指引著他。

“太師！西門……西門快頂不住了！叛軍又上來了！”一名渾身是血的偏將跌跌撞撞沖上廢墟，聲音帶著哭腔。

聞仲猛地轉身，獨眼掃過下方更加混亂慘烈的戰場。失去帝辛強行匯聚的意志力場和焚魂煞霧的支撐，加上剛才毀滅沖擊波的摧殘，朝歌守軍的士氣再次跌入谷底！西岐軍雖先鋒受創，但主力未損，在姜子牙的指揮下，重整旗鼓，攻勢更加兇猛！多處城墻岌岌可危！

“知道了！”聞仲的聲音如同淬火的寒鐵，冰冷刺骨。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背上帝辛那毫無血色的側臉，感受著那微弱卻不肯熄滅的薪火氣息，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慘烈的決絕，取代了之前的悲憤。

陛下未死！薪火未滅！

這城……就必須守住！

哪怕流盡最后一滴血！

“傳令！”聞仲的聲音如同受傷雄獅的咆哮，響徹廢墟，“所有能動的！跟老子去西門！死戰！不退一步——！！！”

他背著帝辛，如同一座移動的血色山岳，大步沖下坍塌的階梯，沖向那烽火連天、血肉橫飛的城墻！他的身影，與背后那微弱卻倔強的紫金火星，成了這末日王城最后的脊梁！

西岐中軍。

姜子牙臉色陰沉似水，望著朝歌城頭重新燃起的、雖然微弱卻更加慘烈的抵抗，以及聞仲背著帝辛沖向西門的身影。方才那毀滅一擊的結果，遠遠超出他的預料。帝辛竟未當場灰飛煙滅？雖然氣息微弱到如同死人，但……那點殘存的氣息，卻給他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混雜著污穢被凈化后的“干凈”感，甚至……隱隱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鋒芒？

“丞相，那昏君……”黃飛虎上前，臉上驚疑不定。

“肉身崩毀，根基斷絕，已是廢人。”姜子牙冷聲道，壓下心中的一絲不安，“聞仲不過困獸之斗！傳令各軍，全力攻城！日落之前，本相要在摘星樓犒賞三軍！”

“遵命！”眾將轟然應諾。

西岐大軍在戰鼓催動下，如同洶涌的潮水，再次撲向搖搖欲墜的朝歌城墻！喊殺聲震天動地，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了這座末路王都。

殘陽如血。

昏黃的光線穿透厚重的煙塵，給血腥的戰場涂抹上一層悲壯的釉色。

西門（假設為平陽門）城頭。

戰斗已進入最慘烈的肉搏階段。城墻多處坍塌，守軍與攻城的西岐士兵在廢墟瓦礫間、在狹窄的垛口后、在尸體堆上，用最原始的方式廝殺著。刀砍斷了用牙咬，槍折斷了用石頭砸，腸子流出來了用腰帶勒住繼續拼殺！每一寸土地都被鮮血浸透，粘稠得如同沼澤。

聞仲背著帝辛，如同定海神針般矗立在戰線最吃緊的一段缺口處。他僅存的右臂揮舞著一柄不知從何處撿來的青銅巨斧，每一次劈砍都帶著風雷之聲，將涌上來的西岐甲士連人帶盾劈成兩半！截教雷法殘存的力量在他周身形成一層微弱的紫色電光護罩，抵擋著大部分箭矢和流矢。他的腳下，尸體堆積如山，有敵人的，也有袍澤的。

帝辛伏在他背上，意識在無邊的劇痛與混沌中沉浮。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圍震天的喊殺、血肉的撕裂、生命的流逝。每一次聞仲的劇烈動作，都牽扯著他破碎的軀體，帶來新一輪的酷刑。那點識海中的紫金火星，在血腥與死亡的刺激下，在聞仲那慘烈不屈的戰意感染下，如同風中殘燭，卻始終頑強地跳躍著。它緩慢地汲取著戰場彌漫的血煞之氣與一絲絲尚未徹底消散的守護執念，極其微弱地修復著帝辛殘破的軀體，同時，本能地將一絲絲內蘊的、微弱的雷煞之力，透過身體接觸，渡入聞仲體內。

聞仲渾身浴血，傷口無數，每一次揮斧都牽動著內腑的傷勢。但每當那股微弱卻帶著奇異破邪與振奮力量的雷煞之力涌入，都讓他精神一振，疲憊的身軀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動作更快一分，護體雷光也凝實一絲！這并非療傷，而是在壓榨他最后的潛能！但他甘之如飴！

“太師！小心！”一名親衛嘶吼著撲上來，用身體擋在聞仲側面，被一支刁鉆射來的冷箭貫穿了胸膛！

聞仲看也不看，巨斧回旋，將一名趁機撲上的西岐悍卒攔腰斬斷！他獨眼赤紅，如同地獄歸來的殺神，嘶聲咆哮：

“守住！給老子守住！陛下看著我們——！！！”

“殺——！！”周圍的守軍，無論是殘兵還是平民，早已殺紅了眼，聞仲的咆哮如同最后的戰鼓，點燃了他們最后的瘋狂！他們踩著袍澤和敵人的尸體，用身體堵住缺口，用牙齒撕咬敵人，用盡一切辦法，將涌上來的西岐士兵一次次打退！

殘陽的光芒，將聞仲背著帝辛浴血奮戰的身影，連同周圍慘烈廝殺的守軍，投射在血色的城墻上，拉出長長的、如同不屈豐碑般的剪影。

城下，西岐軍陣。

姜子牙望著那如同血肉磨盤般的西門缺口，望著那道在殘陽下如同魔神般屹立不倒的身影，眉頭緊鎖。久攻不下，傷亡慘重，士氣已顯疲態。尤其聞仲背上那道微弱卻始終不滅的氣息，如同芒刺在背。

“傳令……”姜子牙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與冰冷的殺意，“鳴金收兵。明日……調集所有攻城器械，集中轟擊西門！本相倒要看看，這朝歌城墻，還能經得起幾輪轟天雷！”

刺耳的金鉦聲在西岐軍陣中響起。

如同退潮般，攻城的西岐士兵如釋重負，潮水般退了下去，留下城下堆積如山的尸體和一片狼藉。

城頭上，幸存的守軍如同虛脫般癱倒在地，劇烈地喘息著，望著退去的敵軍，眼中沒有喜悅，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與更深的絕望。明日……只會更加慘烈。

聞仲拄著巨斧，劇烈地喘息著，背上帝辛的氣息依舊微弱，卻平穩了一絲。他望著天邊那輪沉入血海的殘陽，望著腳下這座浴血的孤城。

夜幕，即將降臨。

而黎明……似乎依舊遙不可及。

聞仲緩緩抬起頭，布滿血污的臉上，獨眼望向東方那深邃的夜空。那道傳訊雷光……師尊……援手……何時能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