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身上那些原本屬于天劍峰傳承、此刻燃燒著星塵光芒的血紋,正在發生不可思議的重組!
它們如同被無形的刻刀重新雕琢,血色的線條扭曲、延伸、交織…最終,赫然形成了一個微小卻無比清晰的、與懷周左眼深處那點星塵烙印完全一致的——星塵漩渦圖案!
“劍靈認主…”
祁無塵瞬間明悟,一股巨大的悲慟與釋然交織著沖擊他的心靈,他猛地抬頭看向身體已近乎完全透明的懷周。
“絕影劍…它現在真正的主人…是你!是承載著守護意志的…星塵劍靈!”
這柄劍,在弒師之后,在守護同伴的信念中,終于徹底斬斷了與過去的束縛,完成了最終的蛻變,只認懷周為主!
懷周那近乎透明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絲極其微弱的、釋然的笑容。他緩緩抬起同樣透明的手,指尖輕輕觸碰向絕影劍那熾熱燃燒的劍尖。
“幫我…照顧好她…”
空靈的聲音,如同最后的遺言,伴隨著他指尖最后一點星塵微光,順著劍身的血紋,溫柔地流淌而下,最終融入了那新生的星塵漩渦圖案之中,光芒一閃,徹底消失。
就在星塵融入劍身的剎那!
“不——!!!”
克萊因瓶中的暗面巨劍突然發出了一聲前所未有的、充滿了極致恐懼的尖利嘶嚎!
那嘶嚎并非針對懷周,而是轉向了大殿穹頂之外、某個無法用方向定義的、深邃無垠的虛空。
“祂…祂醒了!!祂在注視這里!!不!!!”
整個玄穹界!
不!
是連同投影中正在分離的下界云海市!
都開始了一種源自空間本源的、無法抑制的恐怖震動!
不是地震!
而是整個世界的“框架”在顫抖!
轟——咔嚓——!!!
天劍峰主殿那堅不可摧的穹頂,如同脆弱的蛋殼般裂開一道巨大的、深不見底的縫隙。
透過縫隙,看到的并非星空,而是…一種比最深邃的黑暗還要深邃、還要虛無、還要令人絕望的…“存在”!
一只無法形容其大小、無法理解其形態、只能感受到其蘊含的無窮吞噬與惡意的“眼睛”,正從那虛空的彼端,緩緩“睜開”。
僅僅是目光的投射,就讓整個大殿的空間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是…虛空主宰本體意識的…驚鴻一瞥!
懷周知道,最后的時刻到了!不能再拖延一秒!
“就是現在!!!”
他用盡最后一絲意志力發出吶喊,透明的身體爆發出最后的、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的銀藍光芒!
他猛地轉身,撲向那禁錮著黑影的克萊因瓶結構!
同時,克萊因瓶結構在懷周意志的引導下瞬間收縮,將內部瘋狂掙扎的暗面巨劍強行壓縮!
懷周張開雙臂,如同擁抱宿敵,狠狠抱住了那被壓縮到極致的、散發著污濁黑光的克萊因瓶核心,也等同于抱住了其中的暗面劍靈!
銀藍與漆黑!
純凈與污穢!
守護與吞噬!
兩股同源卻極端對立的本源力量,如同兩顆相撞的恒星,在懷周懷中激烈碰撞、湮滅,形成一個瘋狂吞噬光線的、拳頭大小的微型黑洞。
恐怖的引力瞬間扭曲了周圍的一切!
“懷周——!!!”
祁無塵目眥欲裂,想要沖過去!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連光都無法逃逸的瞬間!
簡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包括那窺視的虛空之眼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她沒有哭泣!
沒有呼喊!
臉上甚至浮現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帶著解脫般的決絕笑容!
“要死一起死!”
她的聲音在黑洞恐怖的引力撕扯下顯得破碎不堪,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她將體內最后一絲電磁本源,連同燃燒生命所化的所有能量,毫無保留地催動到極限!
嗤啦——!!!
她整個人瞬間化作一道純粹、凝練、如同藍色恒星般耀眼的電磁能量體,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無視了黑洞的恐怖引力,如同撲火的飛蛾,悍然沖入了懷周懷中那正在形成的微型黑洞能量漩渦!
“反正…我的量子糾纏態畢業論文…也他媽寫不完了!!!”
這是她意識被能量漩渦吞沒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話,帶著一種荒誕又悲壯的黑色幽默。
“瘋子!!!”
祁無塵的怒吼和咒罵瞬間被黑洞爆發前那死寂的、吞噬一切聲音的絕對靜默所淹沒!
那拳頭大小的微型黑洞,在簡竹化作的藍光沖入的剎那,猛地向內收縮,收縮到無限小的一個奇點!
然后…
轟——!!!!!!!!!!!!!
無法形容的光芒!無法形容的能量!無法形容的爆炸!
那不是物質的爆炸,那是維度本身的崩裂,是規則層面的湮滅與新生!
一個比太陽核心熾熱億萬倍的光球,瞬間膨脹,吞沒了懷周、簡竹、黑影、以及他們周圍的一切!
光球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片片碎裂、汽化,時間的概念被徹底扭曲,祁無塵被狂暴的能量沖擊波狠狠掀飛,如同狂風中的落葉,重重砸在遠處的殿壁上,瞬間失去了意識!
當那足以刺瞎神祇雙眼的光芒終于緩緩散去…
當狂暴的能量亂流逐漸平息…
死寂。
如同創世之初的死寂,籠罩著滿目瘡痍的天劍峰主殿。
大殿中央,祭壇早已消失無蹤,原地留下一個深不見底、邊緣流淌著熔融態能量、散發著空間焦糊味的巨大坑洞。
坑洞邊緣,半截劍身深深插入灼熱的、琉璃化的地面。
是絕影劍。
只是,此刻的絕影劍,劍身上那些曾經屬于天劍峰的血紋,已徹底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細小的、如同真正星辰塵埃構成的、緩緩旋轉流動的銀藍色漩渦圖案。
這些星塵漩渦散發著微弱卻恒久的柔光,如同呼吸般明滅,靜靜地鑲嵌在黝黑的劍身之上,仿佛記錄著一段跨越生死、超越維度的史詩。
大殿穹頂的巨大裂縫外,那令人窒息的、來自虛空主宰的恐怖凝視,似乎也因那場劇烈的爆炸而中斷。那道撕裂的縫隙,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艱難地自我彌合著。
虛空裂縫…開始愈合了。
一陣微不可察的腳步聲打破了死寂。
玄霄子,或者說,某種占據了玄霄子軀殼的存在,不知何時回到了主殿。
他身上的致命傷口已然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只是臉色蒼白得如同久病之人,氣息也虛弱了許多。
他緩緩踱步,來到那深坑邊緣,沉默地凝視著那半截插入地面、散發著星塵微光的斷劍。
他那張向來古井無波、或威嚴或悲憫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種極其復雜的、近乎真實的悲慟。
那悲慟并非為了死去的弟子或毀滅的宮殿,更像是一個精心策劃、投入巨大的宏偉計劃,在即將成功的最后一步,被幾顆微不足道的“塵埃”徹底攪碎的…挫敗與不解。
“愚蠢…”
玄霄子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為了兩個…終將走向寂滅的世界…犧牲掉自身超脫維度的無限可能…”
他緩緩搖頭,仿佛在質問那柄沉默的斷劍。
“值得嗎?”
嗡——!!!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那柄沉寂的、半截插入琉璃地面的絕影劍,突然發出了一聲清晰而短促的嗡鳴!
緊接著,劍身上那些緩緩旋轉的星塵漩渦圖案,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無數細微到極致的銀藍色星塵光點,如同被驚動的螢火蟲群,紛紛從劍身上飄飛而起!
它們在深坑上方、在玄霄子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如同擁有智慧般,快速飛舞、匯聚、排列!
眨眼之間,一行由純粹星塵構成的、散發著柔和銀藍光輝的字跡,清晰地懸浮在充滿焦糊味的空氣中:
「誰說我們死了?」
字跡閃爍了一下,如同頑皮的眨眼,隨即所有星塵光點倏然倒卷,重新沒入絕影劍身之中,只留下那行短暫存在卻足以顛覆一切認知的星塵之語,在死寂的大殿中無聲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