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越的眉頭皺得更緊。

“這會影響到她以后的人生。”

“那造謠時怎么不考慮會影響我的人生？”

方思圓的聲音依然平靜。

“方小姐，”門越向前一步，壓迫感驟然增強，“我理解你的憤怒，但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個數字可以翻倍。”

方思圓突然笑了，那笑容讓門越微微一怔。

“你妹妹在帖子里說我‘被包養’。”她一字一句地說，“現在你拿著支票來要求私了，不覺得諷刺嗎？”

門越的表情瞬間陰沉。

“門先生，您也不是普通人，我覺得，如果真的為了門薇好，就應該讓她知道，做事情，是要考慮后果的。”

“那你的后果呢，考慮好了么？”門越問的認真。

方思圓毫無懼意，反而淺淺一笑，“我知道嘉盛集團在江城的勢力很大，但我以后一定不會在嘉盛集團工作哦。”

法官助理出來宣布繼續開庭，打斷了這死寂的時刻。

門越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復雜得難以解讀。

“我們會接受調解。”重新開庭后，金徽章律師突然宣布，“被告同意在校園網首頁發布致歉聲明，持續七天。”

門薇猛地抬頭看向哥哥，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門越面無表情地坐在旁聽席上，目光卻始終鎖定方思圓。

“此外，被告愿意賠償原告精神損失費二十萬元，并承擔全部訴訟費用。”

江嵐詢問地看向方思圓。

她輕輕點頭——她要的從來不是錢，而是清白。

走出法院時，春雨悄然而至。

方思圓撐開傘，聽到身后有腳步聲接近。

“方小姐。”門越站在臺階上，雨水打濕了他的西裝肩線，“希望你以后的人生能夠一帆風順。”

方思圓轉身，異常冷靜的看著門越。

“我得到了公正，我讓造謠者付出了代價，我徹底洗刷了潑在我身上的臟水，我當然會一帆風順。”

方思圓的語氣斬釘截鐵，眼神里沒有絲毫怯懦。

在江城，敢跟這么跟門越說話的人，實在不多。

“方小姐這么精彩的人，不該沒名沒姓，以前怎么從來沒聽過？”

“門先生，案子已經了結，我們之間沒有其他話題可談。”

她轉身走進雨幕，卻仍能感覺到那道目光如影隨形。

雨后的梧桐區彌漫著泥土與植物的清新氣息。

方思圓站在那棟熟悉的法式洋房前，看著沒什么變化的院落。

自從那場官司開始，她已經兩個月沒回這個家了。

她推開密碼鎖殼子，按了幾下。

屏幕鎖亮著，但輸不上去數字。

她用慣了密碼，從不帶鑰匙，現在進不去門了。

她翻出手機，撥通電話。

“喂，吳嫂，門鎖壞了，你出來幫我開下門。”

電話那頭的聲音里帶著意外：

“思圓小姐是嗎？樓先生和太太去寧城了，晶洛小姐在倫敦參加藝術展。

家里沒人，我就放假了，沒想到你會突然回來。”

方思圓語氣淡淡，聽不出變化，“噢，我知道了，那就先掛了。”

方思圓把手機放回包里，站在大門外，對著院子看了片刻，轉身離開。

這一片住的人出行大多有司機，平常打車的人很少，路上沒有出租車。

方思圓走過一個路口，包里的手機又響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她接起電話，“喂，媽。”

那話那頭人聲夾雜著音樂聲，“圓圓，聽吳嫂說你回家了？門鎖壞了嗎？不應該啊！”

“我輸密碼沒反應。你們不在的話，我就回學校了。”

“我跟你叔叔在外省工作，晶洛在國外。”

林然的聲音突然中斷，不知道跟誰又聊了幾句，才繼續回復道，“別回學校了，離家里太遠，去你小叔家先待著，他最近挺忙，應該不在家。我這一兩天回去。”

“噢。”

方思圓走回去，經過繼父家，又走了五百米左右，到樓鳴淵家。

他家密碼她知道。

方思圓一下一下的輸入密碼。

最后一個數字還沒輸進去，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樓鳴淵高大的身影填滿了整個門框。

他今天沒穿慣常的三件套，而是一件簡單的淺灰色條紋襯衫，開著領口，看起來比雜志上隨性許多。

“思圓？”知道他家門鎖密碼的人不多，所以樓鳴淵并不顯得有絲毫驚訝。

驚訝的是方思圓，“小叔！你在啊？”

“有事？”

“我家門鎖壞了……”方思圓話沒說完，身體一僵，目光不由自主瞟向二樓。

客房的門虛掩著，里面有輕微的水聲。

樓鳴淵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周總監剛開完會，借用一下浴室。”

方思圓點點頭，像所有認識他們的人一樣，不會點破那位“周總監”與他真正的關系。

樓鳴淵側身讓她進門。

方思圓進去，把包放在玄關的藤編凳上。

屋內茶香果香交融，客廳茶幾上攤開著幾份文件，看來他已經在這里工作了一段時間。

方思圓注意到沙發旁放著那個熟悉的黑色行李箱——樓鳴淵出國常帶的那只。

她走到茶幾旁，給自己倒了茶，飲料一樣灌進肚子里。

除了苦味，啥也沒有。

樓鳴淵走過來問，“門鎖壞了？”

“嗯。”

“還有別的事嗎？”

方思圓想了想，“沒有。”

想到樓上的人，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去法院的事呢？”樓鳴淵突然問。

茶杯在方思圓手中一顫，幾滴茶湯濺在手背上，微燙。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些謠言，那場官司，以及她堅持自己扛下一切的倔強。

“我能處理。”她盯著茶幾上自己的倒影。

樓鳴淵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長腿交疊。

陽光透過落地窗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幾道陰影。

“那個門越，”他食指輕叩膝蓋，“去年在東南亞搶過我兩個項目。”

方思圓抬頭，她聽過門越手段厲害，可樓家在江城根基深厚，實在沒想到他能從樓鳴淵手上搶生意。

“你應該告訴我。”樓鳴淵的聲音沉了幾分，“而不是讓公關部從校園論壇上看到那些骯臟話。”

方思圓的手捏緊骨瓷杯。

是，那些帖子不僅侮辱了她，也影射了樓鳴淵，而后者遠比前者更讓她憤怒。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麻煩？”樓鳴淵突然笑了，眼角浮現細紋。

“你十二歲那年把大嫂最愛的花瓶打碎，是我給你換了個一樣的；十六七歲被男生堵在校門口，是我開車去接的你；前幾年剛上大學跟人打架，是我去跟人和解。”他放下茶杯，“現在知道‘麻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