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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走廊拐角的光

七月的午后,陽光熱烈而刺眼,蟬鳴聲此起彼伏,仿佛永不停歇。它們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厚重的音墻,如同一張大網,將整個校園緊緊地籠罩其中。

校園里的教學樓顯得有些陳舊,那扇扇玻璃窗已經歷了歲月的洗禮,變得模糊不清。陽光透過這些玻璃,被過濾成了柔和的光線,再經過走廊兩側斑駁的墻壁的切割,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道長短不一、明暗交錯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細微的塵埃,它們在光束中翩翩起舞,清晰可見。這些塵埃仿佛是被陽光賦予了生命一般,如同懸浮的金粉,給整個校園增添了一絲夢幻的氛圍。

許言寧抱著一摞剛從圖書館借來的物理競賽資料,腳步匆匆。厚重的書頁邊緣硌著她的手臂內側,帶來細微的疼。她腦子里還在復盤上午那道困擾了她半小時的力學題,眉頭微微蹙著,腳步便有些心不在焉。拐過通往高三教學樓的最后一個轉角時,她下意識地低頭加快了步伐。

就在那一瞬間,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從側面撞了上來!

“啊!”許言寧驚呼一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懷里的書像被驚飛的鳥群,嘩啦啦散落一地。她踉蹌著向后倒去,預想中堅硬冰冷的地面觸感并未傳來,一只溫熱有力的手及時抓住了她的手腕,穩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驚魂未定地抬頭,視線撞進一雙熟悉又帶著一絲錯愕的眼眸里。

是王俊凱。

他顯然也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事故”,高大的身影逆著從走廊盡頭窗戶傾瀉進來的強光,輪廓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他穿著簡單的白色校服短袖,額前碎發被汗水濡濕了一點,貼在光潔的額角,氣息似乎也帶著點奔跑后的微喘。此刻,他正微微彎腰,一只手還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則下意識地伸在半空,像是想要接住那些散落的書。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周圍喧鬧的蟬鳴、遠處教室隱約的朗讀聲、走廊里其他同學模糊的腳步聲……一切都驟然退得很遠。許言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透過薄薄校服傳遞過來的熱度,像一塊小小的烙鐵,燙得她手腕處的皮膚一陣酥麻。她的心跳毫無征兆地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破胸膛。

王俊凱也愣住了。他低頭看著被他抓住的女孩。許言寧的臉頰因為驚嚇和瞬間的羞澀而染上薄紅,像夏日初熟的桃子。她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眼睛此刻瞪得圓圓的,清晰地映著他的影子,還有他身后那片過于明亮的光。幾縷不聽話的碎發垂落在她頰邊,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輕輕顫動。

空氣中彌漫開一種微妙的、令人窒息的靜默。只有陽光在他們之間流淌,光影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對…對不起!”許言寧率先反應過來,觸電般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那溫熱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讓她指尖都蜷縮起來。她慌忙蹲下身,手忙腳亂地去撿那些散落的資料,紙張在地面鋪開,像一片狼藉的心事。

“沒關系。”王俊凱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少年特有的清冽質感,像夏日冰鎮汽水里翻騰的氣泡,瞬間打破了那片粘稠的寂靜。他立刻也蹲了下來,動作利落地幫她撿拾。“是我走得太急了,沒看路。”他語速很快,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

他修長的手指快速而準確地攏起散落的紙張,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撿書的手背。兩人都像被細小的電流擊中,動作同時一頓。許言寧飛快地縮回手,頭埋得更低,耳朵尖紅得幾乎透明。王俊凱抿了抿唇,眼神飛快地從她通紅的耳廓掠過,也迅速移開了視線,只是撿書的動作更快了些。

他的靠近帶來一陣清爽的、帶著淡淡薄荷味洗衣液的氣息,混合著陽光曝曬后的味道,強勢地侵占了許言寧的感官。她不敢抬頭,只能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快速地整理著書頁,那專注的側臉線條在光影里顯得格外分明。他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線條,隨著動作微微繃緊。

“給。”王俊凱很快將整理好的厚厚一沓資料遞還給她,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沉穩,只是眼神在觸碰到她時,似乎比平時多停留了零點幾秒。

“謝…謝謝。”許言寧的聲音細若蚊蚋,幾乎要被窗外的蟬鳴淹沒。她接過書,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與他短暫相觸,那點微小的電流又竄過全身。她抱著書,像抱著一塊滾燙的炭,只想立刻逃離這令人心跳失序的現場。

“我…我先走了。”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匆匆丟下一句,幾乎是落荒而逃,朝著自己班級的方向小跑而去。腳步在空曠的走廊里敲出急促的回響,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狂亂的心跳上。

王俊凱站在原地,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拐角,馬尾辮隨著跑動在陽光下跳躍。他下意識地捻了捻剛才握住她手腕的指尖,那細膩溫熱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走廊盡頭的光太過強烈,將他頎長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一直延伸到許言寧剛剛消失的方向。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干凈的皂角香氣。

他站在原地,直到那急促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才緩緩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窗外的蟬鳴依舊喧囂,像一場永不落幕的盛大合唱,填滿了這寂靜的午后走廊。而就在剛才那個光影交錯的拐角,有什么東西,似乎被那過于明亮的光線點燃了,在心底悄然滋生,帶著夏日獨有的、滾燙的溫度。

許言寧一路跑回教室,后背抵著冰涼的墻壁,才敢大口喘氣。臉頰的熱度久久不退,手腕上被他握過的地方,仿佛還殘留著清晰的印記。她低頭看著懷里的物理資料,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不知何時被蹭上了一小塊淡淡的灰印——是他蹲下撿書時,衣袖不經意擦過的痕跡。

她伸出手指,輕輕拂過那塊灰印,指尖卻像被燙到般蜷縮起來。窗外的蟬鳴聲,似乎比剛才更響亮了,一聲聲,敲在她仍未平復的心弦上。那個逆光的身影,那雙深邃的眼眸,還有手腕上殘留的溫度……在那個被陽光照得無處遁形的走廊拐角,她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心里,有什么東西,怦然炸開的聲音。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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