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區沒有明顯的白日。白禾從記憶中抽離出來，慢慢坐直。她向房間里另一個人望去，男人正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盯著她看。董述大概是用了暗區的異種能力更改了自己的外貌——或許只是屏蔽了自己對他長相的感知，白禾能感覺到對方擁有著屬于董述的精神力、能量場和一切氣息，但不是那張臉。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很熟悉的人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但長相基因被重新排列組合過一樣，讓她有些不適。

“你好。”言木慢步走到床邊，禮貌致意，“我是暗區領袖言木，我為審判局之前的無禮致歉?！?

白禾平靜的看著他，幾秒過后開口：“沒事?！?

言木怔住，一時間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他預想的不是這樣的，白禾應該很生氣罵自己一頓，然后三令五申主城的規矩，他會一條條記下來然后按她的要求嚴格遵守，最好再罵他幾句，比如暗區的領袖狗都不如什么的，這樣他才好受。

而不是這樣一句輕飄飄的沒事。白禾冷漠疏離的眼神讓他快受不了，他甚至想馬上撕破這張臉皮告訴白禾他就是董述，但他只是盡量控制住能量場的波動，讓自己笑得更自然：“主城來的各位現居何處？會不會不適應暗區的交通和治安，你們可以搬到禁局附近……“

“不必了，“白禾掀開被子下床，赤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我們的住處挺好的，不麻煩您了?！?

許是白禾離開的意愿過于明顯，言木還想說些什么挽回一下，但僅僅是看到白禾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神，所有話都被他堵在了喉嚨里。沒有憤怒、好奇、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禮貌，就像他們現在的立場一樣，沒有過多溝通的必要。言木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澀意，聲音低了幾分：“好，聽你的。“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白禾整理著裝，清點私人物品，離開的信號不言而喻。白禾能明顯注意到這位首領的視線一直跟隨著自己，雙方的能量場趨于一種詭異的平衡。

白禾簡單掃了幾眼通訊器，陳祥說他們在原住處等待，并詢問白禾是否需要援助。白禾迅速回復了對方，抬眼看向言木：“感謝首領的照顧，我還有事先不打擾了，我們改日再正式會見?！?

言木點頭，他沒有拒絕的資本。兩人沉默著走進懸浮梯、沉默地走到禁局門口，路上空無一人。言木準備的私人專車已靜待于此。

白禾再次禮貌地向言木點頭致謝、告別，在她即將轉身的瞬間，言木忽然叫住白禾，“至少……留個聯系方式吧。有任何需要，隨時找我。“

白禾眼皮顫了顫，這個特別的舉動披上了官方的外衣，卻仍和夢境中、回憶里的少年如出一轍。白禾終于抬眼看他看向他：“可以?！?

她掃過言木的通訊器，身份和id立馬出現在聯系人頁面。白禾的指尖不經意擦過言木的掌心，言木瞳孔微縮，差點控制不住異種能力的波動，飛快地收回手插進衣袋，攥得死緊才沒讓自己失態。

“一路……平安?！?

白禾終于上了車，門關上的瞬間，臉上的漠然終于裂開了一絲縫隙。

他更壯實了，身上好像有不少肌肉。感覺黑了些，但還是很容易臉紅。最重要的是，對自己還是那么容易緊張，一緊張就會口不擇言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作為一個領袖，關心是能張口就來的嗎？她甚至感受不到他身為領導者的威信，超能力也沒有以前有入侵性了，難道是那場政變對他產生的影響嗎？

白禾越想越亂，搖了搖頭，想這么多干嘛？現在他連和自己相認都不敢，那她就把他當作陌生人看待。

說不定演著演著就當真了，她也能把以前的種種都忘了。

和陳祥他們匯合時，他們正坐在居住所的會議室內，桌上攤著一堆調研資料。看見白禾，眾人紛紛圍了上來，郭莎莎神情尤為緊張：“白委員，你受傷了嗎？有沒有哪里難受……”

白禾擺擺手，“叫我白禾就行。”幾個人交換了一下那天晚上被審判局抓走后的信息，除了白禾后面被轉移到了禁局，其他人在言木來到之后都安頓回了住所，倒是沒再發生什么。他們擔心白禾在禁局被惡意對待，想過去救出白禾，卻被禁局的人婉拒，只是說首領在和白禾談判。

他們自然是不信的，但實在進不去，只能轉移目標趁機探索一下暗區的情況。郭莎莎差點忍不住想硬闖把白禾救下來，沒想到今天得知白禾會回來的消息。白禾簡述在禁局的經過，略去了和董述相處的細節，陳祥聽后皺眉：“他們態度轉變得太突然……不知道有什么目的。還是要小心。”

郭莎莎心疼地看著白禾，其余幾人無不流露出對白禾的關心。陳祥頓了頓，“我把這件事匯報給丁眠了，但主城那邊最近也不太平……”

白禾笑，“我好歹是個A級超能力者，小看誰呢？”說完，視線轉移到桌上的文件拿起來讀，“我們開個小會吧，對一下之后的行程?！?

沒什么表情，不經意流露上位者的威壓讓其他幾人屏住呼吸。

“我們沒來得及深入探索，”羅田表情嚴肅，“但可以肯定的是，暗區有很明顯超能力者的波動，還有來自淘汰區的氣息……”

“主城關于暗區主要居民的成分記錄太少，但也有可能是被人掩蓋下來。”陳祥凝神，“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暗區絕非單純的異種聚集地，甚至人員占比最大的異種……都并非單純的超人。”

“你是說，”白禾思索，“暗區已形成了多勢力聚集陣營？”

“有這個可能性。你有感知過這邊領袖身上的氣息嗎？”

白禾回想，當年那場政變結果以他淪陷至暗區為結果，過程……她也不太清楚，但似乎并不是只是簡單的斗爭?！八砩辖^不單純只存有異種能量?！?

“還有暗區的淘汰者人員實在是詭異的多，”郭莎莎點了點暗區中心的幾個居民處，“按照這邊的黑市數據，這些年暗區一直在收留外來的淘汰者人口，這種示好也太……難怪首領這么關注暗區，是怕淘汰區叛變吧?！?

“不過淘汰區能做什么文章？”李永不解，“那里不都是一些……老弱病殘嗎？”

眾人沉默。

“后面重點關注一下淘汰者的訊息?！卑缀滔陆Y論，“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這么多淘汰者聚集在這里絕對不是偶然?！?

暗區到底在謀劃什么？淘汰者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或者說……言木到底想干什么？

成為暗區首領、然后復仇、下一步又會是……

白禾有些頭疼，她似乎又卷入了新的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