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誒誒……？”

看著蒂娜的動作，芙蕾雅滿臉詫異。

不是……諾亞什么時候和蒂娜姐姐這么熟了？怎么就到摸摸頭環節了？

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牽手了？然后呢？

逛街？吃飯？有說有笑？

補藥啊……那種事情，補藥啊……！

芙蕾雅趕緊擋在兩人中間，不讓蒂娜再滿臉寵溺地撫摸諾亞的頭頂。

她心里想著的是蒂娜姐姐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能莫名其妙和諾亞有莫名其妙的關系……但內心深處，其實她也不一定能分得清一件事：

她究竟是不想讓蒂娜親近諾亞，還是不想讓諾亞親近蒂娜？

這兩件事在行動上是一樣的，但在本質上是完全相反的。

“唔？”蒂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臉上則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蒂娜姐姐，你在干什么呀……！”芙蕾雅只知道蒂娜想教諾亞生命魔法，卻不知道他們的關系……有這么親密？

她帶諾亞回來之前還想著借助蒂娜姐姐世界第一的美貌來“誘騙”一下諾亞……可她沒想讓他們真的有什么啊！

“怎么了嗎？”芙蕾雅的質問讓蒂娜更加疑惑。她歪了歪頭，又向前半步，仍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恰好再一次放在諾亞的頭頂上。

她呆得都有點理直氣壯了。

都讓芙蕾雅覺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諾亞可愛，摸摸諾亞。小芙蕾雅也想摸摸看嗎？”

“我……？”芙蕾雅一愣，白皙的臉上瞬間掛上一抹緋紅。“我才不想……！蒂娜姐姐，請注意保持優雅，優雅！”

“嗯……”蒂娜眨了眨眼，輕輕頷首，可看起來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只是單純的應和。

而這樣的反應更讓芙蕾雅感到不可思議，以及……一點點不舒服。

蒂娜姐姐今天是怎么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呀？

平時的蒂娜姐姐雖然不至于高冷到對任何人都愛答不理，但她的隨和也是止于表面的——有人和她打招呼她就點點頭表示回應，卻從不主動和別人打招呼，更不會閑聊，更更更不可能有任何肢體接觸。

她平時總是獨來獨往，家族沒有需要的話她能一個人在花園里待到天荒地老，偶爾有人路過她也假裝沒看見，沒有任何熱情和積極性可言……

可今天，她不僅主動從花園里走出來迎接諾亞，還主動和對方產生肢體接觸？這這這……

她芙蕾雅都沒有過這么好的待遇！

“蒂娜姐姐……！”

騎士之女芙蕾雅難得展現出了小女生的一面，直接鼓著腮幫子上前抱住蒂娜的手，不讓她再和諾亞有什么接觸了。

“我做錯什么了嗎？”蒂娜歪著頭，表現出一絲疑惑，但更多的是呆呆的感覺。

而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到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眼神看著她。

就連路過的園丁都愣神到快把面前的綠植薅禿了。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蒂娜小姐嗎？

蒂娜雖然不怎么懂人情世故，但此時也能感覺到大家都在看著她。她疑惑不解，只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是不太符合……普世價值觀？

她默默收回了手，嘴角那一絲絲難得的笑意也消失不見。

蒂娜：?_?不嘻嘻。

芙蕾雅暗暗松了口氣，以后都不敢再拿蒂娜姐姐來騙諾亞了……她趕緊拉著諾亞往莊園里走，以免蒂娜姐姐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蒂娜也沒有攔著，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逐漸遠去，像是被拋棄的可憐孩子一樣……

芙蕾雅只是回頭瞥了一眼就感覺渾身發涼。

“諾亞……！你究竟對蒂娜姐姐做了什么壞事！”她揪著諾亞小聲質問。

“我能做什么啊……”諾亞也很無辜，“我也很想知道蒂娜小姐為什么看我的眼神像看小動物一樣。”

“小動物？”

“你看不出來蒂娜小姐的眼神不對勁么？”

“唔……你這么說好像還真有點……”芙蕾雅稍微回憶了一下，確實感覺蒂娜姐姐看諾亞的眼神并不是男女間的親密，甚至都算不上姐姐和弟弟間的親昵，而是另一種關系……

但她也確實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她和蒂娜姐姐認識很久了，從沒見過蒂娜姐姐對別人這樣子。

“好吧好吧……”芙蕾雅搖了搖頭，暫時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她將諾亞帶到他們平時喝下午茶、閑聊的會客廳，繼續談論起之前的話題：

“你來我里弗斯家族做見習騎士，一年一簽，期滿后可以隨時離開而不需承擔任何賠償之類。期間我們將承擔你在學習魔法時產生的一切正常費用，并向你授權在公共場合、合理范圍內使用里弗斯家族的名號。”

“簡單來講就是，你的正常開銷我們承擔了，你在外面要是受到不公平待遇甚至是被欺負了，也可以報我里弗斯家族的名。”

芙蕾雅說著說著又不自覺地雙手叉腰，表現出一副非常驕傲的樣子。

可諾亞卻不會傻傻地只聽一方面的說辭：“好處說完了，那壞處呢？”

“怎么能叫壞處呢？嗯……你可以說是，‘見習騎士的義務’，這樣比較合適。”芙蕾雅有模有樣地糾正，隨后才說道：

“義務的話，只有一條——”

“當里弗斯家族需要你的時候，你能站出來替家族排憂解難，不讓騎士精神蒙塵。”

這下諾亞聽懂了。

這就有點像……古代華夏的“門客”。

平時吃主人家的喝主人家的，也沒什么工作，但若是主人家遇到了麻煩，你就得上了。

當然，“門客”和“死士”還是不一樣的，倒不用做得太離譜，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只能說是能力范圍內一定要幫忙。

就像先前里弗斯家族得知芙蕾雅被黑巫師所害，老管家弗雷德連夜帶人前去營救大小姐，他帶去的那批人里就有不少見習騎士。

甚至是蒂娜小姐，她在里弗斯家族的職責和見習騎士們其實也沒有什么本質區別，就是用得上你的時候你必須在，然后必須全力以赴，就可以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

諾亞仔細考慮，也明白這已經是里弗斯家族最大的誠意了——他已經比其他見習騎士的條件好很多了。

一般的見習騎士都是已經走出魔法學院的人，平日里最大的開銷不過是訓練產生的費用，如箭矢、馬匹之類，比起學魔法的費用是少很多很多的。

再說義務方面，他平時甚至都不需要待在里弗斯家族的莊園里起到“看家護院”的作用，也是最大限度地保證了他的個人自由。

這個條件如果是給到別人，那基本上都是擠破腦袋求著來了。

他諾亞……如果是一年一簽而不是二十年賣身契的話，確實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現在的他一沒身份二沒財力，能背靠大樹好乘涼，又有什么拒絕的必要呢？

他現在七十枚金鷹幣的身家，看著很多，但后續如果在肝魔法的過程中需要某些魔法物品的幫助，那真的是完全不禁花。

嗯……掙錢嘛，不寒磣。

見諾亞仍在思考，芙蕾雅又不緊不慢地做了一個補充：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的父親、我整個家族都還不太了解，心里多少有些擔憂，這是正常的——這樣吧，我再給你加上一條小小的‘限制’：”

“在你和我里弗斯家族簽訂騎士契約的第一份契約，也就是第一年內，你不需要聽從我父親或其他人的命令，只需要……”

少女捋了捋落在耳尖的金色長發，身子忽然前傾壓在桌面上，一雙明亮的碧色美眸直勾勾地盯著諾亞。

“聽我的。你見習騎士的義務，僅限于我一人。我父親或是家族其他人的事情，你都不需要管，只有直接關系到我的事情，你才有義務幫忙。”

“換句話說，你就是……我一個人的騎士先生，怎么樣？”

芙蕾雅微笑著直視諾亞的眼睛，仿佛忘了她自己就是騎士家族的繼承人。

就好像她才是那個需要騎士擁護的公主。

諾亞張了張嘴，可最后也只是輕笑一聲。

這條件，這讓步……要不是他認識芙蕾雅，他都懷疑里弗斯家族是不是看上了他的腰子。

“我值得你們開出這么優渥的條件嗎？一年一簽，萬一到時我什么也沒干就純花你家的錢，到期就跑，那你們不是虧大了？”

其實這話諾亞不該說。

但，出于朋友的身份。

可芙蕾雅只是笑了笑，用一種十分輕松甚至可以說愉快的語氣回應道：“你當然值得。就算你以后真的什么忙都沒幫上就走了，那也值得。”

“我們可是朋友~”少女的笑容溫柔甜美。

前半句話是真心的，后半句話……也是真的。

但芙蕾雅當然還有沒說完的話：她里弗斯家族不缺錢，包下區區一個魔法學徒的開銷根本算不得什么。她要的，是諾亞能記住“里弗斯”三個大字。

老漢斯推斷諾亞未來能走到三階乃至四階正式魔法師的高度，她芙蕾雅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接連學會煉藥術和最難學的混沌魔法，甚至達到了掌握級……這樣的天賦，就算他未來不再這么拼命努力，至少也能保個二階頂層的高度。

要知道，像她這樣用幾年時間才學會三種魔法且還沒能突破到掌握級的天賦，在霜霧城都能被稱為“當之無愧的天才”，就連和她家族有過節的魔導師也不得不承認她以后至少能到二階頭、三階尾的實力。

諾亞比起她，絕對是只高不低。

現在花這么一點錢就能讓諾亞記住里弗斯家族的恩、欠下這份情，那就相當于用魔法學徒的開銷換三階魔法師的交情，絕對是穩賺不賠的。

花錢買人脈，是貴族的基本功，也是“貴”字最重要的含義和“族”字得以流傳的根本。

哪怕芙蕾雅有著極其清高的騎士精神，在家族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好吧。”看著少女的眼睛，諾亞也露出了微笑。“都叫朋友了那還說什么，這契約我非常認可。”

芙蕾雅眼前一亮：“合作愉快？”

諾亞伸出右手。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