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邊的晨霧還沒散，秋池的解剖刀剛挑開腐葉，硯玦已經撲了過去。半枚銀環躺在泥土里，銹跡掩不住熟悉的紋路，她指尖發顫地捏起來時，丹鳳眼瞬間紅了——那是奶奶留的念想，是她藏在雙重身份里的最后一點軟肋。

“別動。”秋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手里已經多了塊干凈的紗布，“銹會沾進指甲縫。”她蹲下來，自然地接過銀環，解剖刀輕巧地刮掉邊緣的腐泥，動作熟稔得像在幫硯玦處理傷口。硯玦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忽然發現平時冷得像冰的人，睫毛上沾著的晨露竟有點溫柔。

箐繆從遠處走過來，手里拎著個布包，扔給硯玦時帶了點笑意：“喏，你的寶貝玉塊昨天掉礦道了。”布包里除了玉塊，還有塊溫熱的麥餅，“剛在山腳買的，還熱乎。”她自己先咬了一口，冰川藍的眼瞳在晨光里亮起來，后腰的圖騰早被外套蓋住，此刻倒像個普通的同行者。

“二十年前，你奶奶藏你的礦洞，離這兒不到三百步。”秋池把清理好的半枚銀環遞給硯玦，又從自己的工具包里摸出個小盒子，里面躺著另一半，“昨天在老鬼的尸骨旁找到的，猜你用得上。”

硯玦把兩半銀環拼在一起，缺角剛好對上，掌心忽然一熱。她抬頭時，看見箐繆正用刀把麥餅切成三塊，秋池已經很自然地接過其中一塊，嘴角沾著點碎屑——平時連碰別人用過的器械都嫌麻煩的人，此刻吃得毫無芥蒂。

“護印的事，我在尸檢報告里寫了‘意外身故’。”秋池咽下麥餅，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衛家的賬，到此為止。”硯玦咬著麥餅，忽然笑出聲，眼淚卻掉了下來。箐繆從口袋里摸出塊手帕，直接往她臉上擦：“多大的人了，還哭。”動作粗魯，指尖卻避開了她泛紅的眼角。

警笛聲在遠處淡成了背景音，硯玦把錯金印交給趕來的警員時，手里緊緊攥著拼好的銀環。秋池收拾著解剖工具，箐繆靠在枯井邊看著她，忽然開口：“下個月去鬼市，我知道有家鋪子賣老銀器修復，順便看看那批新出的古玉。”

“我那天輪休。”秋池頭也沒抬，卻精準地接住箐繆拋過來的工具包，“但得先把老鬼的尸檢報告寫完。”

硯玦走過去，一手挽住一個，把兩人往岔路口帶：“走了走了，法醫大人的報告明天再寫，賞金獵人的黑市不急著回——先陪我去吃碗熱湯面，我知道山下有家超好吃的！”

秋池想說“尸檢不能拖”，卻被箐繆用眼神按住。冰川藍的眼瞳里閃著狡黠：“去吧，反正報告里的‘人情’，也得慢慢寫才入味。”

晨霧被風卷走時，三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胳膊挽著胳膊，誰也沒松開。她們還是那個愛琢磨死亡密碼的法醫、總想著掌控一切的臥底、習慣獨來獨往的賞金獵人，可從小到大的默契，早已把棱角悄悄磨出了契合的弧度——就像那枚拼好的銀環，缺角還在，卻因為湊在一起，成了最完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