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失憶斗圣:開局被撿到當夫君
- 青魚之秋
- 10005字
- 2025-07-14 00:29:40
蒼茫的魔獸山脈深處,亙古的死寂是這里唯一的主宰。參天古木如同沉默的巨人,虬結的根須深深扎入漆黑肥沃的泥土,貪婪地汲取著地脈深處稀薄的養分。濃得化不開的瘴氣終年彌漫,如同腐朽的灰色尸布,纏繞著每一寸山巖,遮蔽了天光,只留下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昏暗。空氣沉重得仿佛凝固的鉛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泥土腐爛和某種古老鐵銹的腥甜氣息,沉沉地壓在肺葉上。
沒有鳥鳴,沒有獸吼,甚至連風都似乎畏懼這片被詛咒的禁區,只在極高處發出若有似無的嗚咽。
在這片生命禁區的核心,大地之下不知多深的地方,景象卻截然不同。
滾燙的、粘稠如血漿的暗紅色巖漿,在巨大的地窟中無聲地翻涌、流淌,匯聚成一個龐大得令人心悸的巖漿湖。湖面不時鼓起巨大的氣泡,膨脹到極限后無聲地破裂,濺射出熾熱的漿液,在下方流動的熔巖上砸出一個個轉瞬即逝的凹坑。灼熱的氣流扭曲了視野,空氣里彌漫著硫磺和巖石被燒灼殆盡的刺鼻氣味,足以瞬間將任何凡俗生靈化為飛灰。
巖漿湖的中心,一塊突兀的黑色巨巖頑強地矗立著,任憑那足以融化精金的巖漿日夜沖刷、舔舐。巖石表面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布滿了密密麻麻、深奧難明的暗金色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流轉,每一次明滅都釋放出強大無匹的禁錮力量,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金色光罩,如同最堅固的牢籠,死死地籠罩著巖石頂端。
光罩之內,一個身影盤膝而坐。
那是一個男人。長發糾結,披散在身后,幾乎遮住了大半的面容,露出的部分皮膚呈現出一種長期不見天日的、病態的蒼白,卻又隱隱透著一股玉石般的堅韌。他赤裸著上身,肌肉線條并不夸張,卻蘊含著一種歷經無數歲月打磨、千錘百煉后的精悍與力量感。一道道猙獰的暗紅色傷疤,如同扭曲的毒蛇爬滿他的身軀,其中幾道深可見骨,似乎曾險些將他撕裂。更觸目驚心的是,數根碗口粗細、同樣銘刻著符文的漆黑鎖鏈,如同毒蟒般纏繞著他的四肢、腰腹,甚至穿透了他的琵琶骨,末端深深沒入腳下的黑巖之中。鎖鏈繃得筆直,每一次符文的明滅,都帶來一陣細微卻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伴隨著鎖鏈的微微收緊,仿佛要將他的骨骼生生勒斷。
他叫塵凡。或者說,這具身體曾經的名字。
軀殼內,來自異世的靈魂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無邊的劇痛和死寂的禁錮中搖搖欲墜。屬于“塵凡”的記憶碎片混亂不堪,如同打碎的琉璃鏡,無法拼湊完整。唯有那烙印在靈魂最深處的、屬于“三星斗圣”的浩瀚力量,以及一種被背叛、被封印的滔天恨意,如同永不熄滅的毒火,日夜灼燒著他的心神。
“多久了……”一個嘶啞得不成人聲的念頭,艱難地在他近乎枯竭的識海中浮起,微弱得如同嘆息,“這該死的封印…還有…那該死的背叛……”
塵凡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干裂的唇瓣滲出暗紅的血珠,瞬間被周圍恐怖的高溫蒸發。那點細微的刺痛,卻像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他心中壓抑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暴戾!
“吼——!!!”
一聲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咆哮,終于沖破了喉嚨的禁錮!那不是人類的聲音,更像是被囚禁萬載的遠古兇獸掙脫枷鎖時的怒嚎!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令整個地窟空間都為之顫抖的恐怖氣息,猛地從塵凡體內爆發出來!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火山驟然蘇醒!籠罩著他的金色光罩發出不堪重負的刺耳尖鳴,劇烈地扭曲、波動,光芒明滅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破碎!
嗤嗤嗤!
纏繞他身體的漆黑鎖鏈瘋狂震動,上面銘刻的符文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魚,劇烈地掙扎、跳躍,試圖爆發出更強的禁錮之力。鎖鏈瞬間繃緊到極致,深深勒入塵凡的血肉之中,甚至摩擦著骨頭,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咯吱”聲!鮮血,暗金色的、蘊含著恐怖能量的鮮血,從每一處被鎖鏈勒破的傷口中狂涌而出,滴落在滾燙的黑色巖石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騰起帶著異香的血霧。
“破!給老子破開——!!!”
塵凡雙目赤紅如血,眼球因為極致的痛苦和狂暴而向外凸起,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他全身的肌肉虬結賁張,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在皮膚下瘋狂扭動、暴凸!來自異世的靈魂,屬于三星斗圣的浩瀚斗氣,以及那股被囚禁百年的焚天之怒,在這一刻徹底融合、燃燒、爆發!
他不再考慮后果,不再顧及這強行沖擊可能帶來的毀滅!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個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吶喊——沖出去!撕碎這牢籠!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魂飛魄散!
“焚天……裂獄!”
一個模糊卻蘊含著毀滅法則的音節,從他染血的齒縫間迸出。
嗡!
他體內,那如同浩瀚星海般沉寂已久的斗圣本源,被這不顧一切的意志徹底點燃!狂暴無匹的金紅色斗氣,如同億萬座火山在他經脈中同時噴發!這股力量是如此恐怖,以至于他身體周圍的空間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道道細密漆黑的裂痕憑空出現,如同破碎的鏡面,瘋狂地蔓延、撕扯!
轟隆隆隆——!!!
積蓄到頂點的力量,終于徹底炸開!
以塵凡為中心,一股肉眼可見的金紅色能量狂潮,如同滅世的海嘯,轟然向四面八方席卷!所過之處,空間寸寸崩解,化為最原始的混沌亂流!
咔嚓!咔嚓嚓!
堅韌無比、足以鎖死斗尊的金色光罩,在這股蠻橫到不講道理的沖擊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發出密集的爆響,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下一瞬,轟然炸碎!化為漫天飛舞的金色光屑!
砰!砰!砰!
那幾根銘刻著古老符文的漆黑鎖鏈,也在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沖擊下,一根接一根地發出悲鳴,符文急速黯淡、熄滅,然后從中崩斷!斷裂的鎖鏈如同失去生命的巨蟒,無力地垂落,墜入下方沸騰的巖漿湖中,濺起大片暗紅色的浪花!
“噗——!”
強行引爆斗圣本源沖破封印的代價是慘烈的。塵凡身體巨震,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金紅色血液狂噴而出,如同血雨般灑落。他周身骨骼發出密集如爆豆般的碎裂聲,強行掙脫鎖鏈帶來的撕裂傷更是深可見骨,整個人如同一個被打爛又強行粘合起來的破布娃娃。
意識,如同被重錘狠狠砸中,瞬間陷入無邊黑暗。僅存的最后一絲清明,也被那突破封印瞬間爆發的恐怖能量風暴和靈魂撕裂的劇痛徹底吞沒。
他的身體,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拋飛,像一顆燃燒殆盡的流星,撞破層層地殼巖壁,穿過彌漫的劇毒瘴氣,最終重重砸落在魔獸山脈外圍一片相對平緩、長滿濕滑苔蘚的林地邊緣。
轟!
身體落地,砸出一個淺坑,泥漿四濺。塵凡一動不動地伏在那里,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如同風中殘燭。鮮血從他全身的傷口不斷滲出,染紅了身下的苔蘚和泥濘。那身破爛不堪的衣物,早已被血污和污泥浸透,緊緊貼在身上。曾經令天地變色的三星斗圣威壓,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生命垂危的虛弱。
山風嗚咽著掠過樹梢,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他滿是血污泥濘的側臉上。遠處,隱隱傳來幾聲低階魔獸試探性的嘶吼,它們被那驚天動地的沖擊和濃烈的血腥味吸引,卻又本能地畏懼著某種殘留的、令它們靈魂戰栗的痕跡,只在遠處徘徊,不敢靠近。
……
數日后。
一輛由四匹健碩、披著簡陋皮甲的“青鱗馱獸”拉著的厚實木車,碾過魔獸山脈外圍崎嶇不平的小徑。車輪壓在碎石和盤結的樹根上,發出沉悶的“咯吱”聲,車身也隨之劇烈搖晃。
趕車的,是個滿臉風霜、眼神警惕的老漢,腰間別著一把缺口不少的砍刀。他身旁坐著一個年輕些的護衛,手里緊握著一桿磨得锃亮的長矛,眼神不安地掃視著道路兩旁幽暗的密林。這里是魔獸山脈,哪怕是最外圍,也隨時可能躥出要人命的兇物。
木車后面,堆放著一些用油布和繩索捆扎得嚴嚴實實的貨物,散發著淡淡的草藥和礦石混合的粗糲氣味。這是青龍拍賣會一支最低級的收購小隊,負責在魔獸山脈外圍的村落和冒險者聚集點收些不值錢的山貨毛皮。
一個身影坐在貨物堆旁,與周圍粗獷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一個女子。一身裁剪利落的深青色勁裝,勾勒出勻稱而富有力量感的身段。外罩一件同樣青色、但繡著暗銀色云紋的短披風,此刻沾了些泥點,卻無損其干練。她看起來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一頭濃密的烏發簡單地束在腦后,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一張極具辨識度的臉。
鼻梁挺直,唇線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妥協的倔強。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本應顯得嫵媚多情,可那眸子深處透出的光芒,卻如同淬了火的刀鋒,銳利、冷靜,帶著一種在底層摸爬滾打多年才能磨礪出的精明與審慎。她是虹雨,青龍拍賣會黑巖城分會的一名外勤執事,職位不高,卻深知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此刻,虹雨正微微蹙著眉,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車外飛逝的單調景色——扭曲的怪樹、濕滑的苔蘚、嶙峋的黑石。她習慣性地觀察著一切細節,評估著潛在的風險。這支小隊實力低微,遭遇稍強點的魔獸就是滅頂之災。
“虹執事,前面好像有東西!”年輕的護衛突然低呼一聲,聲音帶著緊張,長矛下意識地指向道路前方左側的一片低矮灌木叢。
虹雨的目光瞬間銳利如鷹隼,順著護衛所指方向望去。老漢也猛地勒緊了韁繩,青鱗馱獸不安地打著響鼻停了下來。
灌木叢邊緣的泥濘地面上,伏著一個“東西”。像是一堆被隨意丟棄的破爛衣物,深色的布料幾乎與泥漿融為一體。但虹雨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堆“破爛”旁邊,泥土被染成了不正常的深褐色——那是干涸凝固的血跡。空氣里,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血腥味,混合著腐葉和泥土的氣息,飄了過來。
“警戒!”虹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利落地從車上一躍而下,落地無聲,動作干凈利落。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懸掛的一柄細長彎刀刀柄上。那刀鞘古樸,透著一股寒意。
老漢和年輕護衛立刻緊張起來,老漢拔出了砍刀,護衛的長矛對準了那片灌木叢,手心全是汗。
虹雨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踩得異常沉穩。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掃過地上的“人形”。破爛污穢的衣物,凝固的血污覆蓋了大半身體,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污泥和干涸發黑的血痂,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雖然不再流血,但邊緣翻卷的皮肉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白色,周圍還沾著草屑和泥土。長發如同骯臟的拖把,糾結成一團,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下巴和脖頸也滿是泥垢和血痕。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胸口只有極其微弱的起伏,如果不仔細看,幾乎就是一具新鮮的尸體。
虹雨的眼神沒有任何波瀾。魔獸山脈邊緣,死人太常見了。冒險者內訌、遭遇魔獸、或是被黑吃黑……這具尸體,只是這片殘酷土地上一個微不足道的注腳。她甚至能大致判斷出,這人死了應該不超過兩天,尸體還沒開始嚴重腐爛,但離那一步也不遠了。空氣里除了血腥,暫時沒有更強烈的腐臭味。
“一個倒霉鬼罷了。”虹雨的聲音平淡無波,帶著一絲事不關己的冷漠。她松開按著刀柄的手,準備轉身。“別管了,繞開走。血腥味容易引來……”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地上那具“尸體”的右手手指,極其輕微地、抽搐般地動了一下!
那動作細微得如同幻覺,但虹雨多年在生死邊緣磨礪出的警覺性讓她瞬間捕捉到了!她的身體比思維更快,猛地回身,腰間的彎刀“鏘”地一聲出鞘半寸,冰冷的寒光映亮了她驟然收縮的瞳孔!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地上的人再無聲息,仿佛剛才那一下抽搐只是瀕死神經的隨機放電。
虹雨緊緊盯著那堆“破爛”,握著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有些泛白。理智在瘋狂地叫囂:繞開!別惹麻煩!這種來歷不明、重傷垂死的家伙,九成九救不活,就算救活了也極可能帶來更大的禍患!這里是魔獸山脈!仁慈是奢侈的毒藥!
可是……那一下微弱的抽搐,像一根無形的刺,扎進了她心底某個被層層包裹的角落。她見過太多尸體,冰冷的、僵硬的、腐爛的……但一個還有一絲氣息,甚至可能還有一絲求生意志的……活物?
老漢的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抖傳來:“虹…虹執事?是…是魔獸偽裝?還是…尸變了?”他握刀的手抖得厲害。
虹雨深吸了一口氣,魔獸山脈外圍潮濕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帶著濃重的泥土和腐朽氣息。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地再次掃視地上的人。破爛的衣物款式古老得難以辨識材質,但絕非魔獸偽裝。傷口是實打實的,而且是人為兵器和斗氣撕裂的痕跡……以及空間亂流造成的可怕撕裂。這人,是被高手重創,甚至可能是被空間之力拋出來的!
來歷絕對不簡單!麻煩!天大的麻煩!
虹雨的手指在刀柄上摩挲著,內心天人交戰。救?還是不救?
就在她幾乎要再次狠下心腸下令離開時,一陣微弱得如同嘆息的氣流聲響起。地上那人被亂發半遮的嘴唇極其輕微地張合了一下,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白氣逸出,隨即又被吸了進去。那微弱的胸膛起伏,似乎比剛才……明顯了那么一絲絲?仿佛在無聲地哀求。
虹雨的心,被這微不可察的生命跡象狠狠撞了一下。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也曾像一條野狗一樣,渾身是血地倒在某個骯臟的巷口,無人問津……如果不是……
“呼……”她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眼中翻騰的激烈情緒漸漸沉淀下來,最終化為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
“不是魔獸,是個活人。”虹雨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靜,甚至更冷了幾分。她唰地將彎刀完全歸鞘,動作利落。“老吳,小陳,過來搭把手。”
老漢和年輕護衛都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虹執事?這……這……”
“我說,抬人。”虹雨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壓迫感,“輕點,別把他最后那口氣顛沒了。放到后面空著的草料堆上。”
“可…可是……”老漢還想說什么。
虹雨一個冷冽的眼神掃過去:“他活著,或許還能問出點有用的東西。死了,就扔回去喂狼。動作快!
老漢和小陳被她眼神里的寒意懾住,不敢再多言,連忙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兩人忍著濃重的血腥和污穢氣味,手忙腳亂地,盡量放輕動作,將那具軟綿綿、死沉死沉的“身體”抬了起來。入手的感覺冰冷而僵硬,皮膚粘膩,沾滿了污泥和半凝固的血塊,讓他們胃里一陣翻騰。好不容易才把人抬到木車尾部堆放備用草料的地方,胡亂地鋪了些干草墊著。
那人被搬動時,喉嚨里發出一聲極其模糊、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呻吟,眉頭痛苦地擰緊,隨即又徹底沒了聲息,如同真正的尸體。
虹雨跳上車,看都沒再看草料堆上那個麻煩一眼,對老漢下令:“走!全速!天黑前必須趕到下一個補給點!”她的聲音斬釘截鐵。
“駕!”老漢狠狠一甩鞭子,抽在青鱗馱獸厚實的鱗片上。馱獸吃痛,發出一聲低吼,拉著沉重的木車再次顛簸著前行。
木車搖晃著,繼續碾過崎嶇的山路。草料堆上,那個被血污和污泥包裹的身影,隨著車身的顛簸而微微晃動。他的身體冰冷,氣息微弱得如同隨時會熄滅的燭火,但每一次顛簸帶來的震動,似乎都讓那微弱的呼吸,在虹雨敏銳的感知中,頑強地延續了一次又一次。
虹雨背對著他坐著,腰背挺得筆直,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的道路和兩側的密林,仿佛在專注地警戒。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耳朵,正捕捉著身后草料堆上每一次細微的、艱難的吸氣聲。每一次那微弱的氣息響起,她按在膝頭的手指,都會無意識地收緊一分。
車輪滾滾,碾過泥濘。那沉重的“咯吱”聲,仿佛也碾在虹雨的心上。她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只知道,這條撿回來的命,此刻如同沉重的枷鎖,已經牢牢套在了她的身上。
……
黑巖城,青龍拍賣會分會后院,空氣里彌漫著劣質金瘡藥和消毒藥水的刺鼻氣味,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和汗味。一間狹小、陳設簡陋的雜物間被臨時收拾出來,充當了病房。墻壁灰撲撲的,墻角堆著些蒙塵的舊貨。
房間中央,一張硬木板床上,躺著那個被虹雨從魔獸山脈邊緣撿回來的“麻煩”。
經過簡單的清洗和包扎,他身上的污泥和大部分血痂被清理掉,露出了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皮膚。幾道最深的傷口被涂抹上厚厚的、氣味濃烈的黑色藥膏,用干凈的粗麻布條包扎著。臉上和手臂上縱橫交錯的細碎劃痕結了深色的痂,如同龜裂的土地。長發被剪短了些,勉強梳理過,但依舊枯槁雜亂,貼在汗濕的額角和臉頰。
他依舊昏迷著,但呼吸比幾天前平穩了許多,不再是那種隨時會斷氣的樣子。只是眉頭依舊緊緊鎖著,似乎在睡夢中也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虹雨端著一個粗瓷碗,里面是溫熱的、熬得稀爛的米粥。她坐在床邊一張吱呀作響的舊木凳上,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煩躁。這幾天,光是買那些止血生肌的藥膏和請分會里懂點粗淺醫術的老管事來看一次,就花掉了她近半個月的薪酬。這完全是個無底洞。
她用木勺舀起一點米粥,小心地吹涼,然后動作略顯生硬地撬開床上那人干裂的嘴唇,一點點喂進去。米粥大部分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沾濕了剛換上的干凈衣領。只有一小部分,被他無意識地吞咽下去。
虹雨耐著性子,用布巾擦掉他嘴角和脖頸的粥漬,繼續重復著喂食的動作。每一次擦拭,她冰冷的手指偶爾會碰到他滾燙的皮膚——那是在和傷口感染引發的高熱搏斗。
“嘖……”虹雨忍不住低低地咂了下嘴,眉頭皺得更緊。她開始后悔自己那天的鬼使神差。這哪里是撿個人?分明是撿了個祖宗!還是個活死人祖宗!
“水……”一聲極其沙啞、微弱得如同蚊蚋的聲音,突然從床上那人干裂的嘴唇間逸出。
虹雨動作一頓,猛地抬頭看向他的臉。
那雙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了。
那是一雙極其空洞的眼睛。瞳孔渙散,沒有焦距,像蒙著一層厚厚的灰翳,茫然地對著簡陋的屋頂,沒有任何神采,仿佛兩潭沒有生氣的死水。虹雨甚至懷疑他是否真的醒了,還是在夢囈。
她放下粥碗,拿起旁邊水杯里插著的細蘆葦管,小心地湊到他唇邊,將清水慢慢滴入他口中。
床上的人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貪婪地汲取著那一點點甘霖。清水浸潤了他干裂的嘴唇,但那雙空洞的眼睛,依舊茫然地睜著,對近在咫尺的虹雨,對她喂水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
虹雨的心沉了一下。她伸出手,在他渙散的瞳孔前晃了晃。
沒有任何反應。眼珠連一絲轉動都沒有。
“喂?”虹雨試探著叫了一聲,聲音不高。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只是下意識地追尋著唇邊蘆葦管滴下的清水,像一頭僅憑本能求生的幼獸。
虹雨沉默了。她看著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蒼白臉上那些猙獰的傷疤。這人……恐怕真的“壞”掉了。腦子被重創,變成了一個只剩下基本生存本能的白癡。
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和更深的煩躁涌上心頭。救活了一個廢人?一個需要她長期照顧、完全無法溝通、更不可能提供任何價值的累贅?
就在這時,門外走廊傳來一陣略顯輕浮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油滑的男聲:“虹雨妹妹?在嗎?哥哥我又來給你送好東西啦!”
虹雨眼底瞬間閃過一絲冰冷的厭惡。是分會的管事之一,趙德海。仗著有點小權,又和黑巖城某個小家族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平日里沒少騷擾拍賣會里姿色不錯的女侍和執事。虹雨因為這份冷冽的姿色和干練的氣質,早就成了他的目標。前幾次都被虹雨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沒想到這人臉皮如此之厚。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穿著綢緞長衫、體態微胖、臉上堆著油膩笑容的中年男人擠了進來。正是趙德海。他手里托著個小小的錦盒,一進門,那雙細小的眼睛就滴溜溜地在虹雨身上打轉,毫不掩飾其中的垂涎。
“哎喲,虹雨妹妹這是在照顧誰呢?”趙德海的目光掃過床上那個氣息奄奄、眼神空洞的“廢人”,臉上的笑容更加輕蔑了,“嘖嘖,瞧這臟兮兮的,哪撿來的野狗?還勞妹妹你親自動手伺候?”他湊近兩步,一股濃重的脂粉和酒氣混合的味道撲面而來,“聽老吳說,你為了這廢物花了不少錢?嘖,真是菩薩心腸啊!不過妹妹,這世道,好心可不一定有好報。不如跟了哥哥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哪還用伺候這種腌臜貨色?”說著,他那只油膩的手就順勢要往虹雨端著水杯的手上搭去。
虹雨猛地側身避開,動作快如閃電。她放下水杯,站起身,擋在床前,面罩寒霜,眼神銳利如刀鋒:“趙管事,請自重!這里是我的地方,不勞您費心!”
“喲!脾氣還是這么大!”趙德海被躲開,也不惱,反而嬉皮笑臉地又往前湊,目光貪婪地掃過虹雨因為薄怒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和緊抿的唇線,“哥哥這不是心疼你嘛!你看看你,照顧這么個廢物,多累啊?何必呢?”他晃了晃手里的錦盒,語氣帶著誘哄,“看看,上好的凝脂玉露膏,專門托人從帝都帶來的,對你這嬌嫩的皮膚最好了!只要你點個頭……”
“趙管事!”虹雨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的怒火和冰冷的警告,“東西請收回!我再說一遍,請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呵呵,你能怎么個不客氣法?”趙德海也沉下臉,細小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陰狠,“虹雨,別給臉不要臉!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外勤執事,得罪了我,信不信我讓你在黑巖城混不下去?讓你連這照顧廢物的破屋子都沒得住!”
他一邊威脅著,一邊再次伸手,這次竟是直接朝著虹雨的臉頰摸來!動作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狎昵。
虹雨眼中寒光爆閃,右手瞬間按上了腰間的刀柄!一股屬于大斗師的斗氣波動在她身上隱而不發,房間內的溫度仿佛都驟然降低了幾分。
就在這劍拔弩張、虹雨幾乎要拔刀相向的瞬間——
“呃……”
一聲極其輕微、帶著痛苦和茫然意味的呻吟,從虹雨身后的床上傳來。
趙德海伸出的手頓在半空,虹雨按著刀柄的手指也微微一緊。兩人同時看向床上。
那個一直如同活死人般、眼神空洞的男人,不知何時竟微微偏過了頭,那雙渙散的、毫無焦距的灰色瞳孔,此刻竟死死地“盯”著趙德海伸向虹雨的那只手!
他的眉頭死死擰在一起,臉上沒有任何屬于人類的情感波動,只有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極其原始的警惕和排斥!像一頭重傷瀕死的野獸,在昏迷中感應到了逼近的威脅,發出了無意識的、低沉的警告。他的身體甚至極其輕微地繃緊了,雖然這細微的動作牽動了傷口,讓他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趙德海被這雙空洞卻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睛看得心里莫名一毛,仿佛被什么冰冷的爬行動物舔過脊背。他下意識地縮回了手,隨即又覺得被一個廢物嚇到很丟臉,惱羞成怒地罵道:“看什么看!死廢物!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他色厲內荏的罵聲剛落,床上那男人喉嚨里又發出一聲更低沉、更含混的咕嚕聲,像野獸護食時的低吼。他掙扎著,似乎想撐起身體,但虛弱的身體只是徒勞地讓床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更多的冷汗浸濕了額前的亂發。
這毫無威脅的掙扎,配上那雙空洞卻死死“鎖定”自己的眼睛,反而讓趙德海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和煩躁。
“媽的,晦氣!”趙德海啐了一口,狠狠瞪了床上那人一眼,又轉向虹雨,語氣帶著不甘和威脅,“虹雨,你給老子等著!還有你這個撿回來的廢物白癡,遲早一起收拾!”說完,他氣沖沖地摔門而去,腳步聲漸漸遠去。
雜物間里重新恢復了寂靜,只剩下床上那人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
虹雨緊繃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按著刀柄的手也松開了。她轉過身,目光復雜地看著床上那個重新陷入半昏迷狀態的男人。他依舊眼神空洞,眉頭緊鎖,身體因為剛才那徒勞的掙扎和疼痛而微微顫抖著。
剛才那一幕……是巧合?還是……某種近乎野獸般的、保護領地的本能?
虹雨的目光落在他那張蒼白、布滿傷痕、此刻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上。一個極其大膽、甚至有些荒謬的念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驟然在她精于算計的腦海中蕩開漣漪。
如果……如果這個只剩本能的“廢物”,能成為她暫時的“盾牌”呢?擋住趙德海,甚至擋住其他那些覬覦的目光?
這個念頭一起,就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虹雨的眼神劇烈地閃爍起來,冰冷、算計、掙扎,還有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她需要一個擋箭牌,一個足夠“名正言順”、讓趙德海之流投鼠忌器的理由!而眼前這個來歷不明、失憶失智、卻似乎對她存在某種微弱保護傾向的男人……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她快步走到角落一個破舊的木柜前,翻找起來。柜子里堆著些雜物和廢棄的賬本。很快,她抽出一張略微泛黃、但還算干凈的硬皮紙——那是分會用來登記臨時押運契約的底單,背面是空白的。
又翻出一支蘸水筆和一小瓶劣質的墨水。
虹雨拿著紙筆回到床邊,看著床上氣息微弱、意識全無的男人。她的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握著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冰冷,如同在審視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
“聽著,”她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刻意的、近乎蠱惑的平緩,一字一句,清晰地對著床上毫無知覺的男人說道,更像是在說服自己,“是我把你從魔獸山脈的泥地里撿回來的。是我花錢給你治傷,給你飯吃,給你地方住。我救了你的命。”
她停頓了一下,觀察著男人的反應。對方依舊無知無覺。
“救命之恩,是要報答的。”虹雨繼續說著,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暗示,“現在,有人想欺負你的‘恩人’。你需要給我一個‘名分’,一個讓別人不敢輕易動我的‘名分’。明白嗎?”她俯下身,湊近那張蒼白茫然的臉,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催眠般的意味,“簽下這個,你就是我的‘夫君’。這是你‘報恩’的方式。簽了它,你就能保護你的‘恩人’了……懂嗎?”
她將那張硬皮紙鋪在床邊一個充當桌子的破木箱上,蘸飽了墨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近乎強硬地,掰開床上男人那只還算完好的右手,將蘸水筆塞進他冰冷的手指間。他的手指無力地蜷曲著,根本無法握緊。
虹雨沒有絲毫猶豫,用自己的手,緊緊包裹住他握筆的手,牽引著那只冰冷僵硬的手,在那張空白硬皮紙的背面,一筆一劃地“寫”下兩個字——
【塵凡】。
字跡歪歪扭扭,墨跡淋漓,如同孩童涂鴉。寫完后,虹雨又迅速在下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虹雨】。
做完這一切,虹雨飛快地抽走筆,將那張墨跡未干的“婚書”拿起,對著昏暗的光線看了一眼。上面兩個并排的名字,一個扭曲如鬼畫符,一個娟秀中帶著鋒芒。
她看著床上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的男人,又低頭看看手中這張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紙。
一股強烈的不真實感和荒謬感席卷了她,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決絕壓了下去。
“記住,”她對著空氣,也像是對著床上的人,更像是對著自己,冷冷地說道,“這是救命之恩的‘憑證’。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虹雨的‘夫君’了如果不遵守規矩,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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