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惱羞成怒之下,竟不顧反噬,猛地噴出一口本命精血,灑在那枚早已破碎的令牌之上,開始燃燒自己的精血,強行催動系統的運轉!
與此同時,臺下,那些早已得到陸明授意的百藝盟成員,也在公輸遺的帶領下,悄然行動。
他們將一個早已編好的、充滿了煽動性的消息,在那些本就因元嬰被殺而驚慌失措的散修人群中,飛速地散布開來。
“聽說了嗎?天工坊瘋了!他們要獨占觀星臺,將我們所有人都抓起來,煉制成戰爭傀儡!”
一時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
整個觀星臺,徹底陷入了混亂。
陸明抓住這由琴音與混亂共同創造出的、轉瞬即逝的寶貴時機,對身旁的燕孤鴻,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
“給我三息!”
隨即,他不再有絲毫的猶豫,將自己那只沾染著鮮血與塵土的手,重重地,按在了腳下這座不知傳承了多少萬年的、古老的觀星臺石板之上!
眉心,那塊早已與他融為一體的玄微鏡核心碎片,光芒大放!
他竟是要……解析并篡改這座由上古大能親手布下的、觀星臺本身的大陣!
陸明的雙目,在這一刻緊緊閉上。
他的神魂之力,如同一條奔騰的江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地傾瀉而出,盡數涌入腳下這座古老的觀星臺。
觀星臺的石板之上,那些早已被歲月磨平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古老陣紋,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一道接一道地,開始亮起微弱的、卻又無比清晰的光芒。
這是一場豪賭。
一場,與時間賽跑的、以神魂為注的豪賭。
燕孤鴻沒有絲毫猶豫,他將自己僅剩的所有劍元,盡數催動,化作一道道璀璨的、守護的劍幕,死死地擋在陸明身前。
遠處,阿愁的琴音,也變得愈發急促、高亢,如泣如訴,每一個音符,都仿佛是從她的生命中,直接剝離而出。
兩人,一劍,一琴,以一種近乎于燃燒自己的方式,為那個正在進行著驚天豪賭的男人,拼死爭取著那最后的、也是最寶貴的時間。
“給我破!”
天空之上,天工坊主管狀若瘋魔,他那張本就冷峻的臉上,因燃燒精血而青筋暴起,顯得無比猙獰。
在他的強行催動之下,“蜂巢”系統終于擺脫了琴音的干擾,重新奪回了控制權。
數以萬計的、閃爍著幽藍色寒光的破甲弩箭,如同死亡的雨點,向著三人,傾瀉而下!
然而,已經晚了。
就在那漫天箭雨即將落下的前一剎那,陸明,猛然睜開了雙眼!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了平日的平靜,只有一種仿佛能掌控天地、顛覆規則的、神明般的自信與瘋狂!
“起!”
隨著他一聲壓抑的低喝,整座觀星臺,轟然震動!
它不再是一座冰冷的、死寂的決斗場。
它,活了過來!
它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由無數陣紋與法則構成的“靈力放大器”!
它將阿愁那本就神鬼莫測的琴音,通過古老的陣法,放大了十倍不止!
瞬間,天空中,那一半以上的飛行傀儡,因核心指令被強行篡改、過載,竟在半空中,如同絢爛的煙火般,轟然自爆!
同時,觀星臺本身的防御之力,也被盡數引動,化作一道厚重如山的玄黃色光幕,將燕孤鴻牢牢地守護在其中,讓他暫時擁有了足以硬撼金丹的資本!
借勢!
這,才是陸明“百藝”之道的終極奧義!
他個人的力量或許微不足道,但他,卻能將這天地萬物,都變成自己手中,最鋒利、最致命的……武器!
“不……不可能!”
天工坊主管看著自己那瞬間失控的“蜂巢”,又看了看那個如同神明般、掌控著整座觀星臺的陸明,那雙一向只有“秩序”與“理性”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源于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知道,自己,敗了。
敗得,一塌糊涂。
他甚至連一句狠話都沒敢留下,在短暫的失神之后,竟毫不猶豫地,燃燒了自己最后的本源,化作一道狼狽的血色流光,向著遠方,瘋狂遁去!
他,竟是被陸明這神鬼莫測的手段,活生生地,嚇跑了。
觀星臺上,狼藉一片。
那座象征著中洲年輕一輩最高榮耀的古老石臺,此刻卻如同剛剛經歷了一場末日天災。
地面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裂痕,空氣中彌漫著法力爆炸后刺鼻的焦糊味與尚未散盡的血腥氣。
天工坊那不可一世的“蜂巢”系統,化為漫天破碎的零件,如同黑色的雪花,紛紛揚揚。
陸明虛脫般地歪倒在地,臉色蒼白如金紙。
強行篡改觀星臺大陣,又硬撼金丹大圓滿,幾乎將他符嬰內最后一絲法力都徹底榨干。
若非他道基特殊,此刻恐怕早已境界跌落。
燕孤鴻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拄著那柄早已靈性盡失的“驚鴻”刀,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傷口,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
遠處,阿愁的身影在人群的陰影中一閃而逝,她同樣消耗巨大,需要立刻尋地調息。
“走!”
陸明打起精神,當機立斷,對燕孤鴻傳音道。
他知道,此地已是風暴的最中心,天工坊與林家絕不會善罷甘休,必須立刻離開。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強撐著,混入臺下那些同樣準備離去的散修人群中時,一個孤傲的、如同萬年玄冰般的身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是趙擒龍。
他不知何時,也來到了現場,就那樣靜靜地站在臺階的盡頭,仿佛已等候多時。
他沒有看陸明,那雙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眸,只是靜靜地,落在了燕孤鴻的身上。
“你的劍,不錯。”
趙擒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像是在評價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器物,“但,還不夠快。”
燕孤鴻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手中的刀,眼神警惕。
趙擒龍突然解下了自己腰間的第五把刀,那把薄如蟬翼、快到極致、曾讓陸明都感到絕望的快刀,連同刀鞘,隨手扔給了燕孤鴻。
“這把刀,借你參詳三月。”
此言一出,不僅是燕孤鴻,連陸明都徹底愣住了。
趙擒龍看著燕孤鴻那錯愕的眼神,臉上竟露出了一絲極其罕見的、屬于強者的惺惺相惜。
“你的劍道,已至瓶頸。缺的,不是悟,而是‘磨’。”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三月之后,葬劍谷,你我,再戰一場。”
他竟是以這種最直接、也最驕傲的方式,認可了燕孤鴻的實力,并……下達了新的戰書。
燕孤鴻看著手中那柄散發著森然寒意的快刀,沉默了許久。
最終,他對著趙擒龍,鄭重地,抱拳一揖。
“好。”
趙擒龍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只留下一句話,在風中回蕩。
“陸明,你與我的賬,等我斬了這塊‘磨刀石’,再來與你算。”
陸明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不由得苦笑。
但他沒再猶豫,與燕孤鴻一同,混入了臺下那些同樣心有余悸、準備離去的散修人群之中。
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中洲。
無論是最繁華的仙家城池,還是最偏僻的散修坊市,幾乎所有的酒館、茶樓,都在講述著同一個故事。
觀星臺之戰。
故事的版本有很多,有的說“千痕符君”乃上古大能轉世,一念之間,便可引動天地為陣;
有的說他其實是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與林家天驕林逸軒有段可歌可泣的愛恨情仇;
更有的說,他根本不是人,而是某個從魔域爬出的蓋世魔頭。
但無論版本如何離奇,有四個名字,卻如同被烙鐵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每一個聽到這個故事的修士心中。
“千痕符君”陸明。
“半截劍”燕孤鴻。
“無影琴”阿愁。
以及,那個早已成名,如今卻更添了幾分神秘色彩的“七刀瘋子”趙擒龍。
這四個名字,一夜之間,成了整個中洲修仙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說。
陸明逆斬元嬰,智斗金丹大圓滿,最終更是以一己之力,攪黃了林家與天工坊聯手的驚天布局。
事跡,被那些親眼目睹了此戰的散修們,添油加醋地,傳得神乎其神。
他成了無數在底層苦苦掙扎的散修心中,唯一的偶像與精神領袖。
一個敢于向舊秩序揮刀的、活著的傳奇。
而作為背景板的林家與天工坊,則成了中洲數千年來,最大的笑柄。
他們精心布置的殺局,反而成了陸明成名的墊腳石,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誅鏡令”依舊高懸于天幕之上,那血紅的字體,在日月之下,顯得無比的刺眼,也無比的……諷刺。
懸賞的價格,甚至又翻了一倍。
但,這一次,卻再也無人敢輕易去接。
開玩笑,連元嬰老祖和金丹大圓滿的主管都栽了,他們這些小魚小蝦,去了不是送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