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肉的香氣漸漸彌漫整個廚房，李志強用筷子戳了戳鍋中的肉塊，滿意地點點頭。“再燜十分鐘就好了?！八D頭看向正在笨拙地切蒜的吳寧波，“你確定你平時都是自己做飯？“
吳寧波推了推滑落的眼鏡，尷尬地笑了笑：“呃...我一般叫外賣。“
“難怪你刀工這么差?！摆w露在一旁洗著西蘭花，忍不住吐槽，“你看你切的蒜，大的大，小的小?！?
“至少我沒切到手?！皡菍幉ú环獾鼗刈?。
王麗萍站在灶臺邊，看著李志強嫻熟地翻炒著鍋中的菜肴，不禁問道：“你做飯這么熟練，是跟誰學的？“
李志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眼神柔和下來：“我奶奶。小時候父母工作忙，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奶奶在一起。她總說，會做飯的人永遠不會餓肚子。“
“真好啊，“王麗萍輕聲說，“我從小就孤兒沒進過廚房?！?
“那今天就是你進廚房的體驗了。“李志強笑著遞給她一小碗剛調好的醬汁，“嘗嘗看咸淡如何？“
王麗萍接過碗，小心地抿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好香！這是什么醬？“
“秘密配方?！袄钪緩娬ＵＱ郏安贿^我可以教你，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真的嗎？“王麗萍的聲音里帶著難得的雀躍，隨即又恢復了職場精英的克制，“我是說，如果有時間的話?！?
趙露在一旁夸張地捂住胸口：“天啊，我們的冰山女王王麗萍居然對烹飪感興趣了！這暴雨天真是神奇。“
“閉嘴，趙露?！巴觖惼嫉闪怂谎?，但嘴角卻微微上揚。
李志強看著王麗萍難得放松的表情，心里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平日里那個總是妝容精致、雷厲風行的醫院白衣護士，此刻素顏扎著馬尾，穿著寬松的家居服，竟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好了，準備開飯！“李志強宣布道，四人手忙腳亂地把菜肴端上餐桌。
當所有菜都擺好后，吳寧波突然舉起手機：“等等，先拍照！這么豐盛的一餐必須發朋友圈?！?
“對對對！“趙露附和道，“標題就叫'暴雨困住四個倒霉蛋，卻意外收獲美食盛宴'?！?
王麗萍無奈地搖頭，但還是配合地擺好了餐具。李志強注意到她悄悄調整了盤子的位置，讓整張餐桌看起來更協調——果然是做醫生的，連吃飯都要講究視覺效果。
“開動吧。“等大家都拍完照，李志強說道。
四雙筷子同時伸向紅燒肉，片刻的沉默后，爆發出一陣贊嘆。
“這也太好吃了吧！“吳寧波嘴里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說。
“李志強，你完全可以開餐廳了。“趙露豎起大拇指。
王麗萍沒有說話，但她夾了第二塊肉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李志強看著她滿足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
“說起來，“趙露邊吃邊問，“你們之前有過合租經歷嗎？“
吳寧波搖頭：“我一直住公司宿舍，這是第一次合租?！?
“我在上海實習時和人合租過，但室友都很冷漠，基本不說話?！袄钪緩娀貞浀馈?
王麗萍優雅地擦了擦嘴角：“我畢業后一直自己住公寓，這次是因為...“她停頓了一下，“預算原因。“
李志強敏銳地注意到她話中的猶豫，但沒有追問。他知道王麗萍所在的省醫院待遇應該不錯，選擇合租想必有其他原因。
“我是最慘的，“趙露夸張地嘆氣，“去年創業失敗，賠光了積蓄，現在只能靠接些設計活維持生計。合租是不得已的選擇?！?
“你創業做什么？“吳寧波好奇地問。
“獨立服裝設計，主打環保材料。“趙露的眼睛亮了起來，“可惜資金鏈斷了，不然現在可能已經小有名氣了?！?
“你很有才華，“王麗萍突然說，“我看過你房間的設計稿，線條和色彩運用都很專業?！?
趙露驚訝地看著王麗萍：“你進過我房間？“
“上周你房門沒關，我路過時看到的。“王麗萍解釋道，“如果你需要行業資源，我可以介紹幾個客戶給你?！?
趙露激動地差點跳起來：“真的嗎？太感謝了！“
李志強看著這一幕，不禁微笑。平日里各自忙碌、鮮少交流的四個人，竟在這一頓飯的時間里拉近了距離。
飯后，四人一起收拾餐具。吳寧波主動承擔了洗碗任務，理由是“編程的手最適合做重復性工作“。趙露擦桌子時哼起了歌，王麗萍則認真地按照垃圾分類要求處理廚余垃圾。
“接下來做什么？“收拾完畢后，吳寧波問道，“雨還在下呢?！?
趙露眼睛一亮：“玩桌游怎么樣？我有一盒'真心話大冒險'！“
“那不是中學生玩的嗎？“王麗萍皺眉。
“拜托，這可是成人版，“趙露神秘地眨眨眼，“有很多刺激的問題哦。“
李志強看著窗外絲毫沒有減弱跡象的暴雨，點頭同意：“反正也沒別的事做。“
四人圍坐在客廳地毯上，趙露洗好牌，宣布規則：“抽到大王的人可以問任何人問題，或者指定兩個人完成挑戰。拒絕回答或挑戰的人要喝一杯?！八兡g般拿出一瓶紅酒。
“等等，你什么時候準備的酒？“吳寧波驚訝地問。
“剛才做飯時我偷偷從房間拿的，“趙露得意地說，“以備不時之需。“
第一輪，吳寧波抽到了大王。他推了推眼鏡，目光在三人之間游移：“嗯...王麗萍，你談過幾次戀愛？“
王麗萍優雅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選擇喝酒?！?
“哇哦！“趙露起哄道，“有故事啊！“
第二輪，趙露自己抽到了大王。她壞笑著看向李志強：“我們的大廚，在座有你感興趣的人嗎？“
李志強感覺耳根一熱，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王麗萍，后者正低頭整理衣角?！斑@個問題太寬泛了，“他試圖回避，“作為室友，我對你們每個人都...“
“別狡辯，“趙露打斷他，“必須具體回答！“
李志強深吸一口氣：“好吧，我確實覺得王麗萍很有魅力。“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太直接了。
王麗萍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了平靜，但李志強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泛紅。
吳寧波吹了聲口哨，趙露則興奮地拍手：“我就知道！從你看她的眼神就猜到了！“
“游戲而已，別太當真?！巴觖惼嫉卣f，但語氣沒有往日那么冷淡。
第三輪，王麗萍意外地抽到了大王。她沉思片刻，看向李志強：“你為什么從上?；貋?？“
這個問題讓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重。李志強轉動著手中的酒杯，緩緩道：“我父親生病了，需要長期治療。上海雖然機會多，但離家太遠，照顧起來不方便?！?
“什么?。俊摆w露輕聲問。
“帕金森?！袄钪緩娍嘈σ幌?，“這種病會慢慢帶走一個人的行動能力和尊嚴。我媽媽一個人應付不來?！?
王麗萍的眼神柔和下來：“所以你放棄了上海的工作？“
“嗯，一家外資企業的市場部主管職位。“李志強聳聳肩，“不過沒關系，在這里也能找到好工作。今天的面試雖然推遲了，但總會來的。“
“你很孝順?！巴觖惼驾p聲說，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溫柔的語氣對李志強說話。
游戲繼續，但氣氛已經悄然改變。幾輪下來，紅酒瓶空了一半，大家的臉上都泛著微醺的紅暈。窗外的雨聲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然陰沉。
“我去陽臺透透氣。“王麗萍突然站起來，走向客廳連接的陽臺。
李志強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陽臺很小，兩人站在那里幾乎要碰到肩膀。雨已經變成了綿綿細雨，城市的燈光在雨霧中暈染開來，像一幅水彩畫。
“抱歉剛才游戲里讓你尷尬了。“李志強低聲說。
王麗萍搖搖頭：“沒關系，我反而覺得...挺有意思的。平時工作太緊張，很少有機會這樣放松?！?
“你在醫院壓力很大？“
“非常大?！巴觖惼紘@了口氣，“我是醫院心內科最年輕的醫生，很多人等著看我笑話。每個病人都不能出錯，家屬的性格又是千種萬樣。“
李志強看著她緊鎖的眉頭，突然有種想伸手撫平的沖動：“今天看你做飯的樣子，完全想象不出你在職場上的雷厲風行?！?
王麗萍輕笑出聲：“那是因為我根本不會做飯。不過...看你指導我的樣子，倒是很有耐心，很適合當老師。“
“我奶奶總說我有'教書先生'的氣質?！袄钪緩娨残α?，“其實我大學時確實做過家教?！?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享受著難得的寧靜。王麗萍突然問道：“你父親...現在情況怎么樣？“
“時好時壞?！袄钪緩姷穆曇舻统料聛恚白铍y受的是看他一點點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他曾經是個那么驕傲的人，小學副校長，桃李滿天下。“
“醫療費很貴吧？“
“嗯，所以我很需要一份好工作?！袄钪緩娹D頭看向王麗萍，“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事業有成，看起來一切都那么完美?！?
王麗萍的眼中閃過一絲苦澀：“完美？我從小就孤兒，是福利院陳爺爺撫養著我，我拼命工作，就是希望能多賺些錢孝敬他?！八ｎD了一下，“這就是我選擇合租的原因——省下的房租正好每月轉給他?！?
李志強心頭一震，沒想到光鮮亮麗的王麗萍背后竟有這樣的故事。他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我不知道...“
王麗萍沒有抽回手，只是輕聲說：“沒關系，我們都有自己的戰斗要打。“
就在這時，王麗萍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變得緊張：“是醫院院務辦打來的。“
她接起電話，李志強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王麗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什么？家屬要全部重做？明天就要？...但今天是周日?。?..好吧，我馬上處理。“
掛斷電話，王麗萍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抱歉，我得去處理一個突發病人?！?
“這周末一個電話就叫回去工作？“李志強皺眉。
“醫院醫護人員沒有周末可言。“王麗萍苦笑，“你們繼續玩吧，我得去醫院了。“
………………
李志強慢步在人行道上，腦子里全是王麗萍的影子，自己怎么對她有這么大的反應？也許是先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