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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以愛為名

“凡妮……凡妮……”

黑暗中,有人在輕聲呼喚。

凡妮?她迷迷糊糊地想,是在叫我嗎?找錯人了吧,這里沒有什么凡妮。

窗外變得嘈雜起來,雨珠迸裂的聲音落入耳中忽然被放大了幾十倍,紫藤架被打得簌簌發抖,三兩串花骨朵兒墜在泥水里。

怪事,怎么不用看就知道?難道是夢嗎?

“又下雨了……”脫口而出的不是她的聲音。

“這么大了還怕雷?”一雙溫熱的手輕柔地覆住耳廓,雪松的香氣鉆進鼻子里,有種令人心安的心安的熟悉感覺。

“不害怕。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不害怕……”

“只是,我們要去哪里?”她聽見自己帶著哭腔。

男人沉默良久,最后才開口道:“樂土……只屬于我們的樂土……”

那聲音漸行漸遠,像斷了線的風箏。

她的心忽然就揪住了。

仿佛有什么東西即將從生命中剝離。

整個人像是一朵晶瑩剔透的泡沫,浮在悵然之上,悲傷之下,稍稍一戳就要破碎。

她想起來了,那人是她的丈夫。

“別走……”

“別丟下我一個人……”

她摔進雨里,啼哭著追逐遠去之人。那抹黑色的身影只化作雨霧里的一點灰。

她看見自己的臉在水中閃爍不定,聽見喘息聲是那樣沉悶而微弱。冰冷的雨化作紅色的水,終于徹底淹沒了她的肌膚和靈魂。

外邊響起了鐘聲,蕩過七下后,世界重歸寂靜。

她想她又要死了……

她肯定自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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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噩夢了?”柔軟的床鋪隨著身旁躺著的人起身而微微彈起,臥室里的燈被守在門口的仆人點亮,“有我在,別害怕。”

下一刻,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裹住。

這是她的丈夫,準確地來說,是她的未婚夫。他們后天就要進入婚姻的殿堂。

和丈夫安東相識是在一場舞會上。他們是一見鐘情。

他舉著燈,搖晃著燭光坐在鋼琴上彈奏肖邦的小夜曲。

她為這首曲子入迷,也為彈奏曲子的人入迷。

“嗯……”她將頭側著埋入丈夫的懷中,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黏黏糊糊地撒嬌道:“安東,你真好……”

安東在法國出生。

雖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卻是不受重視的七子。

家族古板的氣氛讓他毅然決然選擇離開,開始在歐洲各國流浪。直到在愛爾蘭遇見她。

洶涌的愛意蓬勃生長,最終到達了婚姻。

業余時間,她喜歡用文字寫下一個個故事,而安東則恰巧是個詩人。

他用詩歌夸贊她的長發,她的紅唇,以及那永不熄滅的眼睛。

“親愛的,你會一直愛我嗎?”她又一次問安東。

“會的,我會一直愛你。”

和那些吝嗇于甜言蜜語的男人不同,他總是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回答這些無趣的問題。

她想,自己愛的就是丈夫這一點。有他在身邊,任何噩夢都變得不再恐怖。

第二天,母親為了婚禮的相關事宜前來拜訪她。

安東微笑著為兩人讓出了獨處的空間。

“你定制的頭紗已經做好了,我昨天命人去取了回來。”母親打開手中的盒子,將頭紗取出后,擺放在她面前。

白紗如晨霧般輕盈,綴滿猩紅的寶石,像被撒上了凝固的血滴。她能想象到自己戴上后,寶石隨著動作微微顫動的樣子。毫無疑問,這是一件極其精美的藝術品。

只是,不知為何,那些紅色的寶石莫名的讓她產生了一絲詭異的焦躁感。

這種感覺在她心底稍縱即逝,她并未想太多,因為很快,母親說的話就占據了她的注意力。

“你們相處得……怎么樣?”母親似乎意有所指,神色中滿是不安。

愣了幾秒后,她笑起來,半開玩笑地說:“挺好的。您怎么了?這副模樣讓人見了還以為我要悔婚。”

安東毫無缺點。他是從女人的幻想中走出來的完美男人,相貌英俊,家庭富有,性格和善,對待她更是體貼得無可挑剔。她不知道為什么母親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母親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往下說。

為了消解母親的疑慮,她決定帶著母親參觀這個剛搬過來沒幾天的新家。

“這里的葡萄是安東特意培育的新品種。”她向母親介紹道。

丈夫如今在做釀酒的生意,新開的釀酒廠憑借著全新品種的葡萄,銷量火爆。

“夫人。”

果園中有個撒掃的小女仆,見到她來了,神色緊張,匆忙行了個禮。

這孩子大概十幾歲的樣子,絞著手指站在一旁。將來她要是和安東有個孩子,希望是個和她一樣的女孩才好。

“別那么緊張,我和安東還不算是正式的夫妻,不用叫我夫人,叫我……”

她頓住了。

她叫什么來著?

“怎么了?”母親看她話未說完便愣在了原地,擔憂地上前扶住她。“手怎么這么涼。”

像在水中聽岸上傳來的聲音。

怎么會有人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越是想要回憶起自己的名字,頭就越痛。

她轉身看向這個名義上的母親,試圖從她那張被歲月雕刻的臉上尋找出一絲一毫的熟悉感。

卻失敗了。

不對……

這真的是她的母親嗎?

她是誰?

這是哪里?

她環顧四周。盡管記得這里的一磚一瓦,可眼前的景象卻還是如此陌生,正如她記憶中有關童年的印象,大部分都只剩下了模糊的碎片,可她卻下意識地否認眼前之人正是生她養她的母親。

恍惚之間,她已經坐在了室內的皮質扶椅上。

“忽然間就這樣了,無論和她說什么話都沒反應。”丈夫安東朝她走過來,蹲下身子,伸手撫摸上她的臉龐。

她閉上眼,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度,壓下了心中的恐慌,慢慢回過神來。

只有眼前這個人是值得信任的。

她在腦海中,搜索著和丈夫有關的所有記憶。

唯獨他是如此清晰。

“親愛的,你累了。”丈夫從一旁的桌子上端起茶水,“或許是昨夜的噩夢弄得你心神不寧,喝杯茶,好好休息一下。”

一陣困意襲來。

她乖順地接過丈夫手中的茶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她總覺得杯子里的水蕩起一圈圈漣漪的時候,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注視著她。

“我還是不喝了。”胃里泛起陣陣惡心,她實在是無法勉強自己將這杯茶咽下喉嚨。

腦子短暫地停止思考之后,她再一次糾結起自己的名字。

一個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忽然忘記自己的名字呢?

那不是什么放在角落里的垃圾,而是每天要用的名字啊。

她生病了嗎?

還是……因為自從和安東訂婚之后,就很少有人會稱呼她本名?

“親愛的,婚后,我可以不改姓嗎?”為了不讓母親再擔心,她隱瞞實情,只是試探性地向丈夫問道,以期能夠通過這個話題來找回自己丟失的名字。

“傻姑娘。”還沒等到丈夫開口,母親就笑著拉過她的手,輕柔地拍了兩下,“說什么胡話呢,你本來就和安東一個姓啊。”

她和丈夫安東是一個姓?

怎么可能呢?

她是個亞裔,怎么會和白人擁有同一個姓氏?

不對,她明明從小就在愛爾蘭長大,她的母親是白人,父親也是白人,怎么可能是亞裔?

上海,一個奇怪的地名突然冒出來。

那是哪里?她這輩子都沒有離開過愛爾蘭。

漏著風的破舊房屋,記憶中有個男孩同她爭吵。

“哥哥呢?”她抓住母親的袖子,面色蒼白。

“母親”的下一句話讓她感到絕望。

“什么哥哥,凡妮?我們只有你一個孩子。”

凡妮是……她嗎?

“凡妮莎·德維爾。”母親指著自己。

“洛倫茲·安東·德維爾。”母親又指了指她的“丈夫”,問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盯著丈夫漆黑的瞳孔,他的視線不再如同往日那般含情脈脈,而是一種赤裸裸的,毫無遮掩的——

仿佛一只獵鷹正在看著兔子的目光。

她想起來了。

她從來就沒有什么母親,也沒有什么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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