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

姜祈生一頭霧水，視線迅速被老人頭頂突然出現的血色文字所吸引。

【圖鑒已解鎖：守夜人】

【危險評級：D】

【德維爾家族最忠誠的守夜人，歷代守護著家族外的墳墓。他了解這里的一切，唯獨無法容忍侵犯家族辛秘的罪行。死人，有時也會說話…】

從莫名被綁架到慘遭活埋，再到遇見這個詭異的老人，一連串倒霉事全都沒頭沒尾，完全找不到頭緒。現在連驚悚游戲都來了，接下來呢？穿越還是修仙？

“發生了什么事？”她強作鎮定地問道。真正的勇士，從來都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

“新娘死了。”守夜人神色哀戚，“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

怎么死的？兇手還在這附近嗎？

比起一個陌生人的死亡，這些問題更讓姜祈生感到在意。

“不過，客人現在醒來也不算太早。”守夜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冷漠，沒再多說那死去新娘的事，反而告訴她三天后的婚宴將如期舉行。

察覺到對方似乎誤將自己當成了婚禮賓客，姜祈生立刻想要開口解釋：“我不是……”

“除了客人，”守夜人打斷她道，“沒人能夠踏足德維爾家族的領土。”

姜祈生識相地閉上了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客人就客人吧，總比仇人好。

“主人在等著您。”

守夜人提著燈微微一笑，可能是年紀大了，他松弛的皮膚并未被肌肉牽動，反而像融化的蠟一般垂掛著。

謝邀，實在不想去。

姜祈生下意識后退半步，踉蹌中無意踩到了一小塊石子。

她低頭一看，本該是墳坑的地方只剩平整的土——仿佛從未被挖開過。

夜里很安靜，連一只螞蚱從草這頭跳到那頭發出的窸窣聲都能聽見，她卻沒感覺到有任何人從背后走過，更別說搬棺材了。

這么大一個棺材，究竟是如何在不發出任何響動的情況下憑空消失的？

難道真的是守夜人搞的鬼？

“客人在等什么？”守夜人見她站在原地遲遲不動，等在前方不耐煩地催促道。

姜祈生這才勉強轉過頭，強忍著心跳，假裝若無其事地跟上了那道佝僂背影。

荒墳外的小道上，一輛黑檀木馬車靜靜佇立。拉著馬車的六匹馬通體漆黑，本該生長頭顱的位置，翻涌著濃稠如瀝青的黑霧。

“吱呀——”

車門緩緩打開，濃郁的檀香撲面而來，里面已然坐著三位形容怪異的乘客，個個蓬頭垢面。

隨著最后一位客人的落座，馬車顛簸著駛入荒野。

籠罩著方圓十幾英里的迷霧越來越濃，透過緋色玻璃向外望，幾乎完全看不清周圍的景色。

“所以，你是怎么死的？”車上除她之外唯一的女孩問道。

那女孩年紀不大，個子相當高，一襲單薄的白衣，裙擺下方有明顯的燒焦痕跡。此刻面容蒼白的模樣，頗有幾分楚楚動人。

死？這問題問得奇怪，她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這里嗎？

“呃……大概是，活埋？”她試探著回答。

“運氣不錯。”女孩苦笑道：“我叫韓璐，剛進來就被綁在柴堆上烤。那邊戴眼鏡的小哥，叫羅玉堂；至于抱著唐刀的那家伙，姓齊，你管他叫齊哥就行。”

“他倆比我慘，一個被五花大綁，塞在蓄滿水的水箱里；另一個醒來就被一群狼團團圍住了，活下來算他命大。”

這是什么人間疾苦？

一輛馬車上集齊了火刑、溺斃、活埋——簡直就是現實版《死神來了》豪華套餐。

韓璐熟練地介紹完，轉而向姜祈生問道：“你呢，叫什么名字？第幾次進來了？”

車廂里一片寂靜，其余兩個男人表現得格外冷漠。

連為何來此都不清楚的姜祈生面對疑問，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最保險。

“難不成是個小啞女？”韓璐笑容柔和，看不見一絲棱角，說出的話卻不怎么溫柔。

“不是啞巴。我叫……”

姜祈生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叫李江江。應該算是第一次進來。”

聞言，羅玉堂正在擰干西裝下擺的手突然頓住，始終抱著一把奇怪唐刀的“老齊”，此刻也緩緩轉過頭看向她。

兩道冰冷的目光如鐵般釘在她身上。

“新人？”唐刀男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這個難度的本，很少見新人。”

“或許只是運氣背？”韓璐聳了聳肩。

“掃盲任務交給你？老齊這個人，可做不了這么細致的工作。”羅玉堂對“運氣背”這個說法不置可否。他瞥了眼冷冰冰的唐刀男，覺得這項任務還是交給韓璐比較合適。

幾人說話的功夫，姜祈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們的言行舉止。這伙人顯然跟姜祈生不一樣，并非對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很可能也不是第一天認識。

韓璐雖然嘴上抱怨著其他兩人每次都把麻煩事推給她，卻還是認命地當起了解說員。

“你可以理解為一場真人游戲，想要出去就得完成主線任務。”

“元宇宙？像刀劍神域那樣？”

“更殘酷。”韓璐搖頭，“聽見剛進副本的亂碼了嗎？我們管它叫‘黑框’。在這里死亡可沒有回檔重生。“

“游戲過程全程直播，這玩意兒控制著周圍無數隱形的直播攝像頭。”

姜祈生這才發現左手手腕上不知何時套上了一個銀色手環，外形像是半副手銬。

“簡而言之，我們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務換取積分，最好在這個過程中能取悅觀眾，吸引打賞。積分用于換取道具，理論上，只要積分足夠，就能換到一切。”

“你可以試著旋轉手環。”

說著，韓璐虛空擺了擺手，露出一個堪稱idol般完美的笑容。她十分擅長表情管理。

“歡迎寶寶們來到我的直播間哦，今天咱們直播的是《死人復活之夜》這個副本呢，感興趣的寶寶們可以點點關注，下次就能找到我啦……”

八億少女的夢：“璐璐終于看直播間了！等你好久啦，一進副本我就立刻點進來了哦！”

小雞燉蘑菇：“璐璐寶寶今天也好美！我直接一個螺旋跪地為你的美而哭泣到震撼！”

喵之呱呱：“不說了，就一句話，璐璐，我是你永遠的狗！”

她走的是顏值路線，所以哪怕個人過本能力一般，人氣也不低。

……

姜祈生嘗試旋轉手環。

一個如同游戲界面般的直播間以一種違背物理規律的狀態憑空懸浮在她眼前，像是直接印刻在視網膜上。

【直播間名稱：666】

看樣子名稱是隨機生成的，雖然有些難聽，但他沒打算改。

【主線任務：？？？】

猩紅小字在屏幕下方跳動，似乎是為了新進入的觀眾能隨時了解進度。

【在線觀眾人數：5】

【文明發言，謝絕劇透】

意料之中的冷清——觀眾都是頭像灰撲撲的游客，看起來只是因為無聊而點進來。

唯一一條評論飄過：

觀眾kdjsi：“新人長得挺好看的，待會兒哭起來一定很帶勁。”

姜祈生：……

【是否關閉彈幕】

【是】

【否】

她沒多猶豫，直接選擇將彈幕屏蔽了。想從這些眼刁的老饕口袋里掏積分，還不如努力通關主線任務來得靠譜。

“這些觀眾是人是鬼？”

“誰知道呢。不過，熱衷于觀看別人的痛苦和死亡，哪怕真和我們是同類，還可以被稱之為人嗎？”

說出這番話的韓璐語氣平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祈生心中還有很多沒有得到答案的疑問，比如那兩個綁架她的男人和游戲有關嗎？為什么她明明是被砸昏的，醒來后卻直接進入了黑框游戲？副本身份又有什么用？

還有，穆潛的死亡原因和黑框游戲有關嗎？

但她還沒來得及問更多信息，唐刀男就突然一擺手，讓他們不要再繼續交談了。

他指了指前面，霧氣已經散開。

羅玉堂嘆了口氣：“古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