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
天氣潮濕悶熱。
奈德穿行在紅堡外庭,就感覺整座城市被濕毛巾覆蓋一樣。
等他來到學士塔時,身上絲質外衣已被汗水浸濕,貼緊前胸。
派席爾學士身形佝僂,正站在塔前陰涼的地方翹首以待。
奈德輕出一口氣,快步走到派席爾身前。
他看向派席爾,寒暄道:“學士久等了,君臨的天氣實在太熱”
派席爾學士贊同的點點頭,“是啊,不過呆久了,也就習慣了”
他側身讓開門口,又道:“首相大人,請進!”
奈德頷首,跟著派席爾學士步入塔中。
一進門,奈德就感覺涼爽許多。
在派席爾的引領下,奈德跟隨他來到二樓背陽的觀景臺上。
奈德目光掃視觀景臺,除了一把撐開的遮陽傘下擺放著桌椅之外,就再無別的設施。
站在這里,奈德向東南方向望去,還能看到蔚藍的海面。
一陣微風吹過,奈德不由舒服地吐了一口氣。
這時,一名清瘦的侍女正用木盤端著兩杯冰牛奶走了過來。
派席爾學士瞥了一眼,吩咐道:“好孩子,放在桌上吧”
侍女聞言,將冰牛奶放在圓桌上后,便悄然退下。
“首相大人,請坐”
奈德也沒客氣,跟著派席爾學士走到遮陽傘下,拉開一張椅子便坐了上去。
他端起放在身前的冰牛奶,小飲一口。
頓時,一股冰涼過甜的滋味在味蕾上綻放。
奈德微微蹙眉,他不太喜歡這種甜到膩人的味道。
但派席爾卻很享受,他同樣飲下一口牛奶,雙眼舒服地微瞇起來。
片刻后,他放下手中的牛奶,進入正題。
“首相大人,我還以為你要再過幾天才能找我,畢竟籌備比武大會可是一件麻煩事啊”
奈德深以為然道:“是啊,國王太任性了!”
自上次御前會議后,他嘗試尋找勞勃,勸說他打消舉辦比武大會的事情。
可誰知勞勃已經讓人將比武大會的事情宣布出去。
近到王領,遠到多恩、河間地,都有騎士不斷向君臨涌來。
這幾天,他光安置這群惹是生非的騎士們都焦頭爛額。
更別提還要想辦法籌集比武大會的恩賞。
好在小指頭的嘴皮子夠利索,竟硬生生從大主教那里薅來一筆金龍,勉強可以將眼前的比武大會應付過去。
同時。
在國庫巨大的虧空下,奈德也不得不捏著鼻子按照小指頭的提議向蘭尼斯特再度借債。
畢竟塞外野人的事情迫在眉睫,他根本沒時間耽擱。
但去信后,奈德原以為凱巖城會回信拒絕,卻沒想到泰溫竟同意了鐵王座的再度借款。
但泰溫也有一個條件——讓勞勃以國王的名義赦免詹姆退出御林鐵衛。
“區區一百萬金龍,就想讓弒君者重回蘭尼斯特?”
“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
勞勃得知這個消息后,一口回絕。
他將這件事交給奈德處理,并私下告訴奈德——
最起碼要讓泰溫將王室關于蘭尼斯特的債務全部免除,他才會同意詹姆退出御林鐵衛。
否則,想都不要想。
而這,也正合奈德的心思。
自從凱特琳告訴他,喬佛里也是謀害布蘭兇手之一的時候,他就認定背后一切都是詹姆和瑟曦在搞鬼。
如果讓詹姆退出御林鐵衛,那他就又成了凱巖城的繼承人。
對于奈德而言,無異于放虎歸山。
而派席爾學士并不知道這些信息,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在君臨經營多年,沒人知道他是泰溫的馬仔,一向以泰溫的利益為優先。
所以,他目光落在奈德身上,想要勸說奈德同意泰溫的條件。
“其實讓詹姆爵士退出御林鐵衛也未嘗不可,畢竟王室的負債太多了”
“如果用詹姆爵士一個人能減免一部分借貸,對首相大人治理國家肯定有所幫助”
奈德眼睛一閃,試探道。
“學士,是泰溫公爵給你寫信了?”
“讓你來做說客勸國王同意詹姆重回蘭尼斯特?”
派席爾學士心中一跳,面上卻鎮定道。
“呵呵,當然沒有”
“只是最近有小道消息在傳,首相大人打算整頓金袍子,這都需要錢啊”
“所以我才有此一說”
奈德不置可否,他隱隱覺得派席爾學士似乎與蘭尼斯特有一腿。
于是,他意味深長道;“君臨還真是一座沒有秘密的城市”
“我還沒開始整頓,外面消息已經漫天亂飛了”
派席爾學士附和著干笑了兩聲。
奈德見狀,也沒有繼續試探下去。
他今天來的目的可不是試探派席爾學士的。
奈德略過剛才的話題,徑直問道:“學士,我想問你,艾林大人到底得了什么病而死的?”
派席爾學士飲了一口牛奶,回憶道。
“說來也奇怪,有天他來找我要一本書,身子骨還和平時一樣硬朗”
“但我能看出他心頭在擔憂什么”
“結果到了第二天,他便周身疼痛,再也無法下床”
他一邊觀察著奈德的神情,一邊又道:“柯蒙學士認為艾林大人只是腸胃受寒,但接下來的數天他的病情持續惡化”
“于是我只好親自去為艾林大人診治,可惜諸神沒有賜予我拯救他的力量”
說完,派席爾學士還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奈德見他說的和自己了解的差不多,又問:“聽說您當時把柯蒙學士給遣開了?”
派席爾緩慢而又鄭重的點頭。
“是啊,只怕萊莎夫人永遠不會原諒我”
“我對柯蒙學士的能力十分認可,可他畢竟是個年輕人,無法理解像我和艾林大人這般歲數人的身體有多虛弱”
“他給艾林大人喝下清腸劑,本意是想讓艾林大人嘔出毒物,可只怕好心辦錯事啊”
奈德沒有從派席爾的話中聽出什么問題。
“艾林大人病危時跟您說過什么嗎?”
派席爾仔細皺眉回憶。
“艾林大人高燒時,曾高呼勞勃這個名字,我不清楚他是在呼喚自己兒子還是在呼喚國王”
“國王得知消息后,也曾過來看望他”
“后來艾林大人在彌留之際,曾對國王說——種性堅韌,最后才撒手而去。”
奈德眉頭緊皺,疑惑地向派席爾學士尋求解答,“種性堅韌?”
但派席爾學士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理解艾林的遺言是什么意思。
奈德陷入沉思。
直到一陣微風吹過,他才舉起那杯甜到膩人的牛奶又喝了一口,最后問道。
“我對艾林大人生病前跟你借的書很好奇,不知可否讓我帶回去看幾天?”
派席爾學士似乎早有預料,便讓人取來那本書。
“恐怕首相大人會覺得無趣,那是梅利恩學士撰寫的關于各大家族的譜系”
“無妨,我也就隨便看看”
等侍女捧著書過來,奈德伸手接過后,便向派席爾提出告別。
派席爾目視奈德離開。
直到聽不見腳步聲,他才緩緩起身,遠眺大海。
“風浪又起啊!”
“也不知道這個首相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