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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提將的刀

  • 千門局主
  • 作家cEeGua
  • 7727字
  • 2025-07-12 17:56:26

“晨曦之家”孤兒院蜷縮在海都市東區邊緣,像一塊被城市繁華遺忘的舊補丁。褪色的粉墻爬滿斑駁的水漬,低矮的鐵柵欄銹跡斑斑,院子里那幾棵歪脖子老槐樹倒是枝葉繁茂,在午后的陽光里投下大片的陰涼。孩子們的嬉鬧聲和稚嫩的歌聲從敞開的窗戶里飄出來,帶著一種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鮮活生命力。

蘇焰靠在院墻外一棵老槐樹粗糙的樹干上,雙臂環抱。洗得發白的工裝夾克敞開著,露出里面簡單的黑色背心,勾勒出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她嘴里叼著一根草莖,目光銳利如鷹隼,看似懶散地掃視著巷子口的方向。陽光透過枝葉縫隙,在她小麥色的皮膚上跳躍,卻暖不透她眼底那層冰冷的戒備。

這里是她的家,唯一的家。十年前那個雨夜,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她被老院長從垃圾堆邊撿回來,給了她一個名字,一個遮風擋雨的屋檐。這里的孩子,和她一樣,都是被命運隨手丟棄的碎片。她拳頭夠硬,夠狠,從小就知道用牙齒和拳頭從街頭混混嘴里搶食,護著院里更小的孩子不被欺負。如今長大了,這拳頭就成了守護“晨曦之家”不被外面那些臟手撕碎的盾牌。

“焰姐!焰姐!”一個八九歲、剃著小平頭的男孩小虎,氣喘吁吁地從巷子那頭跑過來,小臉煞白,額頭上全是汗,“不好了!刀疤……刀疤帶著好多人往這邊來了!兇得很!”

蘇焰眼神驟然一凝,嘴里的草莖無聲地吐掉。她直起身,像一張瞬間繃緊的弓。

“來了多少?”

“好多!有……有十個!都拿著棍子!”小虎的聲音帶著哭腔,驚恐地比劃著。

“去,告訴陳奶奶,把孩子們都帶到后院活動室,鎖好門,不管外面發生什么都別出來。”蘇焰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鐵血味道。

小虎用力點頭,像只受驚的兔子,轉身飛快地跑回院里。

幾乎在小虎身影消失的同時,巷子口的光線被一群涌來的身影粗暴地遮擋。

十個。小虎沒數錯。

為首的正是在寫字樓后巷被蘇焰一腳廢了“武功”的光頭漢子,此刻他臉色慘白,走路姿勢極其別扭,像個剛做完手術的病人,全靠旁邊兩個馬仔攙扶著。他那雙因疼痛和仇恨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釘在蘇焰身上,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他身邊,正是上次被蘇焰一膝撞飛、此刻鼻青臉腫、手腕還打著簡陋繃帶的刀疤臉。兩人身后,跟著七八個同樣穿著廉價花襯衫、滿臉戾氣、手持鋼管或木棍的打手。這群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瞬間堵死了孤兒院門口這條狹窄的巷子,濃重的汗臭和劣質煙草味混合著不加掩飾的惡意,彌漫開來。

“蘇!焰!”光頭漢子咬牙切齒,聲音嘶啞扭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今天不把欠九爺的錢連本帶利吐出來,再廢了你兩條腿給老子賠罪,老子就一把火點了這破孤兒院!把里面那些小崽子全他媽趕大街上去要飯!”

刀疤臉也揮舞著纏著繃帶的手,猙獰地吼道:“臭娘們!上次讓你偷襲得手,今天看你怎么死!兄弟們,給我上!先砸了這破門!”

一聲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打手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揮舞著手中的家伙,如同開閘的洪水,氣勢洶洶地朝著孤兒院那扇并不算結實的鐵柵欄門,以及孤身擋在門前的蘇焰猛沖過來!腳步聲雜亂沉重,鋼管木棍反射著冰冷的陽光,巷子瞬間被暴戾的殺氣填滿!

面對這足以讓普通人肝膽俱裂的沖擊,蘇焰非但沒有后退半步,反而迎著那洶涌而來的惡浪,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砰!”

她的身體如同炮彈般射出!目標不是沖在最前面的打手,而是巷子一側堆放的幾個廢棄的、散發著酸臭味的綠色塑料垃圾桶!

借著前沖的慣性,蘇焰飛起一腳,狠狠踹在最外側那個沉重的垃圾桶上!

“哐當!嘩啦——!”

巨大的撞擊聲中,裝滿餿水爛菜葉的垃圾桶如同被保齡球擊中的球瓶,猛地翻滾出去,里面的污穢之物天女散花般潑濺而出!黏膩、腥臭、滑溜的混合物,瞬間鋪滿了沖在最前面的三四個打手腳下的地面!

“我操!”

“媽的什么東西!”

“滑!好滑!”

猝不及防的打手們頓時人仰馬翻!腳下一滑,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驚叫聲、咒罵聲、摔倒的悶響聲連成一片!有人摔了個四腳朝天,沾了一身污穢;有人慌亂中想抓住同伴,結果兩人一起滾倒在地;還有人手里的鋼管脫手飛出,砸在地上叮當作響。原本還算齊整的沖鋒陣型,瞬間在巷口這狹窄地帶亂成了一鍋餿掉的粥!

混亂,就是蘇焰制造的戰機!

她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在垃圾桶翻滾出去的瞬間,她已經如同獵豹般撲入了混亂的人群!目標精準——那個手腕打著繃帶、行動最不靈便的刀疤臉!

刀疤臉正被腳下的污穢和摔倒的同伴搞得手忙腳亂,驚怒交加地咒罵著。一道冰冷的陰影帶著勁風驟然籠罩了他!他驚恐地抬頭,只看到蘇焰那雙淬著寒冰、毫無感情的眼睛!

蘇焰的動作快如鬼魅!左手五指如鉤,精準狠辣地一把扣住刀疤臉那只打著繃帶的手腕!正是上次被她反擰脫臼的部位!

“啊——!”舊傷被巨力扣住,刀疤臉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蘇焰眼神冰冷,扣住手腕的手猛地向反關節方向一擰、一折!

“咔嚓!”比上次更加清脆的骨裂聲響起!這一次,不是脫臼,是骨頭徹底斷了!

“呃啊——!”刀疤臉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雙眼翻白,劇痛帶來的休克讓他瞬間失去了意識,身體軟軟地向下癱倒。

蘇焰看都沒看他一眼,在刀疤臉身體倒下的瞬間,她如同靈巧的猿猴,腳尖在他癱軟的身體上借力一點!身體凌空躍起,避開腳下滑膩的污穢和混亂的人群,目標直指被兩個馬仔攙扶著、驚駭欲絕的光頭漢子!

擒賊先擒王!

“攔住她!快攔住她!”光頭漢子看著如同殺神般凌空撲來的蘇焰,嚇得魂飛魄散,聲音都變了調,拼命推搡著身邊的兩個馬仔。

那兩個馬仔也算忠心,硬著頭皮舉起鋼管迎了上來!

身在半空,蘇焰的腰腹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身體在空中猛地一個強硬的擰轉,險之又險地避開橫掃而來的兩根鋼管!冰冷的鋼管幾乎是貼著她的腰側和后背掃過,帶起的勁風刮得皮膚生疼!

避開攻擊的瞬間,蘇焰的右腳如同蓄滿力的攻城錘,借著身體擰轉的離心力,狠狠踹在左邊一個馬仔毫無防備的側肋!

“嘭!”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清晰的肋骨斷裂聲!

那馬仔連哼都沒哼一聲,眼珠暴突,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橫著飛了出去,重重撞在巷子的磚墻上,滑落下來,蜷縮在地痛苦地抽搐。

蘇焰落地,沒有絲毫停頓!身體如同裝了彈簧般再次彈起!左臂曲肘,如同沉重的鐵錘,帶著全身的沖擊力,狠狠撞向右邊那個馬仔的下頜!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那馬仔連慘叫都發不出,下巴瞬間變形,整個人被打得雙腳離地,向后倒飛出去,口中噴出的鮮血和幾顆碎牙在空中劃出一道凄慘的弧線,“噗通”一聲摔在污穢的地面上,直接昏死過去。

電光石火之間,光頭漢子身邊的屏障被蘇焰以雷霆之勢瞬間摧毀!只剩下他孤零零地暴露在蘇焰冰冷的目光之下!

“別……別過來!”光頭漢子嚇得魂飛魄散,雙腿抖得像篩糠,褲襠處瞬間濕了一片,散發著難聞的騷臭味。他徒勞地揮舞著雙手,身體拼命向后縮,卻因為要害處的劇痛和恐懼,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蘇焰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她沒有廢話,一個箭步上前,右手并指如刀,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快如閃電般戳向光頭漢子頸側一個特定的位置!

精準的神經擊打點!

光頭漢子只覺得脖子側面像是被高壓電猛地捅了一下,眼前一黑,連哼都沒哼一聲,身體一軟,直接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從蘇焰踹翻垃圾桶引發混亂,到放倒刀疤臉、擊飛兩個馬仔、點暈光頭,整個過程僅僅發生在十幾秒之間!狠辣!高效!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每一次出手都精準打擊最薄弱的環節,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戰果!這就是蘇焰在無數次街頭生死搏殺中錘煉出的戰斗本能——純粹的、暴烈的、只為生存和守護而存在的殺人技!

剩下的幾個打手剛剛從餿水滑倒的混亂中掙扎著爬起來,就看到這如同噩夢般的一幕:三個最能打的同伴(包括老大光頭)在短短十幾秒內全部躺倒,生死不知!那個女人站在倒地的光頭旁邊,緩緩轉過身,冰冷的目光掃向他們,馬尾辮梢甚至都沒有散亂!

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們!什么九爺的命令,什么幫派的臉面,在絕對的力量碾壓和死亡的恐懼面前,都成了狗屁!

“媽呀!”

“跑!快跑!”

不知是誰先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剩下的五六個打手如同驚弓之鳥,丟下手中的鋼管木棍,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轉身就跑,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眨眼間就消失在巷子口,留下滿地狼藉、昏迷的同伴和刺鼻的混合氣味。

巷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蘇焰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遠處孤兒院里隱約傳來的、被隔絕在活動室門后的孩子們不安的詢問聲。

蘇焰微微喘息著,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腕,剛才那幾下重擊對她的關節也是不小的負荷。她看都沒看地上那幾個昏迷的“垃圾”,走到孤兒院銹跡斑斑的鐵門前,輕輕敲了敲。

“陳奶奶,是我。沒事了。”

門內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然后是門鎖打開的聲音。頭發花白、面容慈祥卻帶著深深憂慮的老院長陳奶奶探出頭來,看到外面橫七豎八躺著的人和滿地污穢,嚇得捂住了嘴。

“阿焰!你……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蘇焰的聲音緩和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找人把這些‘垃圾’拖到巷子外面去,別嚇著孩子們。弄點水沖一下地。”

“哎,好,好!”陳奶奶連忙答應,看著蘇焰的眼神充滿了心疼和無奈,“可是阿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九爺的人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狠……我們……”

蘇焰沉默了一下,看著院子里那些扒在活動室窗戶上、緊張又好奇地張望的小臉。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沉重:“別擔心,陳奶奶。錢,我會想辦法。人,我來擋。只要我在一天,‘晨曦之家’就不會倒。”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

夜色如墨,緩緩吞噬了海都最后一絲天光。霓虹燈次第亮起,將這座龐大的城市點綴成一片流動的光海,也照亮了其下無數幽暗的褶皺與溝壑。

“晨曦之家”孤兒院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在夜色中緊閉,像一個沉默而疲憊的守護者。孩子們已經被安撫入睡,院子里只剩下老槐樹在夜風中發出的沙沙聲響。蘇焰獨自坐在院子角落一個廢棄的水泥臺階上,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手里拿著一塊干凈的棉布,仔細地擦拭著一把短小精悍、刃口在月光下泛著幽冷寒光的戰術匕首。她的動作一絲不茍,眼神專注,仿佛擦拭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夜風帶著涼意,吹動她額前散落的幾縷碎發。白天的激戰雖然解決了眼前的麻煩,但九爺的陰影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下一次的報復只會更加瘋狂。錢……那筆如同天文數字的高利貸本金加滾動的利息,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緊緊纏繞著她的脖頸,越收越緊。疲憊感如同潮水,從緊繃的神經深處悄然蔓延上來。

就在這時,一個微小的破空聲極其輕微地響起,幾乎被風聲掩蓋。

“篤!”

一聲輕響,一個東西精準地打在蘇焰身側的水泥臺階上,然后彈跳著滾落到她的腳邊。

蘇焰擦拭匕首的動作瞬間凝固!全身的肌肉在剎那間繃緊,如同發現獵物的雌豹!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猛地抬頭,匕首反握,警惕地掃向圍墻外的黑暗!是誰?九爺派來的探子?還是更危險的殺手?

圍墻外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剛才那東西,像是從墻外某個高處拋進來的。

她緊繃著身體,緩緩低頭,看向腳邊那個小小的物件。

那是一個火柴盒大小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塑料盒。看起來平平無奇。

蘇焰沒有立刻去撿,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再次掃視圍墻上方和周圍可能藏人的黑暗角落。確認沒有危險后,她才極其謹慎地、用匕首的刀尖小心翼翼地將那個黑色小盒子撥弄到面前。

她盯著盒子看了幾秒,然后伸出兩根手指,極其緩慢地將其打開。

盒子里沒有機關,沒有毒粉,只有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以及一枚……造型極其普通的、帶著鋸齒邊緣的金屬鑰匙。

蘇焰皺緊眉頭,展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出來的、冰冷而簡潔的字跡:

想活命,讓‘晨曦’平安,明晚11點,帶上鑰匙,獨自到‘老船塢’3號倉庫。過期不候。——Z

沒有落款,沒有多余的信息。只有那個冰冷的“Z”。

蘇焰的瞳孔微微收縮。Z?是誰?這個神秘的“Z”怎么會知道“晨曦之家”?又怎么知道她此刻面臨的絕境?是陷阱?還是……一線渺茫的希望?

她捏著那張紙條,冰冷的紙張觸感似乎能滲入指尖。紙條上那股極淡的、類似消毒水和某種精密電子元件混合的冷冽氣味,讓她腦海里瞬間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幾天前,在那棟冰冷的寫字樓下,隔著遙遠的距離和厚重的玻璃,那道仿佛穿透一切、落在自己身上的審視目光。

磐石公司……零?

蘇焰的心跳,在死寂的夜色中,漏跳了一拍。

第二天夜晚,十點五十分。

廢棄的“老船塢”區域如同城市一塊巨大的、腐爛的傷疤。咸腥的海風裹挾著濃重的鐵銹味和淤泥的腐敗氣息,在空曠的碼頭和破敗的倉庫間嗚咽穿行。巨大的廢棄吊臂如同史前巨獸的骸骨,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猙獰扭曲的影子。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空洞而遙遠,更襯得此地一片死寂。

3號倉庫孤零零地矗立在碼頭最邊緣,巨大的鐵門早已銹蝕變形,虛掩著,露出里面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蘇焰獨自一人站在倉庫門口。她換了一身深色的運動服,長發利落地束在腦后,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緊握著那把冰冷的戰術匕首。夜風吹動她的衣角,她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眼神警惕如孤狼,掃視著周圍每一個可能藏匿危險的陰影角落。

口袋里,那枚冰冷的金屬鑰匙硌著她的掌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四周只有風聲和海浪聲。十一點整。

倉庫深處,突然亮起了一束光。

不是明亮的燈光,而是一道冷白色的、如同手術刀般精準的LED光束,穿透了厚重的黑暗,直直地打在倉庫中央一小片空曠的水泥地上。光束的邊緣清晰銳利,在彌漫的塵埃中形成一道光柱。

光束中,靜靜地站著一個身影。

深灰色的西裝在冷光下顯得愈發挺括,一絲不茍。身形修長,站姿如同標槍般筆直。臉上戴著一副能遮住大半張臉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在口罩上方,在冷白光束的映襯下,深邃、平靜,卻又冰冷得如同極地深海的寒冰,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直抵人心最深處。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里,無聲無息,仿佛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了一體,又像是從黑暗中凝結而出的一道冰冷剪影。

零。或者說,凌霄。

蘇焰的呼吸微微一窒。雖然早有猜測,但真正面對這個只存在于傳聞和短暫一瞥中的神秘人物時,那股無形的、帶著強大掌控力的壓迫感,比她想象的還要強烈。她沒有立刻上前,身體依舊保持著隨時可以爆發戰斗的姿態,目光銳利地鎖定著光束中的人影。

“東西帶來了?”凌霄的聲音透過口罩傳出,低沉、平穩,帶著一種奇異的金屬質感,在空曠的倉庫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蘇焰緩緩從口袋里掏出那枚鋸齒鑰匙,舉在光束的邊緣,讓凌霄能看到。“鑰匙在這。‘Z’先生,或者說……‘零’顧問?”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緊繃的戒備,“你想要什么?你又怎么幫我?”

“很簡單。”凌霄的目光似乎在她手中的鑰匙上停留了一瞬,隨即重新落回她的臉上,那雙冰冷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波瀾。“我需要一把足夠快、足夠狠的刀。而你,需要‘晨曦之家’和你自己的命。”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九爺睚眥必報。你廢了他手下大將,傷了他顏面,更擋了他拿下孤兒院這塊地的財路。下一次,來的不會只是十幾個混混。下一次,‘晨曦之家’會真的變成火海,而你,會被沉進港口的水泥樁里。”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錘,砸在蘇焰的心上。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是她最不愿面對卻又無法逃避的絕境。

“你能做什么?”蘇焰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壓抑的怒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我能讓‘蘇焰’這個人,從九爺的視線里徹底消失。”凌霄的聲音依舊毫無起伏,仿佛在討論天氣,“連同你欠下的那筆債,一筆勾銷。”

蘇焰瞳孔猛地一縮。“消失?怎么消失?”

凌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抬起一只手,指向倉庫深處,光束照射范圍之外的一片濃重黑暗。“看到那輛黑色的廂式貨車了嗎?”

蘇焰順著他的手指方向,凝神望去。在光束邊緣的陰影里,隱約能看到一輛老舊廂式貨車的輪廓,靜靜地停在那里,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明天下午三點半,九爺手下負責收你這筆爛賬的頭目‘奎哥’,會親自帶人,開著兩輛車,從‘金輝’地下賭場出來,走海濱大道回他的老巢。”凌霄的聲音如同精準的導航儀,清晰地描繪著即將發生的軌跡,“其中一輛,就是外面那輛同款的黑色廂貨。你的目標,是讓奎哥乘坐的那輛車,‘意外’地在海濱大道靠近‘望海崖’的彎道處,沖出護欄,墜下懸崖。”

蘇焰倒吸一口冷氣,心臟狂跳:“你要我去制造車禍殺人?!”

“不是殺人。”凌霄的目光冰冷地糾正她,“是讓‘蘇焰’死在那場車禍里。駕駛座上的人,必須是你。但跳車的時間點,我會精確告訴你。車墜崖爆炸,足夠燒毀一切痕跡。警方會定性為疲勞駕駛或剎車失靈的意外事故。從此,‘蘇焰’這個人,在法律和九爺的眼里,就是一個葬身火海的死人。”

他微微向前傾身,那雙冰冷的眼睛在光束中顯得更加幽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作為交換,我會安排‘晨曦之家’所有的孩子和工作人員,在你‘死’后一周內,以慈善項目資助的名義,安全轉移到鄰省一個更偏遠也更安靜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九爺的手,伸不了那么遠。至于你欠下的債務……一個死人,自然無需再還。”

蘇焰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害怕,而是巨大的沖擊和掙扎。假死?金蟬脫殼?從此拋棄身份,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活著?但……“晨曦之家”能保全!孩子們能安全!

“為什么是我?”蘇焰死死盯著光束中那雙冰冷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破綻,“你這種大人物,為什么要幫我?又為什么要我……做你的刀?”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凌霄話語中的關鍵——他需要一把刀。

凌霄沉默了。倉庫里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嗚咽和兩人之間無聲的對峙。

幾秒鐘后,他那毫無波瀾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上了一絲極其隱晦、卻又沉重如山的寒意:“因為我和你一樣,有必須守護的東西,也有必須……清算的血債。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人,一個足夠快、足夠狠、也足夠清楚代價的人,去幫我做一些事。一些……法律無法觸及,但正義必須降臨的事。”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蘇焰:“你,就是我的‘提將’。”

提將!千門八將之中,負責行動、突破、武力保障的“提將”!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在蘇焰耳邊炸響!她雖然混跡街頭,但也隱隱聽過一些關于那個古老而隱秘行當的傳說。她看著光束中那個神秘、冰冷、仿佛掌控一切的男人,再聯想到他化解珍味樓危機那神鬼莫測的手段……一股寒意夾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悸動,瞬間攫住了她。

“做完這件事,‘晨曦’安全轉移后,你就是自由的。”凌霄的聲音恢復了那種冰冷的平穩,“你可以選擇離開,隱姓埋名,過普通人的生活。或者……留下來,成為真正的‘提將’,用你的方式,和我一起,撕開這城市光鮮表皮下的膿瘡。”

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蘇焰,等待她的選擇。冰冷的白光如同舞臺的聚光燈,將兩人籠罩其中,周圍是無盡的黑暗與未知的海浪聲。

蘇焰緊握著那枚冰冷的鋸齒鑰匙,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父親撲入火海前的嘶吼、孩子們扒在窗戶上的小臉、九爺手下猙獰的面孔、以及眼前這個神秘男人提出的冰冷而誘人的交易……無數畫面在她腦海中激烈碰撞。

自由?還是成為一把復仇的刀?

她低下頭,看著掌心那枚鑰匙,冰冷的金屬似乎汲取了她掌心的溫度。幾秒鐘后,她猛地抬起頭,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所取代。那是一種被逼到懸崖盡頭、退無可退后,反而迸發出的孤狼般的兇悍光芒。

“時間?地點?具體怎么做?”她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斬斷退路的堅定。

光束中,凌霄那雙冰冷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細微地閃爍了一下,快得無法捕捉。

“很好。”冰冷的兩個字落下,如同契約敲定的印章。“計劃細節,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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