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瀟瀟不知何時蹭到了我身邊，小手輕輕拽了拽我的衣角，仰著小臉，大眼睛里滿是好奇和一點點邀功的得意，“我沒騙你吧？教練的手機真的……”

“瀟瀟！”我猛地打斷她，聲音還有點不穩，臉頰更是燙得嚇人。我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嚴肅一點，“以后……不能隨便看別人手機，更不能大聲說出來，知道嗎？很不禮貌。”

瀟瀟小嘴一癟，有點委屈：“可是……那張照片真的好好笑嘛！姑姑的鼻子都被芒果糊住了！”

“……”我無言以對，感覺臉上的熱度又飆升了幾度。完了，這黑歷史算是徹底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我下意識地抬眼，望向深水區那邊。

李哲正蹲在那個裹著大毛巾的小女孩面前，低聲說著什么。小女孩已經不哭了，抽噎著點點頭。他側臉線條清晰，神情專注而溫和，完全看不出剛才面對我時的慌亂和強硬。處理完小女孩，他站起身，目光穿過人群，精準地再次落在我身上。

四目相對的剎那，他臉上那種溫和的專注瞬間消失了。他朝我這邊微微點了點頭，眼神里傳遞出清晰的信號：解決了，等我。然后，他邁開長腿，徑直朝我走來，完全無視了旁邊終于忍不住沖上前、帶著哭腔試圖解釋“阿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腳滑……”的宋月眉。宋月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那句未完的解釋卡在喉嚨里，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漲得通紅，那是一種被當眾徹底忽視和否定的羞憤。

看著她難堪到極點的樣子，我心底竟沒有一絲快意，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復雜。那些過往的“沒界限”，那些“大大咧咧”，終于在今天，在她又一次“不小心”制造的危險和混亂之后，在李哲這里，撞上了冰冷的南墻。

李哲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片陰影，身上那股混合著池水和清爽沐浴露的氣息再次將我籠罩。他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但那目光，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仿佛要看進我的靈魂深處。

“沒事了。”他開口，聲音有些低啞，帶著運動后的疲憊，卻異常清晰，“那孩子只是嗆了幾口水，嚇著了，沒大礙。宋月眉……”他頓了一下，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疏離和冷淡，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近處的人聽清，“她昨天剛應聘的助教，我事先不知道這事，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屬于嚴重失職。我已經讓她去辦公室寫詳細的事件報告，店長也暫停了她一切助教工作，等候處理了。”

這話像一道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宋月眉身上。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哲的背影，眼圈瞬間紅了，嘴唇劇烈地顫抖著，最終什么也沒說，猛地轉身，幾乎是踉蹌著沖向了更衣室方向。這一次，不再是“情同手足”的包容，而是公事公辦、毫不留情的處罰。這比任何言語都更清晰地劃清了界限。

他停住了話頭，目光落在我臉上，似乎在確認我的狀態。短暫的沉默在我們之間彌漫開，空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繃緊。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帶著審視，也帶著某種亟待確認的意味。

“現在，”他終于再次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引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該處理我們的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我們的事”？那張照片？還是……別的什么？宋月眉剛才的狼狽退場，像一場風暴過境，反而讓此刻的泳池顯得異常空曠和安靜。

“李哲，我……”我試圖開口，聲音卻干澀得厲害，腦子里一片混亂，準備好的質問和指責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