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策捏著染血的絹帕，指節(jié)因用力泛白。

玄鳥振翅的暗號在晨光里泛著暗啞的紅，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記得父親曾說過，義盟的密信若染血，要么是傳遞者受了傷，要么...是事情急如星火。

“小林，“他低頭看向仍喘著粗氣的藥童，聲音放得溫和，“那人長什么樣？“

“穿灰袍，戴斗笠，帽檐壓得低，沒看清臉。“小林撓了撓頭，“不過他塞帕子的時候，我碰到他手背——全是老繭，像常年握刀的手?！?

林玄策心里一沉。

能混進丹閣送密信的，要么是義盟死士，要么...他忽然想起風無影尸體化作的黑灰。

玄陰教的密探手段詭譎，這密信會不會是陷阱？

但當他展開絹帕，看到帕角用極小的朱砂寫著“趙衡確認“四個字時，緊繃的肩背微微松了松。

趙衡是丹閣外門執(zhí)事，也是父親生前的義盟舊識，這四個字是只有他們?nèi)酥赖陌涤洝?

“玄陰教察覺風影衛(wèi)失蹤，懷疑丹閣有內(nèi)鬼?！傲中吣罱伵辽系难?，喉間泛起腥甜。

風無影是玄陰教“風影衛(wèi)“的分隊長，失蹤必然驚動高層。

他指尖摩挲著頸間玉墜，那里還殘留著吞噬風無影時的溫熱——這玉墜能吞靈氣、吞人脈，自然也能吞掉痕跡，可玄陰教的情報網(wǎng)比他想象中更密。

窗外傳來更夫敲卯時的梆子聲。

林玄策突然起身，從床底摸出個檀木匣——里面躺著風無影的“風影衛(wèi)“令牌，還有他尸體里搜出的三本密探名錄。

名錄上記著丹閣里三個暗樁的位置，其中一個，正是三管事李通的偏院。

“李通總說我偷藥材，上個月還往我洗丹爐的水里下過軟骨散?！傲中叨⒅浬稀袄钔āば幗掏忾T供奉“的字樣，眼底浮起冷光。

他早該想到，總針對他的李通，怎么會只是個貪心的管事？

他將令牌和名錄塞進懷里，又摸出半塊碎玉——這是風無影臨死前懷里的東西，刻著玄陰教的鬼面圖騰。

夜色未褪盡時，他貓著腰穿過丹閣后巷，避開巡夜弟子的燈籠，熟門熟路地翻上李通偏院的院墻。

李通的窗戶還亮著燈，隱約傳來算盤珠子的聲響。

林玄策知道，這老東西每晚都要盤剝底下丹童的月錢，雷打不動。

他貼著墻根溜到窗下，從懷里摸出團浸了迷香的帕子，隔著窗紙輕輕一按——這是他從丹閣藥房順的“百日香“，能讓人沉睡三個時辰。

窗內(nèi)的算盤聲戛然而止。

林玄策聽著李通重重栽倒的動靜，翻進院子。

書桌上擺著半盞殘燈，李通趴在算盤旁，口水把賬本洇出個皺巴巴的印子。

林玄策將令牌塞進他枕頭底下，碎玉壓在賬本最下層，名錄則撕成兩半，一半夾在《丹經(jīng)》里，一半塞進制丹的銅匣。

“玄陰教的密探要是查到風影衛(wèi)的令牌在你這兒...“林玄策替李通理了理歪掉的官帽，“他們會信你是無辜的嗎？“

天剛擦亮，丹閣前堂就炸開了鍋。

趙衡的聲音像敲在青銅鼎上，震得房梁落灰：“柳閣主，這是從李通房里搜出的東西！“

林玄策混在圍觀的丹童里，看著柳青接過玄陰教令牌時驟冷的臉色。

這位丹閣大掌柜向來溫和，此刻卻捏得令牌邊緣泛白：“傳我令，封了李通的院子！

所有執(zhí)事隨我去搜！“

李通是被兩個外門弟子架來的。

他穿著皺巴巴的青衫，頭發(fā)亂得像鳥窩，看到柳青手里的令牌時，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閣主明鑒！

這令牌不是我的！

定是有人栽贓！“

“栽贓？“趙衡冷笑著抖開那半本名錄，“這上面記著玄陰教在丹閣的暗樁，最后一頁寫著'李通·每月初一送三百兩'——你當?shù)らw的賬房是擺設？

上個月初一，你確實從公賬支了三百兩！“

李通的臉瞬間煞白。

他突然跳起來想去搶名錄，卻被外門弟子按得死死的：“是...是玄陰教的人逼我！

他們說要殺我全家！“

“現(xiàn)在知道怕了？“柳青甩袖轉(zhuǎn)身，“丹閣容不得二心之人。

先押去柴房，等我查清楚——“

“不！

不能查！“李通突然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他猛地撞開按住他的弟子，跌跌撞撞往丹閣外跑，鞋都跑掉了一只。

林玄策望著他踉蹌的背影，摸了摸頸間玉墜——風無影的人際關系鏈里，確實記著李通與玄陰教分壇的聯(lián)絡方式。

“追！“趙衡一聲令下，幾個外門弟子跟著沖了出去。

林玄策卻轉(zhuǎn)身往丹房走，袖中玉墜突然發(fā)燙，燙得他指尖發(fā)麻。

推開丹房的門，石室內(nèi)的霧氣比往常更濃。

十株星葉草的葉片上，星光正緩緩流動，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

林玄策伸手觸碰最近的石壁，指尖傳來細微的脈動，像人的心跳。

“叮——檢測到簽到空間異常波動?！跋到y(tǒng)提示音突然在腦海里炸響，“空間核心意識初步覺醒，當前可容納活物時限延長至三日，時間加速比例提升至1:20。“

林玄策瞳孔微縮。

他記得系統(tǒng)說明里，簽到空間的升級需要大量積分，可這次沒花積分就自動升級了？

他望著石柜上剛成熟的星葉草，葉片上的露珠竟泛著淡金色——這是靈草品質(zhì)提升的跡象。

“難道...是吞噬了風無影的空間法寶？“他想起風無影臨死前被拉進空間時的震驚，“那玉墜本就是父母留下的，或許和空間核心有關？“

石柜最深處，有個用紅布包著的玉簡。

那是父母臨死前塞給他的，說是“丹道根基“。

林玄策輕輕拂開紅布，玉簡上的紋路突然亮起金光，像活過來的蛇鉆進他眉心。

剎那間，無數(shù)丹方、火候、藥材特性涌入腦海。

他感覺丹田內(nèi)的靈氣突然沸騰，原本卡在靈境二重的瓶頸“咔“地一聲碎裂——靈境三重的氣息剛要溢出，他猛地咬破舌尖，用劇痛壓制住靈氣波動。

“現(xiàn)在暴露境界，等于給玄陰教遞刀子。“林玄策抹去嘴角的血，眼神愈發(fā)冷靜。

他重新偽裝成凡境一重的模樣，將玉簡小心收好——父母留下的，果然不止玉墜。

丹閣外突然傳來喧嘩。

林玄策推開窗，看見兩個玄陰教打扮的人正往丹閣里闖，為首的老者腰間掛著青銅鈴鐺，每走一步都發(fā)出刺耳的嗡鳴。

“王境高手！“林玄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能感覺到，那老者身上的氣息像壓在頭頂?shù)纳剑庆`境修士根本無法抗衡的存在。

“林小哥！“藥童小林從院外跑進來，臉色發(fā)白，“門房說...玄陰教派了個'調(diào)查使'來，說要查李通的案子！“

林玄策望著老者逐漸逼近的身影，頸間玉墜在掌心發(fā)燙。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風影衛(wèi)令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玄陰教的人來得正好，這出戲，該唱得更熱鬧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