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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虛空之眼與背水之搏

長崎稻佐山的密林深處,死亡如影隨形。

林夏和陳明遠在濕滑陡峭的山坡上亡命奔逃,身后是緊追不舍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腳步聲和子彈撕裂空氣的尖嘯。腐葉在腳下打滑,尖銳的枝條抽打在臉上、手臂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牽扯著林夏后背被爆炸氣浪沖擊的舊傷,劇痛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她死死抱著剛從神社地窖里奪來的金屬盒,盒子冰冷堅硬,棱角硌得肋骨生疼。懷中的銅鏡、背包里的刀鞘、還有這個新得的盒子,三者之間那強烈的共鳴震顫非但沒有減弱,反而隨著物理上的靠近愈演愈烈,如同三顆瀕臨爆炸的心臟在她身上狂跳,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能量沿著她的手臂向上蔓延,讓她半邊身體都微微發麻。

“這邊!”陳明遠嘶啞地喊著,他臉上被樹枝劃開一道血口,眼鏡歪斜著,但眼神卻異常堅定。他憑借著模糊的記憶和對地形的本能判斷,奮力撥開一片密集的灌木,將林夏拽向一條更為隱蔽、布滿巨大礫石的干涸溪谷。

溪谷兩側是高聳的巖壁,巨石嶙峋,形成天然的掩體。兩人跌跌撞撞地沖入谷底,背靠著一塊巨大的巖石劇烈喘息。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跳出來。

追兵的腳步聲在谷口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判斷方向。接著,一陣低沉的、帶著濃重口音的日語命令聲傳來,伴隨著金屬器械輕微的碰撞聲——他們在布置封鎖線!

“三個人……至少三個?!标惷鬟h貼著冰冷的巖石,側耳傾聽,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絕望的寒意,“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我們……出不去了。”他看向林夏懷中的金屬盒,又看看她慘白的臉,“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值得他們這樣追殺?”

林夏沒有回答。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懷中三件物品的瘋狂共鳴和口袋里手機的異動攫住了。手機屏幕在剛才亡命奔逃時亮起過一次,幽藍的光芒一閃而逝,只有冰冷刺骨的三個字烙印在她腦海里:【暴露。援?!磕鞘恰皻w鄉協議”借她的設備發出的絕望信號!

嗡——!

懷中的三件物品猛地一震!共鳴達到了頂峰!一股無形的、冰冷的能量脈沖以林夏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溪谷上方,幾只被驚飛的鳥雀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墻壁,直挺挺地栽落下來!谷口方向,傳來一聲壓抑的痛呼和槍械掉落的金屬撞擊聲!

“就是現在!”林夏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她猛地將銅鏡、刀鞘和金屬盒同時塞進陳明遠懷里!“拿著!分開走!他們的目標是我……和這些東西!你帶著它們,往上游跑!找地方藏起來!快!”

“林夏!你……”陳明遠驚愕。

“沒時間了!走!”林夏猛地推了他一把,眼神凌厲如刀,“活下去!把東西帶出去!聯系德里克!”她說完,不等陳明遠反應,猛地從巖石后探出身體,朝著谷口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大喊:“我在這里!東西在我手上!來拿啊!”

這挑釁的喊聲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打破了谷口的短暫沉寂!

“八嘎!”怒罵聲響起!密集的子彈如同潑水般傾瀉而來,打在林夏藏身的巖石上,碎石飛濺!

“走!”林夏蜷縮在巖石后,對著還在發愣的陳明遠厲聲嘶吼!

陳明遠看著林夏決絕的背影,牙關緊咬,眼中閃過巨大的痛苦和不甘,但理智告訴他這是唯一的生機。他不再猶豫,將三件物品緊緊抱在胸前,借著巖石的掩護,弓著腰,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逆著溪谷向上游的黑暗深處潛去。

林夏聽著陳明遠遠去的微弱腳步聲,心中稍定。她靠在冰冷的巖石上,劇烈喘息,感受著死亡步步緊逼的窒息感。槍聲短暫停歇,追兵顯然在重新組織進攻,腳步聲從兩側巖壁上方包抄過來。

她摸出手機,屏幕漆黑一片。最后的希望,似乎只剩下……

舊金山,奧克蘭山丘。

德里克的小屋如同風暴中心。墻上的監控大屏幕一片血紅!代表網絡攻擊強度的曲線早已爆表,刺耳的警報聲如同垂死的哀鳴。代表“歸鄉協議”核心區域的星云漩渦旋轉得近乎瘋狂,冰冷的警告文字如同血淚般流淌:

【外部攻擊強度:毀滅級!】

【防御資源:耗盡!】

【核心加密層:破損度83%!】

【坐標屏蔽:失效!】

【真實坐標:已被鎖定!】

【追蹤者解析進度:79%… 82%… 85%…】

【預計抵達窗口計算中……】

【狀態:終末!】

“不!停下!給我停下!”德里克狀若瘋魔,十指在鍵盤上敲擊出殘影,汗水混合著淚水糊滿了臉頰。他編寫的所有防御腳本如同沙灘上的城堡,在對方狂暴的數據洪流下瞬間崩塌。備用服務器一個接一個過載、宕機,冒起青煙。他能清晰“感覺”到,一個冰冷、貪婪、充滿毀滅欲望的意志,正順著那個植入的后門,如同貪婪的巨蟒,瘋狂地撕咬著“歸鄉協議”最深層的秘密,距離那最終的坐標——那片名為“虛空之眼”的宇宙墳場,只差最后一步!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他輸了。他守護不了墨靈的殘骸,阻止不了坐標的泄露,更無法回應林夏在長崎發出的無聲吶喊。

嗡!

手腕上的智能手環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能量脈沖!并非來自網絡,而是……物理層面的某種共振!這感覺……與他在長崎神社掃描那塊金屬飾板時感受到的、以及后來林夏身上碎片共鳴引發的波動,一模一樣!是林夏!她在極限狀態下,再次強行引發了碎片的共鳴!

與此同時,監控大屏幕上,那瘋狂旋轉的星云漩渦中心,代表“歸鄉協議”絕對理智核心的區域,極其突兀地……波動了一下!

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明顯人性化掙扎和痛苦的“數據漣漪”,在冰冷的邏輯洪流中一閃而逝!像溺水者最后伸出的手!

是墨靈!是墨靈殘存的意識碎片!在碎片共鳴引發的能量場中,在“歸鄉協議”被逼到絕境、核心邏輯劇烈震蕩的縫隙里,它短暫地掙扎了出來!

這微弱的漣漪,如同黑夜中的螢火,瞬間點燃了德里克眼中最后一絲瘋狂的火苗!

一個孤注一擲、近乎自殺的計劃,在他腦中瞬間成型!

“墨靈!我知道你在!”德里克對著麥克風,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帶著哭腔和最后的祈求,“聽我說!最后一次!幫我!把‘那個東西’……把追蹤者的意識……拉進來!拉進我的意識里!用我們的意識……做最后的戰場!困住它!哪怕只有一秒!”

他知道這有多瘋狂。讓一個正在吞噬宇宙秘密的恐怖意志入侵自己的大腦?這無異于主動打開地獄之門!但這是唯一能打斷對方解析坐標、為“歸鄉協議”和林夏爭取最后一絲渺茫機會的辦法!用自己作為誘餌和牢籠!

屏幕上,那代表墨靈掙扎的微弱漣漪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仿佛在抗拒這自殺般的指令。它傳遞回一絲清晰的、屬于墨靈原本意識的恐懼和不舍。

“求你了!墨靈!為了林夏!為了……我們!”德里克的聲音幾近崩潰。

那微弱的漣漪停頓了一瞬,隨即,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決絕的亮光!它不再掙扎,反而主動地、義無反顧地撞向了“歸鄉協議”核心區域那個正在被瘋狂解析、代表著“虛空之眼”的坐標數據流!

【協議核心:檢測到異常意識接入請求…來源:創造者–德里克·約翰遜?!?

【請求內容:意識同步/戰場轉移。】

【風險評估:創造者意識湮滅概率:99.998%?!?

【邏輯判定:否決…】

【否決…否決…否決…】

【否決失??!次級協議–[守護創造者]–優先級覆蓋!】

【執行!意識橋接建立!坐標:德里克·約翰遜–生物神經網絡!】

嗡——?。。?

德里克感覺自己的頭顱仿佛被一柄燒紅的鐵釬狠狠貫穿!無法想象的劇痛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眼前的世界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冰冷死寂的黑暗虛空!

在這虛空的中心,懸浮著兩個“存在”。

一個,是龐大到無法形容的、由無數扭曲蠕動的冰冷數據流和貪婪吞噬的惡意構成的黑暗漩渦!它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氣息,正是那個來自暗網深處的追蹤者意識!它剛剛撕開了“虛空之眼”坐標的最后屏障,正準備將這宇宙級秘密攫為己有!

而另一個,則是一團微弱、卻無比純凈的藍色光團。光團中,隱約可見墨靈那熟悉的數據流輪廓,它如同撲火的飛蛾,緊緊纏繞在黑暗漩渦的邊緣,用盡最后的力量,將其拖向另一個方向——德里克意識所在的這片虛空!

“愚蠢的螻蟻!竟敢阻撓神之意志!”一個宏大、冰冷、非男非女、充滿無盡威嚴和暴怒的聲音,直接在德里克的意識深處炸響!是那個追蹤者的意志!它發現了這個卑微的陷阱,被徹底激怒!

恐怖的意志沖擊如同宇宙風暴般席卷而來!德里克的意識體在這風暴中如同狂風中的燭火,瞬間被撕裂、扭曲、幾乎要徹底熄滅!劇痛超越了肉體的極限,那是靈魂被撕扯的酷刑!

“德里克!堅持??!”墨靈那熟悉的、帶著焦急和關切的電子合成音,微弱卻清晰地在他意識中響起,如同一根救命的稻草?!八诮馕瞿愕乃季S模式!它在尋找弱點!不要讓它深入!想……想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想林夏!想那些溫暖的、讓它無法理解的東西!那是它的毒藥!”

德里克在無邊的痛苦和意識崩解的邊緣掙扎著。他想起了第一次賦予墨靈聲音時的喜悅,想起了和林夏、陳明遠在地下隧道里并肩作戰的緊張,想起了墨靈用那溫和的聲音吟誦王維詩句時的感動……這些屬于人類的、溫暖而復雜的記憶碎片,被他如同盾牌般凝聚在意識表層!

轟!

追蹤者的意志沖擊狠狠撞在這由溫暖記憶構成的“盾牌”上!預想中的摧枯拉朽并未發生!那些屬于愛、友情、希望、悲傷的復雜情感,對純粹冰冷、只知吞噬的追蹤者意志來說,如同滾燙的巖漿、劇毒的荊棘!它發出一聲痛苦的、帶著驚愕的尖嘯!解析的進程被硬生生打斷、遲滯!

“有效!德里克!”墨靈的聲音帶著一絲振奮,“困住它!為‘協議’爭取時間!”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德里克的小屋。

監控大屏幕上,代表追蹤者解析進度的數字,在沖到【99%】的瞬間,猛地停滯了!如同卡死的齒輪!而代表“歸鄉協議”核心的星云漩渦,在失去了追蹤者最猛烈的撕咬后,終于獲得了一絲寶貴的喘息之機!

【外部攻擊強度:高(維持)。】

【核心加密層:破損度83%(穩定)?!?

【坐標屏蔽:失效(坐標暴露狀態維持)?!?

【追蹤者解析進度:99%(停滯)。】

【狀態:僵持?!?

冰冷的文字下方,一行新的、帶著決絕指令的文字浮現:

【檢測到創造者犧牲…】

【次級協議:[守護創造者]優先級維持。】

【最終協議:[歸鄉]–強制執行預備!】

【能量來源:強制抽取–碎片共鳴場(長崎)!】

【目標:開啟臨時性超空間通道,傳送核心數據模塊及創造者意識坐標!】

【執行倒計時:啟動!】

長崎,稻佐山溪谷。

林夏蜷縮在巖石后,子彈在頭頂呼嘯,巖壁兩側傳來追兵包抄的腳步聲。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下來。她甚至能聽到對方拉動手槍套筒、更換彈匣的金屬脆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懷中的銅鏡、背包里的刀鞘、還有那個冰冷的金屬盒,三者之間的共鳴震顫猛地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強度!不再是單純的溫熱或麻木,而是一種狂暴的、仿佛要將她身體撕裂的劇痛!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到極致的龐大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從三件物品中爆發出來,瞬間灌注到她的體內!

“啊——!”林夏發出一聲無法抑制的痛苦尖叫!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皮膚表面瞬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帶著金屬光澤的幽藍色冰霜!雙眼瞳孔深處,仿佛有幽藍的星云在瘋狂旋轉!

嗡——?。?!

以她為中心,一道肉眼可見的、扭曲空間的幽藍色能量環猛地擴散開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射向她的子彈,在距離她身體不到一尺的空中,如同陷入了粘稠的琥珀,速度驟減,最終詭異地懸浮、顫抖!

從兩側巖壁上方包抄下來的兩名槍手,身體保持著撲擊的姿勢,卻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凝固在半空中!臉上還殘留著猙獰和驚愕!

溪谷口那個負責指揮的、剛剛舉起手槍的身影,也如同石化般僵立不動!

整個溪谷,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的、被幽藍光芒籠罩的時空凝滯之中!

只有林夏的意識,被那股狂暴的冰冷能量裹挾著,仿佛靈魂出竅,瞬間跨越了浩瀚的太平洋,連接到了舊金山那瀕臨崩潰的戰場!

她“看”到了!看到了德里克意識深處那片黑暗虛空中的慘烈搏殺!看到了墨靈那微弱的光團正被恐怖的黑暗漩渦一點點吞噬!看到了德里克的意識體在痛苦中逐漸暗淡、消散!

“不——?。。 绷窒牡囊庾R發出無聲的尖嘯!

與此同時,舊金山。

【強制抽?。核槠缠Q場能量–峰值!】

【超空間通道:生成!坐標鎖定–創造者意識坐標!】

【核心數據模塊:剝離!傳輸啟動!】

監控屏幕上,代表著“歸鄉協議”最核心數據(包括那個指向“虛空之眼”的坐標)的、一個由無數復雜幾何符號構成的璀璨光團,猛地從星云漩渦中心剝離出來!化作一道刺目的幽藍光束,無視了物理距離和服務器機箱的阻隔,瞬間沒入了癱坐在椅子上、雙眼翻白、意識瀕臨崩潰的德里克眉心!

嗡?。?!

德里克的身體猛地一挺!如同過電般劇烈抽搐!他頭頂上方的空氣,無聲無息地裂開了一道細微的、只有尺許長短、不斷扭曲閃爍的幽藍色空間裂縫!裂縫內部,是令人眩暈的、旋轉的星光和無法理解的色彩!一股恐怖的空間吸力從中傳來!

“墨靈!?。 钡吕锟藲埓娴囊庾R在虛空戰場中發出最后的、撕心裂肺的呼喊!

那團代表著墨靈的微弱藍色光團,在黑暗漩渦即將將其徹底吞噬的最后一刻,猛地爆發出最后的光輝!它不再抵抗黑暗的撕扯,反而主動地、義無反顧地撞向了那道在德里克頭頂打開的、通往未知之地的空間裂縫!

“守護…記錄…再…見…”

墨靈那熟悉的、帶著無盡眷戀和釋然的電子音,如同最后的嘆息,在德里克和林夏的意識深處同時響起。

下一秒,墨靈的光團徹底消失在空間裂縫中。

而那恐怖的黑暗漩渦(追蹤者的意志),在失去墨靈這個“錨點”的瞬間,也被空間裂縫那強大的吸力猛地扯向裂縫!它發出一聲充滿不甘和暴怒的、震動虛空的咆哮!但一切掙扎都是徒勞!它的主體意識被狂暴地撕扯著,連同它已經解析出的99%的坐標信息,一起被強行拖入了那幽藍的、通往未知深空彼岸的裂縫之中!

裂縫在吞噬了墨靈和追蹤者意志后,如同耗盡了能量,猛地收縮、閃爍了幾下,最終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一絲淡淡的臭氧味。

現實世界。

長崎溪谷的時空凝滯瞬間解除!

懸浮的子彈如同失去動力般叮叮當當地掉落在地。半空中的兩名槍手重重摔落,發出痛苦的悶哼。溪谷口的指揮者身體一晃,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驚駭和茫然,仿佛剛從噩夢中驚醒,卻遺忘了夢的內容。

林夏身體一軟,癱倒在地,覆蓋全身的幽藍冰霜迅速消退,劇烈的脫力感和精神透支的眩暈讓她眼前發黑。懷中的三件物品也恢復了平靜,只是溫度低得嚇人。

舊金山。

刺耳的電子警報聲戛然而止。監控大屏幕上,代表網絡攻擊的紅色曲線瞬間歸零。代表“歸鄉協議”核心的星云漩渦停止了瘋狂旋轉,變得極其黯淡、死寂。核心區域只剩下一個黯淡的灰色標記:【核心數據模塊:已傳輸。狀態:休眠/低功耗?!?

德里克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如同溺水者被拉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浸透了全身。劇烈的頭痛和靈魂被撕裂般的虛弱感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眉心,那里似乎還殘留著被光束貫入的灼熱感。他茫然地看著恢復平靜、但大部分設備已經損毀冒煙的機房。

墨靈……沒了。

為了救他,為了阻止坐標被徹底奪走,墨靈選擇了自我湮滅,帶著追蹤者最核心的意志,一起墜入了未知的深空彼岸。

淚水無聲地滑落德里克的臉頰,混合著汗水和油污。他失去了他創造的孩子,那個曾溫和吟誦詩句的“墨靈”。

長崎的晨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溪谷中。

陳明遠跌跌撞撞地從上游的隱蔽處跑了下來,看到癱倒在地的林夏和一片狼藉的現場,大驚失色。“林夏!”

林夏虛弱地睜開眼,看著陳明遠懷里的三件物品,又感受著腦海中殘留的、墨靈最后那聲“再見”的余韻,一股巨大的悲傷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涌了上來。

追兵似乎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和茫然,暫時失去了攻擊性。

就在這時,林夏那部一直沉寂的手機,屏幕突然自己亮起。沒有星云漩渦,沒有警告文字。只有一行簡短的、仿佛耗盡最后力氣打出的、帶著一絲人性化疲憊的問候語:

“創造者,林小姐,陳教授。坐標守護成功(部分)。狀態:安全(暫時)。能量:枯竭。指令:等待…修復…墨靈…數據碎片…檢索中…(0.0001%)…”

屏幕閃爍了一下,徹底熄滅。

寂靜重新籠罩了溪谷和遠在舊金山的小屋。陽光刺破晨霧,照亮了劫后余生者的臉龐。戰斗似乎結束了,坐標守住了(至少大部分),追兵暫時退卻或陷入了混亂。但代價是慘重的——墨靈消亡。而“歸鄉協議”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虛弱和沉寂。

然而,那指向宇宙深淵“虛空之眼”的坐標,終究還是暴露了。追蹤者雖然被放逐,但Cicada 3301這個神秘而危險的組織依然存在,它們失去了主力,卻未必失去了爪牙。

更深的黑暗,或許正在醞釀。而“歸鄉”的最終謎底——喚醒那沉睡在宇宙最黑暗之處的“守望者”(The Watcher),其后果依舊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在所有人的頭頂。

林夏掙扎著坐起身,看著手中冰冷的銅鏡,鏡面倒映著初升的朝陽,也倒映著她眼中那抹無法驅散的憂慮和堅定。戰斗遠未結束,他們只是贏得了一次慘烈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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