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王????
- 被退婚后,我到處和人說我死了
- 諸事順利
- 3484字
- 2025-07-16 09:00:00
蕭瑾知低著頭,沿著來時的偏僻小徑快步走著,試圖融入這王府清晨的忙碌背景。然而,剛轉(zhuǎn)過一個假山石堆砌的拐角,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便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在前方,擋住了去路。
墨藍暗云紋的錦袍,腰間松松系著的玉帶,還有那漫不經(jīng)心把玩著一枚羊脂玉佩的修長手指——不是成王趙衍又是誰?
他像是早已等在那里,又像是恰好路過。晨光落在他深邃含笑的眉眼間,卻讓蕭瑾知的心瞬間沉入谷底。他怎么會在這里?剛才澄暉院后窗那一幕……他看到了多少?
蕭瑾知立刻停下腳步,幾乎是本能地深深低下頭,屈膝行禮,聲音帶著漿洗房奴婢應(yīng)有的惶恐和沙啞:“奴婢給成王殿下請安。”
趙衍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慢悠悠地在她身上掃過。從她沾著污泥的粗布衣裙,到散亂的鬢發(fā),再到額頭上因磕頭而沾染的青灰痕跡,最后停留在她那雙雖然低垂卻掩不住清亮鋒芒的眼睛上。那目光,帶著審視,帶著玩味,更帶著一種讓蕭瑾知如芒在背的了然。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玉佩在他指尖轉(zhuǎn)動時發(fā)出的細微摩擦聲。
良久,趙衍才輕笑一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蕭瑾知耳中,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調(diào)侃:“嘖,本王方才遠遠瞧著,還以為是哪個不懂規(guī)矩的丫頭沖撞了世子,惹得阿恒那般失態(tài)……原來是杏兒姑娘啊。”
他特意加重了“杏兒”二字,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蕭瑾知心頭警鈴大作,背脊僵硬,只能把頭埋得更低:“奴婢愚笨,不慎弄臟了世子爺?shù)囊挛铮雷訝攲捄辏⑽簇?zé)罰奴婢。”
“哦?弄臟衣物?”趙衍踱步走近,那股清冽又帶著壓迫感的氣息再次籠罩了蕭瑾知。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遙停下,微微俯身,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親昵,卻字字如冰錐,“本王怎么瞧著……像是有人,往阿恒心里潑了盆怎么也洗不掉的臟水呢?”
蕭瑾知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呼吸瞬間屏住。他果然聽到了!或者說,他猜到了!
她強自鎮(zhèn)定,聲音依舊帶著惶恐的顫抖:“奴婢……奴婢不懂王爺在說什么……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趙衍打斷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探究,“只是恰好來自蘭陵?恰好‘聽說’了蕭家小姐的‘慘事’?又恰好……在阿恒問起時,‘繪聲繪色’地講給他聽?”
每一個“恰好”,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蕭瑾知的心上。她緊咬著下唇,幾乎嘗到了血腥味。成王趙衍,果然深不可測!他不僅懷疑她的身份,甚至可能已經(jīng)看穿了她對趙恒的報復(fù)意圖!
就在蕭瑾知以為他要拆穿自己時,趙衍卻話鋒一轉(zhuǎn),直起身,恢復(fù)了那種慵懶的語調(diào),目光卻依舊銳利如鷹隼:“罷了,一個粗使丫頭,懂什么。不過……”他頓了頓,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仿佛在欣賞她強裝的鎮(zhèn)定,“蕭姑娘的‘故事’,講得倒是……聲情并茂,令人印象深刻。”
“蕭姑娘”!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在蕭瑾知耳邊炸響!他知道了!他竟然直接點破了她的姓氏!雖然用了“姑娘”而非“小姐”,但這幾乎等同于撕開了她最后一層偽裝!
巨大的危機感讓她瞬間手腳冰涼,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猛地抬起頭,撞進趙衍那雙含笑的、卻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那里沒有憤怒,沒有威脅,只有一種洞悉一切后的、貓捉老鼠般的玩味。
他想干什么?是立刻拆穿她?還是……另有所圖?
蕭瑾知腦中飛速運轉(zhuǎn),幾乎要忍不住拔腿就跑。然而,趙衍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僵在原地。
“阿恒這孩子,性子是有些單純了。”趙衍仿佛只是隨口點評自己的侄子,語氣平淡,“經(jīng)此一事,若能得些教訓(xùn),知曉‘人言可畏’、‘覆水難收’的道理,倒也不全是壞事。”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蕭瑾知一眼,“只是……這教訓(xùn)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他話中有話,似乎在為蕭家抱不平,又似乎在警告她適可而止。
蕭瑾知心中驚疑不定,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是繼續(xù)裝傻充愣?還是……
“王爺!成王殿下!”一個急促的聲音打破了僵局。是趙恒的貼身小廝書遠,他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看到趙衍在此,先是一愣,隨即連忙行禮,臉上還帶著未褪盡的驚惶:“王爺,世子爺……世子爺讓小的來找這個……杏兒姑娘。”
書遠的目光落在蕭瑾知身上,帶著復(fù)雜的神色,有同情,也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敬畏——顯然,剛才蕭瑾知那番“繪聲繪色”的描述,不僅擊垮了趙恒,也深深震撼了這個貼身小廝。
趙衍挑了挑眉,似乎毫不意外:“哦?阿恒找她何事?”
“世子爺……世子爺想問問蘭陵郡的風(fēng)土人情……還有……還有……”書遠有些難以啟齒,偷瞄了蕭瑾知一眼,“想請杏兒姑娘……去澄暉院伺候茶水。”他顯然也聽到了趙恒的吩咐,只是這要求對一個粗使丫頭來說,實在有些突兀。
趙衍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帶著洞悉一切的玩味。他揮了揮手:“既是世子要人,便帶去吧。”他不再看蕭瑾知,仿佛剛才那番驚心動魄的對話從未發(fā)生,轉(zhuǎn)身施施然離去,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背影。
蕭瑾知看著趙衍離去的方向,手心一片冰涼。成王趙衍,比想象中更加可怕。他不僅識破了她的身份,甚至可能默許甚至……利用了她在趙恒心上捅的這一刀!他到底想干什么?
“杏兒姑娘?走吧?”書遠的聲音帶著催促,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世子爺……心情不太好,你……說話仔細著些。”
蕭瑾知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不管成王想做什么,眼前這一步,她必須走下去。去澄暉院,靠近趙恒,這正是她想要的!
她重新低下頭,恢復(fù)了那副惶恐卑微的樣子,啞聲道:“是,奴婢知道了。”
再次踏入澄暉院,氣氛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死寂。趙恒并未在書房或敞軒,而是獨自一人坐在花廳靠窗的紫檀木椅上,背對著門口,望著窗外的花木出神。晨光勾勒出他僵硬的背影,透著一股濃重的頹喪和失魂落魄。
“世子爺,杏兒姑娘帶來了。”書遠小心翼翼地稟報。
趙恒的身體似乎動了一下,卻沒有立刻回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轉(zhuǎn)過身。蕭瑾知的心猛地一緊——不過片刻功夫,趙恒的臉色竟比剛才還要慘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影,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那份溫潤如玉的世子風(fēng)范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被巨大愧疚壓垮的、失魂落魄的年輕人。
他的目光落在蕭瑾知身上,帶著一種復(fù)雜難言的痛苦和……一絲病態(tài)的探求。
“你……叫杏兒?”趙恒的聲音嘶啞干澀,仿佛許久未曾開口。
“是,奴婢杏兒。”蕭瑾知垂首回答。
“你……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趙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死死鎖住她,仿佛想從她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
蕭瑾知心中冷笑,面上卻做出更加惶恐不安的樣子,聲音帶著哭腔:“世子爺……奴婢……奴婢真的只是聽人說的……郡里都……都那么傳……奴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故意說得模棱兩可,反而更顯得“確有其事”。
趙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微微晃了晃,書遠連忙上前扶住他。
“她……她以前……是個什么樣的人?”趙恒再次開口,聲音艱澀無比,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我是說……蕭家……蕭家小姐……小時候……”
機會來了!
蕭瑾知心中冰寒一片,臉上卻努力擠出回憶的神情,帶著底層人對世家小姐模糊的仰望和一絲惋惜:“小姐……小姐她……奴婢身份低微,只遠遠見過幾次……小時候……聽說是很活潑的……像……像枝頭的小雀兒……可……可后來……”
她故意停頓,營造出一種欲言又止的氛圍。
“后來怎樣?”趙恒猛地睜開眼,急切地問。
“后來……”蕭瑾知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講述悲劇的沉痛,“聽說……聽說自從定了親事……小姐就……就變了個人似的……整日關(guān)在繡樓里……學(xué)規(guī)矩……學(xué)女紅……學(xué)寫字畫畫……奴婢聽府里老嬤嬤們私下說……小姐……小姐為了配得上未來的夫家……把自己……把自己生生磨得沒了生氣……手指頭……都被琴弦磨破了不知多少回……”
趙恒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手指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指節(jié)泛白。
“再后來……就……就出了那件事……”蕭瑾知適時地收住,聲音哽咽,仿佛不忍再說下去,“出事前幾天……府里的下人們還說……說小姐瘦得脫了形……整宿整宿睡不著……頭發(fā)……頭發(fā)都白了好幾縷……”
“白……頭發(fā)?”趙恒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整個人如遭雷擊。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竟因他的退婚書……愁白了頭發(fā)?!
巨大的罪惡感如同海嘯般再次將他淹沒!他從未想過,自己輕率的一個決定,竟在千里之外,將一個鮮活的生命,生生逼入了絕境!從活潑的小雀兒,到沉默寡言的閨秀,再到絕望自戕……這條血淋淋的軌跡,仿佛都刻著他趙恒的名字!
“噗——”一口鮮血毫無預(yù)兆地從趙恒口中噴出,濺落在身前光潔的地板上,觸目驚心!
“世子爺!”書遠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叫。
蕭瑾知也裝作驚恐地后退一步,低垂的眼簾下,卻是一片冰冷的平靜。看著他吐血,看著他被愧疚徹底擊垮,她心中再無波瀾,只有一種任務(wù)完成的冰冷確認。
這一刀,捅得夠深,夠狠。趙恒,你這輩子,都休想擺脫這夢魘了!
“快!快傳府醫(yī)!”書遠驚慌失措地大喊,扶著搖搖欲墜的趙恒,再也顧不上蕭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