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N市游客服務中心的玻璃幕墻反射著正午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張特助剛停穩車，李志強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吳寧波“三個字跳動著，他皺了皺眉，按下接聽鍵。

“志強！出大事了！“吳寧波的聲音穿透聽筒，背景音里還有打印機運作的嗡嗡聲，“華潤那個項目拆遷范圍剛確定，正好包含整個杏林鎮！拆遷辦明天就要貼公告了！“

李志強感覺身邊的王麗萍突然僵住了。他不動聲色地攬住妻子的肩膀：“具體什么情況？“

“就是杏林鎮老城區改造啊，咱們不是中標了嗎？現在勘測發現福利院那片也在紅線范圍內?！皡菍幉ǖ恼Z速飛快，“拆遷辦給的補償方案我發你郵箱了，需要你審核簽字。對了，趙經理說福利院對萍萍姐有養育之恩，建議我們...“

“在政府補償基礎上再加一倍。“李志強斬釘截鐵地說，感覺到王麗萍的手指緊緊攥住了他的衣角，“不，兩倍。以萍萍的名義單獨設立基金，用于安置原福利院的老人和孩子?！?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志強...這超出預算太多了吧？董事會那邊...“

“就說是我個人出資?！袄钪緩娬Z氣堅決，“另外，拆遷前我要帶萍萍去一趟現場。通知拆遷辦暫緩三天。“

掛斷電話，他轉身面對王麗萍。她的眼眶已經紅了，嘴唇微微顫抖著：“杏林鎮...要拆遷？“

李志強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花：“我們先去看看，好嗎？“

王麗萍重重點頭，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掉。李志強將她擁入懷中，感受到她單薄的肩膀在輕微顫抖。

記憶中的紅磚房

杏林鎮比想象中更破敗。狹窄的街道兩旁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老式樓房，墻皮剝落，露出里面斑駁的紅磚。李志強讓放慢車速，按照導航拐進一條小巷。

“是這里！“王麗萍突然直起身子，指著窗外，“那棵歪脖子柳樹！陳爺爺說過的！“

車子停在一處圍墻坍塌的院落前。院中確實有棵老柳樹，樹干扭曲成奇特的“S“形，垂下的枝條幾乎觸到地面。樹旁是一棟兩層紅磚小樓，墻面上“杏林福利院“五個褪色的大字依稀可辨。

福利院斑駁的鐵門在夏風中發出吱呀聲響。門衛大爺的目光在王麗萍臉上停留片刻，正要開口詢問，一陣刺耳的摩托車轟鳴聲由遠及近。

“喲，這不是我一直追求的女神嗎？“

一個穿著花襯衫、染黃頭發的年輕男子跨下摩托車，摘下墨鏡，露出滿臉譏諷的笑容。他嘴里叼著煙，上下打量著王麗萍：“不到省城當你的闊太太，跑到這破地方干什么？是不是人家知道了你是有娘生，沒爹養的狗雜種？“

空氣瞬間凝固。王麗萍的臉色刷地變白，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了衣角。李志強一個箭步上前，卻被妻子伸手攔住。

“張強?！巴觖惼嫉穆曇艉茌p，卻像刀子般鋒利，“十年不見，你還是這么令人作嘔?！?

黃發男子——張強夸張地大笑起來，煙灰抖落在水泥地上：“哎呦，省城混了幾年，說話都不一樣了？當年是誰在教室里被我堵著罵哭的？“他轉向門衛，“老劉你不知道吧？這位可是我們福利院的'院花'，裝得跟個大小姐似的，其實連自己爹是誰都不知道！“

李志強的拳頭已經攥得發白，但他依然等著王麗萍的反應。他看見妻子的肩膀微微發抖，但脊背卻挺得筆直。

“我當然記得?！巴觖惼纪蝗恍α?，那笑容讓張強愣了一下，“記得你怎么騙福利院的孩子拿伙食費去網吧，記得你讓福利院孩子往陳爺爺的茶里放瀉藥，記得你父親因為貪污學生營養早餐補助款引起公憤?！八蚯耙徊剑靶枰依^續說嗎，張會計家的公子？“

張強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門衛老劉驚訝地看向他：“小張，你爸不是說是做生意的嗎？“

此時的李志強正在電話通知秘書調查張會計，不久后電話響起李志強就知道了什么。

“閉嘴！“張強惱羞成怒，猛地摔掉煙頭，“王麗萍，你以為攀上高枝就了不起了？“他惡意地盯著李志強，“這位老板知道你跟多少男人睡過才爬到現在的位置嗎？“

話音未落，李志強的拳頭已經重重砸在他臉上。張強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在摩托車上，鼻血瞬間流了下來。

“你他媽——“

“張強，華縣教育局會計張寶才的兒子?！袄钪緩娐龡l斯理地活動著手腕，聲音冷得像冰，“2015年因貪污學生營養餐補助被判刑五年，涉案金額八十萬，其中三十萬是杏林福利院的專項資金?！八统鍪謾C，“需要我調判決書給你看嗎？“

張強僵在原地，血滴在花襯衫上暈開一片暗紅。門衛老劉倒吸一口冷氣：“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去年福利院突然斷了捐款...“

“你調查我？“張強抹了把鼻血，眼神陰鷙。

李志強冷笑：“我只是見你目中無人，聽了你們的對話查查而已“他摟住王麗萍的肩膀，“順便說一句，我太太是省醫院最年輕的心外科副主任，她不需要攀附任何人?！?

王麗萍驚訝地看向丈夫，他怎么學會了撒謊。李志強安撫地捏了捏她的肩，繼續對張強說：“現在，給你三秒鐘滾出我的視線。否則我不介意讓你體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有娘生沒爹教'。“

張強啐了一口血沫，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車。臨走前，他陰森森地扔下一句：“王麗萍，等著瞧吧...“

“滾！“李志強一聲暴喝，張強慌忙發動摩托車逃走了。

直到引擎聲徹底消失，王麗萍才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下來。李志強立刻將她擁入懷中，感受到她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沒事了，萍萍?！八p吻她的發頂，“你有家，有我?！?

王麗萍把臉埋在他胸前，許久才悶悶地說：“他小學時總欺負我...說我是沒人要的野種...“

“他才是社會的渣滓?！袄钪緩娦奶鄣負崦暮蟊?，“要不要先回酒店？“

王麗萍搖搖頭，深吸一口氣站直身體：“不，我們繼續。我想看看檔案室還有什么線索?！八蚋＠浩婆f的樓房，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要知道真相，既然我被王家領養，又怎么卻是院長陳爺爺一手帶大？“

門衛老劉尷尬地咳嗽一聲：“那個...要登記的話...“

李志強遞上名片：“我是志創集團董事長，這位是我夫人王麗萍醫生“

看到燙金名片上的頭銜，老劉態度立刻恭敬起來：“請進請進！檔案室在二樓右手邊，就是灰塵大了點...“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門衛老劉的驚呼聲，接著是玻璃破碎的巨響。李志強猛地站起來，將王麗萍護在身后——

一塊磚頭從窗外飛進來，砸在對面的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