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溪小心翼翼地將那臺筆記本電腦塞進書包深處，拉好拉鏈時指尖還帶著一絲微顫。她定了定神，推開街角的門走進人流，掏出手機想點開導航——屏幕卻依舊漆黑一片，只能憑著記憶和路牌往學校的方向走。腦海里反復閃回少女黑客蒼白的臉和那句輕飄飄的“下輩子見”，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攥住，又酸又悶。

等她繞到學校后門時，午休的鈴聲剛過。她貓著腰溜進熟悉的教學樓，走廊里空蕩蕩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在瓷磚地上敲出孤單的回響。推開教室門，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灑在課桌上，在木質桌面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教室里果然空無一人。她放下書包，剛要趴在桌上緩口氣，身后就傳來了帶著戲謔的聲音。

“喲，大小姐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直接曠一天，提前體驗‘畢業生活’了呢。”江景書斜倚在門框上，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嘴里含著根橘子味的棒棒糖，說話時糖球在舌尖滾來滾去。

柳暮溪抬頭瞪了他一眼，骨子里的大小姐禮數讓她沒法真發脾氣，只淡淡回道：“我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

“嘖，多年青梅竹馬，關心一下還不樂意？”江景書幾步走到她旁邊的座位坐下，轉過身正對著她，手肘支在桌沿，“說真的，上午去哪兒了？班任一早就來點名，問了好幾次你怎么沒來，表情嚴肅得像是要找你談話。”

柳暮溪抿了抿唇，沒回答。她盯著桌角那道淺淺的劃痕發呆，可此刻腦子里全是黑客少女敲擊鍵盤的指尖、蒼白的下頜線，根本沒心思應付他的追問。

沒過多久，預備鈴尖銳地響起，班主任拿著教案走進教室，目光掃過全班時，在柳暮溪身上頓了頓。“柳暮溪，你上午怎么沒來上課？”

“老師，我早上睡過頭了，起來時已經來不及了。”柳暮溪站起身，聲音平穩得像在念課文，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這套說辭她早就在心里演練過了無數遍，連低頭的角度都精確到不會顯得太敷衍。

班主任皺了皺眉，終究沒再多問，只是在點名冊上做了記錄：“下次注意時間，算你半天曠課。坐下吧。”

“謝謝老師。”柳暮溪坐下時悄悄松了口氣，后背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黏在襯衫上有些發癢。

旁邊的江景書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壓低聲音：“行啊你，演技可以啊，蒙混過關了。快說，到底去哪兒了？神神秘秘的，不像你風格。”

柳暮溪猶豫了一下，飛快地看了看周圍正低頭預習的同學，才湊到他耳邊，把早上遇到刃影蝶衣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從被迷暈時的驚慌失措，到見到偶像時的心跳加速，再到最后分別時那句“下輩子見”帶來的酸澀，當然，還有那臺藏在書包里的電腦。

江景書越聽眼睛越亮，等她說完，立刻忍不住拍了下手，又被老師瞪了一眼，趕緊收斂了動作，用氣聲說：“我去，這么刺激？遇到通緝犯黑客還收了禮物，大小姐這運氣簡直絕了……”他頓了頓，突然湊近，眼里閃著興奮的光，“哎，要不我們合作吧？你會寫代碼對吧，我，你是知道的，我可以幫你解密，這組合簡直天衣無縫啊！”

柳暮溪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桌下書包的位置，那臺電腦沉甸甸地壓在腿邊，像揣著一顆滾燙的秘密。少女說“你會成為比我更優秀的黑客”，說“關鍵時刻只能靠自己”，還說“下輩子要看我成為真正的黑客”。那些話像種子一樣落進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勇氣。

她抬眼看向江景書，第一次沒有反駁他的提議，輕輕點了點頭：“……好，那就合作試試。”

窗外的風掀起窗簾一角，帶著午后的暖意拂過桌面，柳暮溪的指尖輕輕蜷縮起來——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握著那臺藏在書包里的電腦，心里竟莫名多了一份從未有過的篤定。

放學回到家，柳暮溪一聲不吭地直直朝自己房間走去，連管家文瀾問“要不要先吃點東西”都只是搖了搖頭。她推開房間門，反手鎖上，才小心翼翼地拉開書包拉鏈，將那臺屬于黑客少女的電腦取了出來。銀灰色的外殼在臺燈下泛著冷光，她剛要按下開機鍵，手機突然“叮咚”響了一聲，是江景書的信息。

“到家了？有計劃嗎？總不能光抱著電腦發呆吧。”

柳暮溪盯著屏幕看了幾秒，指尖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嗯，我要試試，黑進高考的系統。”

幾乎是秒回，江景書發來一串問號和感嘆號：“？！太酷了姐們！但目的是啥？這可是犯法的，得罪的都是大人物……”

柳暮溪深吸一口氣，指尖懸在屏幕上，最終還是按了下去：“碰了這行，大概就沒什么清不清白的了吧。在外頭，身份多一點，或許反而是保護。我們的目的很簡單——篡改高考分數。”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房間里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窗外漸起的晚風。她低頭看向那臺電腦，屏幕映出她的臉，眼神里第一次沒有了往日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