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意漸濃，金黃的銀杏葉鋪滿了通往圖書館的小徑。沈任抱著幾本剛借的參考書，腳步卻不自覺地放慢。他看見溫若雪了。

她獨自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在她專注的側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她面前攤開一本厚重的精裝書，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書頁，偶爾停下來，托腮沉思。那靜謐美好的畫面，讓沈任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整個喧囂的圖書館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她翻動書頁的細微聲響和窗外偶爾飄落的葉子。

他猶豫著是否要上前打招呼，卻又怕打擾她的專注。最終，他選擇在她斜后方不遠處的空位坐下，這樣，他能看到她，而她不必看到他。他攤開自己的數學練習冊，視線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那抹沉靜的剪影。

葉可一像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目標明確地沖到若若桌前，一屁股坐下，聲音清脆：“若若！可算找到你了！物理卷子最后那道大題你做出來沒？我腦袋都快想炸了！”

若若抬起頭，看到可一，眉眼彎彎地笑了：“嗯，剛做完。喏，給你看。”她將手邊的草稿本推過去。

可一立刻埋頭研究，嘴里還嘟囔著：“謝天謝地，救星啊……咦？”她眼角余光瞥見了斜后方的沈任，狡黠地眨了眨眼，故意提高了點音量，“哎，若若，你看后面，那不是咱們‘沉默的守護者’沈班長嗎？”

若若順著她的目光回頭，恰好與沈任未來得及收回的視線撞個正著。沈任的臉頰瞬間染上薄紅，有些慌亂地低下頭，假裝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

若若的臉也微微泛紅，嗔怪地拍了可一一下：“別亂說。”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對沈任的方向說：“沈任，你也在啊？要一起……看卷子嗎？”

沈任的心猛地一跳，抬起頭，正對上若若清澈含笑的眼眸。“好…好啊。”他幾乎是立刻收拾了書本，挪到了她們對面的座位。

可一看看沈任微紅的耳根，又看看若若努力維持平靜卻藏不住一絲羞澀的臉，心里樂開了花，故意把草稿本往沈任面前一推：“班長大人，快，給我們講講這道題的精髓！若若的解法我看不懂！”

三人圍坐在一起討論題目，氣氛漸漸輕松起來。沈任講解時條理清晰，聲音溫和，若若聽得認真，偶爾提出疑問，眼神交匯時，兩人都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卻又很快被題目吸引回來。可一則在旁邊托著腮，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嘴角掛著“我懂我都懂”的姨母笑。

討論結束，可一借口去買水溜走了，留下沈任和若若收拾書本。

“謝謝你，沈任。”若若輕聲說，將一縷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后，“你講得比老師還清楚。”

“沒…沒什么。”沈任低頭整理書頁，指尖觸碰到書包側袋里一個硬硬的小盒子——那是他昨天路過精品店，看到的一個櫻花書簽，粉白的花瓣，精致小巧，他幾乎第一眼就覺得它適合若若。此刻，它像個燙手山芋。

“那個……”他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足勇氣拿出來，“這個…送給你。看你經常看書，覺得…可能用得上。”他將書簽遞過去，手心微微出汗。

若若驚訝地看著那枚精致的書簽，眼中瞬間點亮了驚喜的光芒：“好漂亮！謝謝你，沈任！”她小心翼翼地接過，指尖不經意擦過沈任的手指，兩人都像觸電般微微一顫。她仔細端詳著，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暖，“我很喜歡。”

沈任看著她珍視的樣子，心頭涌起難以言喻的滿足和暖意，仿佛所有的忐忑都值得了。他忽然想起最近讀到的一句話，脫口而出：“喜歡一個人，就像山看水，水流山還在，喜歡之人只管遠去，我只管喜歡。”話一出口，他才驚覺自己說了什么，臉“騰”地一下紅透了，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若若也愣住了，拿著書簽的手停在半空，臉頰緋紅，怔怔地看著他。圖書館里只剩下書頁翻動的聲音和他們驟然加速的心跳聲。

“我…我是說…”沈任語無倫次，試圖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若若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帶著點羞澀，又帶著點了然。她沒有追問那句話的含義，只是輕輕地將書簽夾進自己正在看的那本書里，輕聲說：“這句話…很美。像詩一樣。”

那一刻，沈任覺得，自己就是那座沉默的山，而眼前的女孩，就是他愿意永遠凝望的那道清泉，無論她流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