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燙得能煎蛋,毫不客氣地潑灑在青藤爬滿的紅磚校道上,空氣里浮動著新修剪草坪的辛辣和一點若有似無的桂花甜香。林遠正埋頭跟書包帶子較勁,那該死的帶子不知什么時候扭成了麻花,勒得他肩膀生疼。他齜牙咧嘴地調整著,手指笨拙地試圖解開那個頑固的死結。
就在這時,一片灰白色的“云”嘩啦啦地從頭頂的法國梧桐上俯沖下來,帶著一陣勁風,刮得他額發亂飛。是鴿子,一大群,撲棱棱的翅膀攪動著陽光,細碎的絨毛在光柱里狂舞。林遠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
“哎喲!”
肩膀猛地一輕,緊接著是布料撕裂的細微脆響。他愕然抬頭,只見一只格外肥碩、羽毛油亮得近乎發灰的鴿子,正得意洋洋地振翅高飛。它那有力的爪子里,死死勾著一個明黃色的毛絨小掛件——一只咧著嘴傻笑的橡膠小黃鴨。
“喂!我的鴨子!”林遠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那不是什么值錢玩意兒,是妹妹攢了好久的零花錢硬塞給他的生日禮物,說是能帶來好運。開學第一天就讓鴿子給劫持了?這算哪門子好運!
來不及細想,身體已經先于腦子沖了出去。書包在背上像個沉重的沙袋,哐當哐當砸著他的后背,新買的帆布鞋在還沾著晨露的柏油路上發出急促而清脆的“啪嗒啪嗒”聲。他仰著頭,視線死死鎖住那只灰鴿子矯健的身影,它在鴿群里左沖右突,像一枚狡猾的灰色子彈,引著他在迷宮般的校園里橫沖直撞。
“別跑!還我鴨子!”林遠喘著粗氣喊,聲音在空曠的校道間顯得有點傻氣。鴿子們才不理他,呼朋引伴,時而高飛掠過教學樓尖頂,時而又猛地俯沖,貼著低矮的冬青樹叢掠過,翅膀扇動的氣流幾乎拂過他的臉頰。
林遠追得上氣不接下氣,肺里火燒火燎,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他拐過一個爬滿藤蔓的月亮門,眼前豁然開朗,是連接教學樓和行政樓的一條筆直寬闊的林蔭道。那只灰鴿子正得意地落在一尊名人雕像的頭頂,小黃鴨在它爪下晃晃悠悠。
就是現在!林遠眼睛一亮,鉚足了勁,雙腿爆發出最后一點力氣,像顆出膛的炮彈般朝著雕像方向猛沖過去。他眼里只剩下那只耀武揚威的鴿子和他可憐的小黃鴨,整個世界都模糊成了晃動的光影。
“砰!”
沉悶的撞擊聲。
不是雕像,是某種溫熱而帶著驚人韌勁的障礙物。一股極其干凈、清冽的氣息瞬間涌入鼻腔,像碾碎的薄荷葉混合著初雪的氣息,冷冽又醒神。巨大的反作用力讓林遠眼前一黑,整個人失去平衡,狼狽地向后趔趄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胸口被撞得隱隱作痛。
“唔……”
頭頂傳來一聲極低的悶哼,壓抑著不適。
林遠揉著發麻的鼻子,暈頭轉向地抬起頭。視線先是撞上了一片挺括得沒有一絲褶皺的深藍色——是校服外套。視線再往上,是扣得一絲不茍、嚴嚴實實扣到最上面一顆的白色襯衫領口,喉結的線條清晰而冷硬。最后,他撞進了一雙眼睛里。
那眼睛藏在纖塵不染的金絲邊眼鏡片后面,鏡片反射著清冷的晨光,像結了薄冰的深潭。潭底沒什么溫度,只有一絲被打擾后的、極淡的不悅,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微不可察的漣漪。這雙眼睛的主人,身形修長挺拔,像一棵筆直的白楊樹。他剛才顯然被撞得不輕,此刻正微微蹙著眉,一只手下意識地按在胸口被撞到的地方,另一只手則垂在身側。
然而,那只垂著的手上,此刻卻捏著一個東西。正是林遠那只命途多舛的小黃鴨掛件!黃得刺眼,咧著傻乎乎的大嘴。
更讓林遠瞬間石化的是,小黃鴨的橡膠喙,此刻正以一種極其刁鉆、極其頑固的姿態,死死地“啄”在這男生左胸口袋上方別著的金屬校徽上。校徽是銀色的,設計繁復,邊緣鋒利,在陽光下閃著冷硬的光澤。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林遠張著嘴,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回蕩著書包帶子撞擊后背的哐當聲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終于從林遠那張呆滯的臉上移開,平靜地落在那只糾纏不清的小黃鴨上。他的手指修長干凈,指甲修剪得極短,透出一種近乎刻板的整潔。他伸出食指,試著輕輕撥了一下小黃鴨的腦袋。
小黃鴨晃了晃,喙依舊頑固地卡在校徽邊緣的金屬縫隙里,紋絲不動。
男生幾不可聞地吸了一口氣,那動作細微得如同寒潭水面掠過的一絲風。他抬起眼,鏡片后的眸光再次落在林遠臉上,像手術刀精準地劃過。
“同學,”他的聲音響起,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質地冰冷的穿透力,瞬間蓋過了林遠呼哧帶喘的余音,“你的書包掛件,”他頓了頓,指尖又輕輕撥弄了一下那只執拗的小黃鴨,“在啄我的校徽。”
每一個字都吐得清晰平穩,沒有波瀾,卻像冰珠子一樣砸在林遠滾燙的耳膜上。
林遠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熱度迅速蔓延到脖子根。他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糟糕:頭發被風吹得像個鳥窩,嶄新的T恤前襟蹭上了不知道哪里來的灰,背上那個沉重又礙事的書包還在不安分地晃蕩,整個人散發著劇烈運動后的騰騰熱氣,活脫脫一只剛從泥坑里滾出來的落水狗。
而對面這位……林遠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對方纖塵不染的褲線、一塵不染的鞋面、連一絲頭發都沒亂的額角……一股難以言喻的窘迫和莫名的煩躁感像藤蔓一樣纏了上來。
“對…對不起!”林遠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急促而顯得有些干澀。他手忙腳亂地沖上前,試圖解救自己那惹禍的掛件。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男生按在胸口的冰涼指尖,對方似乎頓了一下,極其細微地往后讓了半分。
林遠也顧不上那么多了,他小心翼翼地捏住小黃鴨圓滾滾的身子,屏住呼吸,用指甲摳住那該死的橡膠喙和校徽金屬邊緣的縫隙,用力一撬——
“啵”的一聲輕響,像是開香檳的軟木塞被拔掉。
小黃鴨終于重獲自由,被他緊緊攥在手心,橡膠的觸感溫熱而微帶汗濕。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我在追鴿子…它搶了我的……”林遠語無倫次地解釋著,一邊飛快地把小黃鴨塞進褲兜,仿佛那是什么燙手山芋,一邊偷偷抬眼瞄對方的表情。
那張臉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兩道微蹙的眉毛似乎松開了一點點。他抬手,指尖輕輕拂過左胸口的校徽,動作優雅得像在彈去一粒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然后,他重新按住了剛才被撞到的位置,力度似乎加重了一分。
“下次,”男生開口,聲音依舊是那種沒有起伏的調子,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仿佛在宣讀校規,“看路。”說完,他甚至沒再看林遠一眼,仿佛剛才那場混亂的碰撞和那只執拗的小黃鴨,只是拂過他整潔制服的一片微不足道的落葉。他微微側身,繞開還僵在原地的林遠,邁開步子,沿著林蔭道,朝著教學樓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
挺直的背影在初秋的陽光下拉得很長,步履穩定得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每一步都像是丈量過。陽光落在他深藍色的校服上,反射出冷硬的質感。
林遠站在原地,手里還殘留著小黃鴨的橡膠觸感,兜里的小東西似乎還在發燙。他看著那個遠去的、一絲不茍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教學樓投下的巨大陰影里。胸口被撞到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混著剛才奔跑后的心跳余震,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憋悶感。
“什么嘛……”他小聲嘀咕了一句,揉了揉鼻子,那股清冽的薄荷味似乎還若有若無地縈繞著。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皺巴巴的T恤和蹭臟的鞋面,又摸了摸褲兜里那只“罪魁禍首”鴨子,長長地、郁悶地吐出一口氣。開學第一天,真是精彩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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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遠終于循著教室門牌號,氣喘吁吁地找到高一(七)班時,教室門緊閉著,里面隱約傳來老師講課的聲音,一種混合著粉筆灰和嶄新課本油墨味道的氣息從門縫里飄出來。他猶豫了一下,心臟在胸腔里擂鼓,還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擰開了冰涼的金屬門把手,盡量不發出刺耳的噪音。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縫。
教室里明亮的燈光瞬間涌出,刺得他微微瞇了下眼。講臺上,戴著黑框眼鏡的數學老師正講到關鍵處,聲音洪亮,手中的粉筆在黑板上劃出有力的線條。門開的動靜打斷了他,也吸引了全班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林遠的臉“唰”地又紅了,熱度直沖耳根。他感覺自己像個突然闖入舞臺的蹩腳演員,所有的聚光燈都打在身上,無處遁形。他下意識地想縮回脖子,但已經晚了。
“報…報告!”他擠出一句,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數學老師被打斷了思路,明顯有些不悅,眉頭擰了起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銳利的目光透過鏡片掃射過來:“開學第一天就遲到?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
林遠感覺背上書包的重量似乎一下子增加了十倍,壓得他抬不起頭。“高一七班,林遠……”他囁嚅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講臺側后方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那身影挺拔,像一棵驟然拔起的青松,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林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了過去。
深藍色的校服外套,扣得一絲不茍的白色襯衫領口,纖塵不染的肩線……林遠的呼吸猛地一窒,視線凝固在那張臉上。
金絲邊眼鏡!鏡片后那雙深潭般的眼睛!
正是那個被他撞了個滿懷、校徽還被鴨子“啄”了的“薄荷男”!
此刻,他站在講臺邊,手里拿著一本深藍色的硬殼文件夾和一支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暗綠色鋼筆。他臉上的表情比之前林蔭道上更淡,更冷,像覆蓋了一層薄冰,完全看不出剛剛被撞過的痕跡。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林遠臉上,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任何林遠以為會看到的“冤家路窄”的嘲弄,只有一種公事公辦的、純粹的漠然。
林遠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又像是被丟進了滾燙的油鍋。早上那尷尬到腳趾摳地的畫面,對方那句冰冷的“看路”,還有自己此刻狼狽不堪的樣子,像走馬燈一樣在腦子里瘋狂旋轉。怎么會是他?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手里拿的是什么?考勤本?!
林遠的腦子里嗡嗡作響,一片混亂,只剩下一個荒謬又強烈的念頭:完了!這家伙是來公報私仇的!
“林遠?”男生清冷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里響起,不高,卻異常清晰,如同冰棱敲擊。他微微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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