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風裹挾著梔子花的香氣掠過窗欞，顧言癱在臥室柔軟的懶人沙發上，手機屏幕在昏暗的房間里泛著微光。對話框里，閨蜜蘇棠發來一連串表情包：“老實交代！昨天和那個讓你魂不守舍的男生聊得怎么樣？”

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停頓兩秒，顧言嘴角不自覺上揚。圖書館相遇的畫面在腦海中翻涌——白亭俯身遞書時袖口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氣，還有他說起《霍亂時期的愛情》時眼里跳動的光芒。她打字的速度漸漸加快：“他叫白亭，真的超有意思！不僅對文學有獨特見解，還認識個學計算機的朋友魏晨曦，我們聊了好多跨學科的話題......”

消息剛發出去，視頻通話請求就跳了出來。蘇棠頂著一頭凌亂的卷發出現在屏幕里，背后是堆滿書籍的書架，“停！打住！跨學科什么的不重要，重點是——他有沒有對你放電？”

“你能不能別這么直接！”顧言抓起抱枕捂住發燙的臉，“就是正常聊天而已，不過......他說下次要帶我去一家超棒的書店。”

“喲，孤男寡女逛書店，這套路我熟！”蘇棠夸張地眨眨眼，突然湊近鏡頭壓低聲音，“顧言，你上次這么興奮，還是高中看《傲慢與偏見》的時候。該不會......”

“沒有的事！”顧言慌忙打斷，卻在蘇棠意味深長的笑容里敗下陣來，“好吧，和他聊天確實很開心。他總能發現書里那些被我忽略的細節，還會從不同角度解讀，就像......給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蘇棠托著下巴，眼神里滿是八卦：“嘖嘖，這形容，我看你是墜入‘書海情網’了。對了，他長得帥不帥？身高多少？有沒有腹肌？”

“蘇！棠！”顧言哭笑不得，“你是來相親的嗎？不過......”她回想起白亭清瘦卻挺拔的身形，垂眸整理碎發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聲音不自覺放軟，“他身上有種很干凈的氣質，笑起來特別溫柔。”

“完了完了，”蘇棠夸張地捂住胸口，“我們家顧言徹底淪陷了！話說回來，你什么時候來我書店？最近進了一批絕版詩集，還有幾本首版的《雪國》，說不定能讓你的白先生眼前一亮。”

“別瞎說了！”顧言嘴上反駁，手指卻在日歷上圈出周末的日期，“那就周六吧，我正好想去你那兒挑幾本書。”

掛斷電話后，顧言盯著天花板發呆。自從和白亭相遇，她的生活仿佛被注入了鮮活的色彩。那些曾經獨自咀嚼的文字，突然有了可以分享的對象。她翻身從書架上抽出《雪國》，指尖撫過川端康成細膩的文字，想象著白亭讀這些段落時的模樣。

周六的陽光透過蘇棠書店的玻璃穹頂，在地板上灑下斑駁光影。顧言剛推開門，就聽見風鈴清脆的聲響。蘇棠從收銀臺后探出頭，沖她擠眉弄眼：“那位白先生沒來？”

“說什么呢！”顧言紅著臉把帆布包放在吧臺上，“我是來買書的。對了，你說的《雪國》首版在哪兒？”

“在二樓‘日本文學’專區，不過......”蘇棠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把最珍貴的那本藏起來了，想看的話，得先交代你們的最新進展。”

顧言無奈地嘆了口氣，跟著蘇棠穿過擺滿綠植的旋轉樓梯。二樓的書架間彌漫著舊書特有的油墨香，落地窗外的梧桐樹影隨風搖曳。“其實也沒什么新進展，”她拿起一本夏目漱石的《我是貓》，輕輕摩挲封面，“就是偶爾在圖書館碰見，或者在微信上聊讀書心得。”

“就這么簡單？”蘇棠從書架夾層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雪國》，燙金的書名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你看，這書的扉頁還有川端康成的親筆簽名，多浪漫。要是有人送我這么一本書......”

“打住！”顧言搶過書，卻被扉頁上遒勁的字跡吸引，“你從哪兒淘來的寶貝？”

“秘密。”蘇棠狡黠地一笑，突然湊近，“不過我倒是想到個好主意。你不是說他喜歡挖掘書里的細節嗎？不如在這本書里夾個小紙條，寫點只有你們懂的暗號。”

顧言心跳漏了一拍：“這......會不會太刻意了？”

“怕什么！”蘇棠推著她往休息區走，“愛情不就是需要一點小心機嗎？你看，就寫在這張明信片上。”她變魔術般摸出一張印有敦煌壁畫的卡片，“上次聽你說他想去敦煌，這不正好？”

顧言咬著筆尖，望著窗外的梧桐樹發呆。卡片上飛天神女的衣袂仿佛在風中飄動，她忽然想起魏晨曦說想去敦煌看壁畫的模樣，靈感突然涌上心頭。筆尖在紙面沙沙作響：“當數字代碼解構千年壁畫，文字能否重構時光的密碼？——致正在尋找答案的你。”

“哇，文藝又神秘！”蘇棠湊過來看，“不過這是什么暗號？”

“是我們上次聊天提到的話題。”顧言小心翼翼地把卡片夾進《雪國》，“他說想用計算機分析文學作品，我就把敦煌和文學、科技結合起來了。”

“高，實在是高！”蘇棠豎起大拇指，突然壓低聲音，“噓，有帥哥進店了，看看是不是你的白亭？”

顧言猛地抬頭，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來人穿著淺灰色襯衫，手里抱著幾本專業書籍，正站在科幻小說專區認真挑選。然而看清正臉后，她又有些失落——不是白亭。

“有點失望？”蘇棠戳了戳她的肩膀，“放心，緣分這東西，說不定下一秒就來了。對了，你上次說他朋友學計算機？我這兒正好有本關于人工智能倫理的絕版書，要不給他們推薦一下？”

兩人正說著，書店門鈴再次響起。顧言轉身的瞬間，目光正好撞上白亭驚喜的眼神。他穿著簡單的藏青色衛衣，手里提著兩杯咖啡：“真巧，我和晨曦本來打算去圖書館找你，想著順路來這家書店看看......”

“這位就是顧言吧？”魏晨曦從白亭身后探出頭，笑著打招呼，“上次聽你分析《百年孤獨》，我回去又重讀了一遍，發現好多新視角。”

“我也正想和你們說......”顧言的目光掃過白亭懷里的《計算機科學前沿》，心跳突然加快，“我閨蜜這兒進了本很特別的書，關于人工智能和文學的跨界研究，你們要不要看看？”

在蘇棠意味深長的注視下，顧言領著兩人走向書架。她故意放慢腳步，余光瞥見白亭專注瀏覽書架的側臉。當他的手指停留在《雪國》所在的位置時，顧言的呼吸幾乎停滯。

“這本書......”白亭抽出《雪國》，翻開的瞬間，明信片輕輕滑落。他彎腰撿起卡片的動作仿佛被放慢了無數倍，顧言看見他讀完文字后，睫毛微微顫動，嘴角慢慢揚起溫柔的弧度。

“這是......給我的？”白亭抬頭時，眼里閃爍著顧言從未見過的光亮。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顧言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卻在魏晨曦突然的驚呼中回過神來。“你們看這本！”魏晨曦舉著一本《人工智能與文學創作》，“顧言，你推薦的書果然有意思！”

蘇棠適時地走過來，笑瞇瞇地說：“幾位要是不著急，不妨去閣樓坐坐？那兒有現磨咖啡，還有個小露臺可以看晚霞。”

在通往閣樓的木質樓梯上，白亭突然放慢腳步，與顧言并肩而行。“這個問題，”他晃了晃手中的明信片，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我想和你一起尋找答案。”

顧言感覺臉頰發燙，卻還是故作鎮定地說：“那你可得加把勁，畢竟......”她回頭看向緊跟在后的魏晨曦，“有人也對這個答案很感興趣呢。”

白亭輕笑出聲，伸手替她擋住門框上垂下的藤蔓：“放心，我的解題思路，只說給你聽。”

閣樓的玻璃窗將夕陽揉成金色的碎片，灑在四人身上。顧言望著白亭與魏晨曦熱烈討論人工智能與文學的側臉，突然覺得，命運的安排或許早有伏筆。那些在書中相遇的瞬間，那些跨越學科的對話，還有此刻書店里流轉的溫柔時光，都在編織著屬于他們的故事。而那張藏在《雪國》里的明信片，不僅是一道謎題，更是開啟新篇章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