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不理包子
- 天軌逍遙歌
- 風止間
- 5625字
- 2025-07-13 21:54:33
十年光陰,足以讓凍斃棄嬰的雪原化為沃野,也能讓佝僂老朽的殘軀更添風霜。
青牛鎮,西街尾,一處最不起眼的角落,歪斜地杵著間黃泥混著茅草糊就的小院。院墻塌了半截,露出里頭同樣歪斜的兩間土屋,屋頂的茅草被經年的風吹雨打薅得稀薄,像個癩痢頭的乞丐倔強地頂著幾撮枯黃毛發。院子里唯一算得上齊整的,是東墻根下用碎石塊勉強壘起的一個小小灶臺,此刻正往外冒著嗆人的白煙。
“咳!咳咳咳——!”
濃煙里,猛地竄出個半大少年。約莫十歲上下,身量不高,裹著一件明顯過于寬大、打了七八個補丁的舊道袍,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露出兩截黑一道灰一道的小臂。他臉上蹭滿了灶灰,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此刻被煙嗆得眼淚汪汪,狼狽不堪。
正是林逍。
他手里死死攥著個剛出爐、燙得他齜牙咧嘴的雜糧窩頭,也顧不上燙,張嘴就是狠狠一大口,腮幫子瞬間鼓得像塞了兩個核桃。
“燙!燙燙燙!”他含糊不清地叫著,一邊跳腳,一邊忙不迭地哈著氣,硬是把那口滾燙粗糙的糧食囫圇咽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肚子里那點早就耗盡的存貨被這口熱乎東西一激,非但沒滿足,反而像點燃了引信,發出更響亮的“咕嚕”聲。
“不夠…太少了…”林逍看著手里剩下的小半個窩頭,眼神發綠。這點東西,給墻根下那只餓得皮包骨頭的瘦黃狗塞牙縫還差不多!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干癟的肚皮,又探頭朝主屋那扇破舊的木門望了一眼。門虛掩著,能隱約看到玄塵子佝僂的背影,正盤坐在那張吱呀作響的破木床上,枯瘦的雙手掐著一個極其緩慢、仿佛重逾千鈞的印訣。空氣中彌漫著極淡卻不容忽視的衰敗氣息,那是道染深入骨髓的腐朽味道。師父又在壓制體內那該死的“跗骨之蛆”了,每一次壓制都像在油盡燈枯的殘火上再添一把沉重的負擔。林逍知道,師父兜里那幾個僅存的銅板,怕是連買最劣等的凈塵露邊角料都不夠,更別提填飽兩人的肚子。
饑餓像無數小爪子,撓得林逍心頭發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不由自主地越過塌了半截的院墻,飄向西街最熱鬧的方向。那里,有家鋪子,門口永遠飄著一股勾魂奪魄的香味——狗不理包子鋪。白胖喧軟的面皮,油汪汪、香噴噴的肉餡,隔著半條街都能聞到。那是青牛鎮所有窮人可望不可及的夢,也是林逍此刻腦子里唯一盤旋的東西。
“一個…就一個…”少年咽了口唾沫,饑餓壓倒了理智,“師父說過,引炁能跑得更快…我就‘借’一點點天地源炁,溜過去‘撿’一個沒人要的包子皮兒就跑!”他給自己找了個極其拙劣的借口,眼睛里的賊光卻越來越亮。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玄塵子教過無數遍、他卻總也掌握不好的引炁法門。意念沉入丹田——那里空空蕩蕩,只有一絲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帶著點逍遙自在意味的銀白色氣流在懶洋洋地轉悠。他笨拙地用意念去“勾引”它,試圖引導它流向雙腿的經脈。
“出來…快出來…”林逍憋紅了臉,額角青筋都隱隱跳動。
那絲銀白氣流卻像個頑劣的孩童,在他丹田里左沖右突,就是不肯乖乖聽話。林逍越是著急,意念越是混亂,那氣流就越發不受控制。
“嗡!”
突然,那絲微弱的逍遙源炁猛地一竄,不再是懶洋洋的銀白,反而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灰黑色!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死寂、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意念瞬間掠過林逍的心頭,快得讓他以為是錯覺。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的雙腿猛地一輕,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成了?!
林逍大喜過望,也顧不上那點異樣感覺,只覺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他貓下腰,像只矯健的貍貓,嗖地一下就從那塌了半截的院墻豁口竄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灰影。耳邊風聲呼呼作響,腳下的泥地仿佛變成了棉花,輕飄飄毫不著力。
“哈哈!逍遙步!我成了!”林逍得意地幾乎要喊出來,腳下更急,目標直指西街那香氣繚繞的源頭。
他速度確實快了不少,遠超尋常少年。然而,這速度卻帶著一種失控的狂野!那絲被他強行引動、又沾染了一絲歸墟氣息的逍遙源炁,如同脫韁野馬,在他未經淬煉的稚嫩經脈里橫沖直撞。林逍只覺得兩條腿越來越快,越來越不聽使喚,想轉彎都變得異常困難,只能直挺挺地朝著包子鋪沖去!
“讓開!快讓開!”他驚恐地大叫,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那熱氣騰騰的包子籠屜越來越近,離鋪子門口那條懶洋洋曬太陽的大黃狗也越來越近!
那黃狗體型健碩,油光水滑,顯然是包子鋪的“常駐保安”,此刻正瞇著眼打盹。林逍身上那股因源炁失控而逸散出的、帶著點食物味道(他剛吃了窩頭)又混雜著微弱歸墟氣息的古怪味道,瞬間刺激了它敏銳的嗅覺。
“汪——嗚!”黃狗猛地睜開銅鈴大眼,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粗壯的四肢一蹬,龐大的身軀如同離弦之箭,帶著一股腥風就朝失控沖來的林逍撲去!狗眼里閃爍著被侵犯領地和食物的兇光。
“我的娘!”林逍魂飛魄散,強行扭動腰身想避開。可失控的源炁根本不聽指揮,反而在他強行轉向的瞬間,左腳絆住了右腳!
“噗通!”
一個極其狼狽的狗啃泥!林逍整個人臉朝下重重拍在包子鋪門前冰冷的石板地上,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手里那半個寶貴的雜糧窩頭也脫手飛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剛剛撲空、正憤怒地扭過身來的大黃狗的鼻子上。
“嗷嗚!”窩頭雖小,砸在敏感的狗鼻子上也是生疼。大黃狗徹底被激怒了!它放棄了撲咬,轉而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的獠牙,一口就朝林逍那只還攥著一點窩頭渣滓的手咬去!這一口要是咬實了,林逍這只手怕是要廢掉一半!
死亡的威脅瞬間籠罩!林逍嚇得魂飛魄散,腦子里一片空白,剛才那點引炁的得意早就飛到九霄云外。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幾乎是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就往旁邊竄去,嘴里發出不成調的慘叫。
“救命啊!狗爺爺饒命!”
他跑得毫無章法,慌不擇路。一會兒鉆進街邊堆放的籮筐底下,帶翻了一堆雜物;一會兒又撞在路邊的拴馬樁上,疼得齜牙咧嘴;一會兒又試圖爬上旁邊低矮的土墻,卻被狂怒的黃狗一口叼住了過于寬大的道袍后擺!
“刺啦——!”布帛撕裂的聲音格外刺耳。
林逍只覺得屁股后面一涼,緊接著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又被拽倒在地。他驚恐地回頭,只見大黃狗死死叼著他那件破道袍的后襟,正瘋狂地甩著頭撕扯,嘴里發出興奮的嗚咽。那件本就不甚結實的道袍,在狗嘴的撕扯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眼看就要徹底報廢。
“我的衣服!師父的道袍!”林逍心疼得滴血,這袍子師父補了又補,省吃儉用才沒讓他光著!恐懼和心疼交織,讓他爆發出一股蠻力,猛地向前一掙!
“呲啦——!”
半片后襟徹底被大黃狗撕了下來!林逍一個趔趄,帶著剩下的半拉破袍子,像只受驚的兔子,連滾帶爬地繼續亡命奔逃。他光著半邊屁股,后背涼颼颼的,臉上身上全是泥灰,頭發亂得像雞窩,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嘴里還在無意識地哇哇亂叫。后面,叼著半片破布的大黃狗緊追不舍,喉嚨里發出興奮的咆哮,儼然把這當成了貓捉老鼠的游戲。
一人一狗,在青牛鎮西街狹窄骯臟的巷弄里上演著一場極其滑稽又狼狽不堪的追逐戰。所過之處雞飛狗跳,路人紛紛側目躲避,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大笑。
“哎喲!那不是玄塵子家的小崽子嗎?又被包子鋪的‘大將軍’攆了?”
“嘖嘖,瞧那光腚跑的樣兒!哈哈哈!”
“這倒霉孩子,偷雞不成蝕把米,窩頭沒了,衣服也搭進去了!”
嘲笑聲、狗吠聲、林逍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成了西街午后最“熱鬧”的風景。
林逍此刻哪還顧得上羞恥,他肺里像著了火,兩條腿灌了鉛一樣沉重。引炁帶來的那點速度加成早已耗盡,只剩下無盡的酸軟和恐懼。他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了一條堆滿雜物、更加狹窄的死胡同!
完了!死路!
林逍看著眼前堵得嚴嚴實實的破籮筐和爛木頭,又回頭看了一眼巷口正帶著戲謔表情、不緊不慢踱步逼近、嘴里還叼著他半片道袍的大黃狗,絕望瞬間攫住了心臟。狗嘴里滴下的涎水落在地上,發出“啪嗒”輕響,在他聽來如同催命鼓點。他甚至能聞到那畜生嘴里噴出的腥臭熱氣!
大黃狗似乎很滿意獵物陷入絕境,它停下腳步,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志在必得的嗚嚕聲,后腿微屈,肌肉繃緊,銅鈴般的狗眼鎖定了林逍裸露的后背和光溜溜的半邊屁股,準備發起最后的撲擊!
林逍背靠冰冷的土墻,退無可退,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狗牙噬體的劇痛。他甚至能想象到師父看到他這副慘狀時,那沉默而痛心的眼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啾啾!啾啾啾!”
一陣清脆悅耳、宛如銀鈴搖響的鳥鳴聲,毫無征兆地從頭頂傳來!那聲音清亮透徹,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打破了巷弄里凝滯的殺機和絕望。
林逍下意識地睜開眼。
只見一道小巧的、閃爍著溫潤黃銅光澤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從他頭頂上方那兩間土屋交錯的狹窄縫隙中疾射而下!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屬流光!
那是一只鳥。一只只有巴掌大小、通體由某種黃銅色金屬打造的機關鳥!它線條流暢,栩栩如生,每一片羽毛都雕刻得極其精細,關節處閃爍著微弱的符文光澤,顯然并非凡品。此刻,它如同真正的獵鷹般俯沖,目標直指大黃狗!
大黃狗也察覺到了威脅,猛地抬頭,齜牙發出威脅的低吼。可那機關鳥的速度太快了!
“嗖!”
銅鳥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無比地從大黃狗叼著破布的那一側掠過!它那小巧卻異常鋒利的金屬喙緣,如同最靈巧的剪刀,輕輕一啄,一劃!
“嗤啦!”
叼在狗嘴里的那半片破舊道袍后襟,應聲而落!
“嗚?”大黃狗一愣,嘴里一空,下意識地低頭去看。就在這分神的剎那,那靈巧的銅鳥在半空中一個輕盈的回旋,俯沖之勢不減,兩只閃爍著寒光的金屬利爪,如同鐵鉗般猛地抓向大黃狗最敏感的鼻子!
“嗷嗚——!”凄厲的慘嚎瞬間響徹小巷!
鼻子是狗最脆弱的地方之一。這突如其來、精準狠辣的襲擊,帶來的劇痛遠超被窩頭砸中!大黃狗瞬間吃痛,所有的兇性和注意力都被這只膽大包天的“鐵鳥”吸引了過去。它瘋狂地甩著頭,試圖用爪子去扒拉鼻子上的“兇器”,同時朝著空中盤旋挑釁的銅鳥發出憤怒而驚恐的咆哮,再也顧不上近在咫尺的林逍。
林逍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劫后余生的巨大落差讓他腦子一片空白。他茫然地抬頭,順著銅鳥飛來的方向望去。
在巷子盡頭那堵矮墻的墻頭上,不知何時,俏生生地立著一個人影。
那是個看起來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孩。穿著一身洗得發白、卻異常整潔的粗布碎花衣裙,腰間用一根紅繩系著,顯得身姿伶俐。她梳著雙丫髻,一張小臉如同初春含苞的桃花,粉嫩精致,此刻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里,正閃爍著毫不掩飾的、如同星子落入深潭般的促狹笑意。
陽光落在她身上,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她微微歪著頭,看著巷子里那只上躥下跳、對著空中銅鳥無能狂怒的大黃狗,以及墻根下那個衣衫襤褸、光著半邊屁股、臉上還糊著泥灰、呆若木雞的少年。
“噗嗤——”
一聲清脆如珠玉落盤的嬌笑聲,終于忍不住從女孩嫣紅的唇瓣間溢了出來。她笑得眉眼彎彎,肩膀微微聳動,像一株在春風里搖曳的小花。
“喂,呆子!”女孩清脆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如同清泉叮咚,穿透了大黃狗的咆哮,“還愣著干什么?等‘大將軍’緩過勁兒來,再給你另一邊屁股也開個天窗嗎?”
她說話的同時,那只靈巧的銅鳥在空中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避開了大黃狗一次笨拙的撲咬,再次發出清脆的“啾啾”聲,仿佛在附和主人的話。
林逍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朵根。羞憤、尷尬、劫后余生的慶幸,還有一絲被“美人”救“英雄”的莫名燥熱,種種情緒如同打翻的調料罐,在他胸腔里翻騰。他手忙腳亂地想用剩下的半拉破道袍遮住自己光溜溜的屁股,動作笨拙又滑稽,惹得墻頭上的女孩又是一陣銀鈴般的輕笑。
“快跑呀!沿著這條巷子往左拐,鉆過那個柴火垛就出西街了!”女孩似乎笑夠了,好心地指點迷津,聲音里依舊帶著未散的笑意,“阿笨,回來啦!別真把狗鼻子抓壞了,王掌柜要罵人的!”
那只叫“阿笨”的機關銅鳥聽到呼喚,發出一聲歡快的鳴叫,靈巧地躲開大黃狗又一次撲擊,化作一道銅光,穩穩地落在了女孩伸出的纖細手指上,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溫順得像只真正的鳥兒。
大黃狗見“兇器”飛走,對著墻頭齜牙咧嘴地咆哮了幾聲,終究是鼻子上的劇痛占了上風,夾著尾巴,叼著那半片剛被它撕下來、還沾著口水的破布,嗚嗚咽咽地跑回包子鋪方向告狀去了。
巷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林逍粗重的喘息聲和心臟擂鼓般的跳動。
他看著墻頭那個沐浴在陽光里、巧笑倩兮的女孩,又低頭看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他想說聲謝謝,嗓子眼卻像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喂,接著!”女孩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
林逍下意識抬頭。
只見一個小小的、白乎乎的東西,帶著誘人的香氣,劃出一道拋物線,精準地朝他飛來!
他手忙腳亂地接住。
入手溫熱,軟乎乎的。低頭一看,赫然是一個白胖喧軟、還冒著絲絲熱氣的——肉包子!包子底部,清晰地印著“狗不理”三個小小的紅戳。
“算是…賠你那半個窩頭啦!”女孩的聲音帶著一絲俏皮,“下次想偷吃,記得跑快點,別光顧著引炁忘了看路!你那點天軌的苗頭,都快被那點雜氣給帶溝里去了!”
她說完,也不等林逍反應,輕輕拍了拍肩頭那只名叫“阿笨”的機關鳥,腳尖在墻頭一點,身影如同輕盈的蝴蝶,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鱗次櫛比的破敗屋脊之后,只留下一串漸漸遠去的、若有似無的清脆鳥鳴聲。
巷子里,只剩下林逍一個人。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捧著那個還散發著誘人肉香的包子,鼻尖似乎還殘留著那女孩身上淡淡的、如同草木清露般的馨香。屁股后面涼颼颼的,提醒著他剛才的狼狽,可心臟卻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一種從未有過的、混雜著羞臊和奇異暖流的感覺,悄然彌漫開來。
他低頭,看著包子底部那個小小的紅戳——“狗不理”。
再想想自己剛才被狗追得滿街跑的慘狀,還有那女孩促狹的笑臉…
“狗不理…我林逍今天…算是被狗‘理’得很徹底啊…”少年喃喃自語,臉上表情復雜,最終卻忍不住,對著手里那個白胖的包子,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就在這時,他懷中那件破道袍深處,緊貼著胸口皮膚的地方,那枚一直沉寂的殘破玉玨,忽然極其微弱地、幾乎難以察覺地…跳動了一下。一絲冰涼滑膩的觸感,如同蟄伏的毒蛇吐信,瞬間掠過。快得讓林逍以為是錯覺。他下意識地低頭,隔著破布摸了摸胸口玉玨的位置,那里一片冰涼死寂,仿佛剛才的悸動從未發生過。
只有西街深處,剛剛跑回包子鋪告狀的大黃狗,似乎又挨了主人的訓斥,發出一聲委屈又憤怒的長嚎,在午后安靜的鎮子上空,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