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染,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冰冷的嗓音像淬了毒的針,瞬間刺破車內死寂的空氣。
林星染身體猛地一僵,指尖瞬間掐進掌心。
她甚至不敢看駕駛座上那張側臉。
書里未來會下令將她丟給乞丐凌.辱的劊子手,此刻離她不到一米。
林景行審視地看著后視鏡中的鏡像。
少年臉色慘白如紙,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還是那張令人生厭的臉,但是他卻感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太……奇怪了。
平日里的林星染不會這么安靜。
“你是聾了,”他緩緩轉過頭,深不見底的眸子鎖住她,那目光像在看一團礙眼的污漬,“還是存心想挑戰我的耐心?”
一股寒意從林星染腳底竄上頭頂。
當初看那本破書時,她就對林景行毫無好感。
此刻書中女配被乞丐凌.辱至死的畫面更是瘋狂地沖擊著她的神經。
這人發什么神經。
說的話也莫名其妙。
“…沒聾。”
林星染艱難地擠出兩個字,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林星染在怕他?
怎么回事?
林景行皺了皺眉。
林星染身上的古怪感越發強烈。
他感覺現在的林星染跟以前的林星染不是同一個人。
…
真是瘋了。
林景行眉骨暗壓,甩掉這種奇怪的感覺。
大概是林星染的瘋病又犯了吧。
他跟一個神經病較什么勁。
“砰——”
車門被林景行粗暴地關上,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引擎發動,跑車如同離弦之箭駛出。
密閉的空間里,只剩下林景行身上冷冽的氣息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林景行透過后視鏡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能刮下一層皮。
“收起你那副要死的表情,再耽誤了體檢,”他刻意停頓,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我不介意告訴先生和夫人,到時候就不是凍結銀行卡那么簡單了。”
體檢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林星染心上。
林星染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驚叫溢出。
“我知道了。”
林星染沒有說什么,只是低著頭,手指伸入褲包里,那里有一張人民幣。
怪不得楊伯會給她錢,原來是原主的銀行卡被凍結了。
在文中的林星染學習成績極差,父母嫌她丟人,于是叫林景行教她寫作業,可是林星染本來就討厭林景行,更不會服從他的要求。
父母為了林星染的學習,大費苦心,專門把林星染從隔壁最差高中轉到了致和貴族學校。
致和貴族學校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沒有之一,里面人才濟濟,除了有權有勢的公子哥和貴小姐,還有來自貧困區的優異學生。
這種優異學生是不用交學費的。
為了讓林景行更好地管教林星染,林父母特意把她和林景行安排在同一個寢室。
因為此事,林星染跟父母大吵一架,她還把自己的特殊情況說了,但是父母不為所動,認為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了,要發現早發現了,更何況林景行是個懂事的孩子,根本不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至于寢室里的另外兩個人,按照林星染的性格,根本不會跟他們接觸。
林父林母就更放心了。
這本書的體檢跟她那個世界的大不一樣。
致和貴族學校的體檢分成男女兩隊,除了隱私部.位外,身上全部脫.光。
因此原主不肯跟林景行去體檢,又恰巧林父林母出差,電話關機。
林景行發怒,命人把林星染關禁閉,關了整整一個星期。
也就錯過了體檢的時間。
可是……她不能這樣做。
“林景行,我想先去寢室收拾衣物。”
無聲。
空氣似乎凝聚了,窒息感如影隨形。
林星染的心沉到谷底,就怕林景行不同意,因為現在她的一切事務都歸林景行管理。
他怎么不出聲啊?!
林景行到底同不同意……
林景行透過后視鏡的視線,探究似地看著林星染臉上的表情。
那過分慘白的臉色,身上壓制不住的抖動,以及眼皮下拼命控制的恐懼。
林星染很怕他。
這太反常了。
以前的林星染張揚跋扈,喜歡在父母面前裝可憐。
唯獨沒有對他的恐懼。
可如今這種像被天敵盯上,恨不得縮進角落消失的恐懼,絕不該出現在那個沒腦子的弟弟身上。
引擎的轟鳴成了背景音,車內的空氣凝固成了粘稠的膠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重量。
林星染死死低著頭,恨不得把臉埋進膝蓋里,只盼著這段路快點結束。
楊伯給的那張人民幣在她褲袋里,被汗濕的指尖捏得幾乎變形,成了此刻唯一的錨點。
“呵。”
一聲極輕的帶著冰冷笑意的哼聲,打破了死寂。
林星染心臟驟停了一拍。
“林星染。”林景行的聲音比剛才更低沉,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林星染緊繃的神經上,“把頭抬起來。”
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星染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咬緊牙關,指甲更深地掐進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抬頭。
目光卻像受驚的兔子,飛快地瞥了一眼后視鏡,撞上林景行那雙深不見底、探究意味濃重的黑眸,又立刻驚慌失措地移開,死死盯住自己絞在一起的雙手。
那副樣子,仿佛林景行是洪水猛獸。
“看著我。”
林景行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跑車猛地一個加速變道,巨大的慣性讓林星染不受控制地撞向車門。
她悶哼一聲,狼狽地穩住身體。
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懼攫住了林星染。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起頭,強迫自己迎向那道冰冷的視線。
圓溜溜的杏眼里,強裝的鎮定下是掩藏不住的驚惶。
“這就對了。”
林景行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但眼中毫無笑意,“告訴我,你在怕什么?”
林星染的心沉到了冰窖里。
“我……沒怕什么。”
她的聲音干澀發緊,帶著明顯的顫.抖,毫無說服力。
“沒怕?”
林景行尾音微微上揚,帶著十足的壓迫和嘲弄。
“早上在房間里大喊大叫不認識我,現在又像見了鬼一樣怕我?林星染,你的瘋病……”
他刻意頓了頓,一字一句道:“是不是又犯了?需要我提醒先生夫人,把你送回療養院好好治治嗎?”
瘋病?!
療養院?!
原書里根本沒有提到過!
怎么辦?!
要是被認定有瘋病的話,她還怎么阻止劇情的發展?
不能被發現。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如同救命稻草般閃現。
林星染猛地抬起頭,剛才那副驚恐欲絕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林景行極其熟悉的神色。
她甚至刻意模仿記憶中書中描寫的原主那種尖刻的語調,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和控訴。
“你問我怕什么,我當然怕!”
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語速極快,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表演感。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齷.齪心思,你不就是想要霸占我家的家產嗎,我告訴你,只要我還活著,我林家的東西你一點都拿不到,你不過是我爸媽抱養來的,真給你臉了?!”
林星染嗤笑一聲,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瘋病?我看你才是瘋了。”
她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冷笑,身體卻配合著微微顫抖,像是氣極了。
“你就是看我不順眼,從我被爸媽生下來的那天起你就恨我,你恨我搶了爸媽的寵愛,恨我是林家真正的兒子,你巴不得我消失!”
林星染發出壓抑的、委屈至極的嗚咽聲。
她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身體還在微微發顫。
看著林星染這幅模樣,林景行頭痛至極。
他還以為林星染轉型了。
還是跟以前一樣愚蠢無知,遇事就哭,斤斤計較。
“哭什么哭,”林景行重新啟動車,沉著聲,“答應你就是了。”
暫時打消林景行的懷疑了。
一場大汗淋漓的表演完美落幕。
看來,要想不被發現,必須按照原書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