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嶼川指尖劃過人員名單的電子屏，目光在六個名字上一一停留。

四個河洛人，籍貫都是東北，檔案照片里透著股糙勁。

高麗人叫樸昌，吉恩國——霓虹區的叫田中太郎。

他不禁好奇，老金是從哪里找來的人。

不過倒是符合他的要求。

黑嶼川點頭，剛要說話，就聽見身后傳來引擎聲。

一輛黑色的全地形車疾馳而來，在倉庫門口停下，車門打開，格瑪跳了下來。

她今天穿的是工裝褲和黑色夾克，頭發束成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臉上的紅暈還沒褪，顯然是早起趕過來，被風吹的。

“少爺，我來了。”

今天的她看上去格外精神。

“嗯。”

他點頭回應了一下，看向老金。

“我的外骨骼和武器匣呢？”

“在一號車的后艙。”

老金指了指最前面的卡車，壓低聲音。

“這幾個人我查過底，東北的那幾個漢子脾氣會傲點，樸昌以前跑過的車隊多多少少都會少點東西，田中以前在霓虹區干過猥褻，您多留個心眼。”

“知道。”

“我這里祝少東家馬到成功。”

兩人握了握手，待老金走開。

他從口袋里摸出十二個銀色小圓片，遞給格瑪。

“把這個貼在每輛卡車的駕駛室和貨艙門上，別讓人發現。”

這是直連小艾的監測裝置。

格瑪接過來，指尖捏著圓片翻了翻。

薄片正面偽裝成鉚釘。

她沒多問，轉身就往卡車走，動作麻利，三兩下就把圓片安置在了隱蔽處。

黑嶼川的目光落在樸昌和田中身上。

他瞥見了樸昌和田中太郎正交流著什么，時不時發出幾聲低笑。

顯然因為他們不是河洛人，沒法和其余四人打成一片，于是相互抱團。

眼神越過車斗，往格瑪的方向瞟，眼神像黏在她身上的膠，拉絲的猥瑣藏都藏不住。

也許是臭味相投。

不過也許這樣正好......

他走到六人面前時，鞋底碾過地上的煙蒂，發出“咔嚓”的輕響。

六個人沒動，直到他從懷里掏出張存儲卡，王強，四個河洛人的領頭才直起身，掌心在工裝褲上蹭了蹭，接過卡。

“定金。”他的聲音沒什么起伏，“送到地方，再給另一半。”

“規矩都懂？拉到地方，拿錢，走人，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

“放心，我們哥幾個只認錢，不認貨，不該問的絕不多嘴。”幾人接過卡，放到懷里。

“西巴，誰稀罕見你們的貨。”樸昌嗤笑一聲，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田中跟著點頭，用霓虹語附和。

“喲西，我們只想要錢。”

“記牢了，后備箱的東西不是你們能看的。”

幾人點點頭。

格瑪完成后跑了過來，樸昌和田中的目光瞬間被她吸引，黑嶼川漠然地看著他們倆的表情。

“上車吧。”

他拍了拍格瑪的背。

“領航車歸你管，路線我已經發到你導航上了。”

格瑪利落地上了車，調出導航界面，屏幕上的路線蜿蜒曲折，終點被加密成一串亂碼。

“路上按格瑪的領航車走，不許擅自變道，不許停車，更不許拍照。到了地方，就下車聽命令等待，絕對不會要開車艙門，明白嗎？”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強調了。

“放心，我們懂規矩，有錢拿，不惹事。”

六人都轉身，不耐煩地上了卡車

樸昌嗤笑一聲，用高麗語嘟囔了句什么，大概是“河洛人就是慫”。

田中跟著附和，霓虹語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股輕佻。

格瑪在領航車的主駕駛上為他生著氣。

“少爺，他們這種態度，你不生氣嗎？”

“有什么好生氣的，能完成任務就好，他們怎么對我是他們的事，只要在我的要求內完成任務，那就行。”

他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上。

“少爺，你格局好大啊。”

“不大，要是沒完成，出什么意外，或者他們做了越界的事情......”

后面的話他沒說，神色平靜，格瑪也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背后的卡車發動聲傳來。

黑嶼川對格瑪點頭：“出發。”

格瑪的全地形車率先駛出倉庫區，輪胎碾過結霜的地面，留下兩道清晰的痕。

六輛卡車緊隨其后，組成一條長龍，朝著北西伯利亞的方向駛去。

他靠在副駕，看著窗外的呼倫草原往后退。

羊群在遠處的坡上吃草，牧民的蒙古包冒著炊煙，晨霧里傳來馬頭琴的調子，悠揚得像夢。

“少爺，我們是要去那個基地嗎？”

“很聰明，但還要管好自己的嘴哦。”

黑嶼川看著她。

后者點了點頭。

“少爺，他們真的不會搞鬼嗎？”

格瑪的目光掃過后視鏡。

“哼......”

有八成的把握會。

后面的卡車中，田中和樸昌通過手機閑聊著。

“西巴，這是要去哪里啊。”

“我日，好像要去邊境啊。”

“田中桑，你覺得那個河洛女人怎么樣。”

“喲西，花姑娘大大的好。”

“西巴，你看那娘們，對那少爺服服帖帖的，看著就是那什么少爺的人，我敢肯定她一定被玩遍了。”

“我日，有錢真是好，這單結束我也要去找個玩玩，那花姑娘的身段太對我胃口了。”

“田中桑，你覺得我們運的是什么？”

“不知道啊。”

“我猜肯定是什么高科技的裝備。”

“有道理啊。”

“西巴，這領航車開得跟蝸牛似的，什么時候才能到？”

“呵呵，等到了，找個機會把她拉到林子里……”

“不愧是田中桑......”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說的話，全部被黑嶼川監聽著。

后面的話越來越齷齪，格瑪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

“這倆個敗類......”

“別跟他們置氣，這種人就像廁所里的蛆，你越在意，他們越得意，等這趟完事，這輩子都見不著了。”

他淡淡的說。

對，就是要這樣的人......

格瑪深吸一口氣，把注意力放回導航上。

“我就是覺得惡心。”

車子駛出呼倫地界。

中午時分，他們抵達基輔羅斯的邊境檢查站，黑嶼川出示了工程物資運輸證明。

檢查站的士兵掃了眼卡車，揮揮手放行了。

過了邊境，公路邊的景觀逐漸開始變化。

草原的綠開始褪色。

先是牧草變得稀疏，露出底下棕黃的土地，接著視線里突然撞進一片白，不是雪，是白樺林。

樹干筆直地戳向天空，樹皮泛著銀光，翠綠的葉子在風里嘩啦作響。

車輪開始在起伏的坡路上顛簸，海拔表的數字一點點往下跳。

再往北，樹就連成了海。

窗外的白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黑壓壓的針葉林，云杉和冷杉的樹冠擠在一起，把天空遮得只剩窄窄一條。

陽光好不容易從縫隙里漏下來，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8月的西伯利亞是全年最有生機的時候。

15日的晚上，周圍的針葉林已經慢慢稀疏，只留下了地上的灌木與大片的苔原。

預計明天就能到藏鋒基地了。

黑嶼川看著手表中，小艾接受的位置信號。

停車休息時，格瑪拿著檢測儀挨個卡車檢查，田中故意把車窗搖得很低，吹著口哨，用生硬的河洛語喊。

“美女，要不要來我車上坐坐？”

格瑪沒理他們，檢查完就回到領航車，臉色有點黑。

“別往心里去。”

黑嶼川遞給她一杯熱可可。

“真想揍他們。”

他笑了笑。

想起資料里寫的，格瑪在大學時拿過他們學校的女子自由搏擊冠軍。

“好了別和他們浪費力氣。”

第二天清晨，他們繼續往北走。

等到下午4點，藏鋒基地已經非常的接近了。

“還有二十分鐘路程。”

“各單位注意，我現在將你們各自要去的坐標發送給你，1號車和2號車繼續更著領航車，其余車隊前往指定坐標。”

“收到。”

樸昌的眼睛一亮。

他迅速聯系了田中。

“那個傻子少爺居然還把我們支開，還把我們兄弟二人分到一起。”

“樸桑是想......”

“到時候我們到地方，打開車庫看一眼，要是有什么高科技的玩意能拿走......”

“喲西，拿上幾件，可能就能頂上我們一趟的運費了。”

“英雄所見略同，田中桑合作愉快。”

“喲西。”

...

黑嶼川把各車的坐標發給他們，全地形車帶著一號車往二號倉庫開，其余卡車則跟著導航，分別前往了六號倉庫和九號倉庫。

看著后視鏡里樸昌的卡車消失在視野中，他嘆了口氣。

等確定幾人都到達了指定位置。

他通知藏鋒基地，開啟了升降平臺。

二號倉庫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凍土像被掀開的地毯，露出個巨大的金屬平臺。

“把車開上去。”

黑嶼川對王強說。

“哦。”

王強的表情帶著震驚，沒想到這里還有個秘密基地。

領航車帶著兩輛卡車停上了升降平臺。

平臺緩緩下降，上方重新合上，露出下面燈火通明的倉庫，里面和那天他們離開時候一般空蕩。

車輛被停泊到了倉庫中。

剛停穩，小艾就傳來提示。

“檢測到六號倉庫貨艙被打開。”

唉，倒是和自己想的一樣。

黑嶼川站起身，脫掉了沖鋒衣，對王強和劉東說。

“你們先到全地形車里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兩人雖然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黑嶼川走到一號車的后艙，按下開關，艙門緩緩打開。

里面屹立著黑日的方艙。

他走到方艙前。

手指按在艙門的掃描屏上。

“身份認證成功。”

艙門緩緩開啟。

他的臉印在黑日的面甲上，毫無波瀾。

插入了小艾的芯片，黑日附體。

他從武器匣里拔出唐刀，又摸出了把手槍。

唐刀吸附在腰間。

他深吸一口氣。

“咔噠......”

那是手槍上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