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嬸被何寧一聲大喝鎮住。

再被一圈兒人眼神看在身上。

中年胖婦人的神情那個難看。

何寧盯著她臉色，昨天晚上的情景浮現在腦子里。

昨天晚上，何寧一轉頭，看見胖嬸提著裝豬仔的袋子，和幾個婦人混在一起走。

想喊一嗓子問她，你給錢了沒？

忍住話頭沒喊問出來。

或許是人家幫忙，提著別人家的一只。

但今天的這會兒，胖嬸提著的這只，沒付錢要轉身走掉。

何寧這一聲喊，大家的眼光齊刷刷看她。

在村里，胖嬸什么人，大家心里能不知道？

“胖嫂，二十塊錢，給人家寧子付了吧，干么占這個便宜？”

胖嬸把提的袋子一甩扔車廂上，撞得這只豬仔哼哼叫。

她嘴里罵一句：“誰占他便宜？”

何寧腦子里，滿是她昨天傍晚那會兒提著一只豬仔走掉的身影。

“胖嬸，跟我耍脾氣？”

周圍人還要招呼，顧不得跟她計較了。

笑臉招呼其他人。

“來，三表叔，你的一只，二十塊錢。”

“來，大嫂子，你的兩只，四十塊錢。”

……

一個小時過去，二十多只被村里人買走了。

梅姑家的萱萱和勇勇圍在拖拉機跟前，眼神巴巴盼著何寧把手里活忙完。

他倆不是操心賣豬仔，是等寧子哥哥給他們裝電視。

車子下面一個大箱子，可不是買回來的新電視？

何寧手底下忙。

嘴上跟他倆說話：“萱萱，你回去跟你爸說，把你家門前最高的那根白楊樹鋸下來，我忙完這一會，馬上給你們裝電視天線。”

倆孩子轉身跑回家。

買豬仔的人往地上瞅，這才看明白是電視箱子。

“豁！寧子，掙錢了，給家里買電視了？”

何寧咧嘴笑，解釋一句：“黑白的，五百塊錢。”

“寧子，你買貴了吧？何軍家的電視才四百五?！?

何寧不搭理問話的人。

車廂里，籠子上還綁著一個紙箱。

棚膜和灰色氈布堆起來護住了，他們沒看清，他們以為何寧就買了這一臺電視。

何燕聽見家門口坡底下拖拉機響，跑出來看，果然是親弟弟拉著豬仔回來。

看見地上的電視箱子，嘴咧著笑：“寧子，這是咱家電視？”

“梅姑家的?！?

何寧將一把零錢塞姐姐手里，安頓一句：“姐，領錢拿著給他們找，幫忙賣掉剩下的這幾只，我給梅姑家裝電視去。”

何寧抱起電視箱子往梅姑家去。

何燕瞪眼。

“哎？……”

梅姑家電視？

咱家沒有？

“燕子，這是五十塊，我要三只?！?

何燕手里接過五十塊，腦子里想著自家的電視，嘴里說：“表嬸，三只是六十塊。”

李家表嬸狡辯：“燕子，五十塊你先收著，我拉三只，我的大錢換開我再給你十塊。”

何燕看她抓第三只，伸手攔住。

“不行的表嬸，我找回你十塊，你拉兩只吧?！?

李家婦人臉上不悅意，嘀咕一句：“這何燕，怎么跟她弟一個樣摳？”

有姐姐幫忙，何寧騰出手，趕緊幫梅姑家裝電視。

抱著電視箱子往梅姑家去。

……

萱萱和勇勇前后腳跑進院里。

萱萱大喊：“媽，爸，我寧子哥把電視買來了，我寧子哥說把門前那棵最高的白楊樹鋸下來，快點呀爸，五點看西游記?！?

大女兒晶晶忽一下從廚房跳出來，一臉興奮勁兒。

“寧子哥真把電視買來了？”

“姐，我看見了，那么大一個箱子，裝的就是電視，比村長家的大多了?！?

李紅梅跟何保銀都在家。

聽到拖拉機在村里響，大家說是何寧開著拖拉機回來。

他倆在家等著，等何寧把電視買來。

兩孩子跑進來這么一喊，何保銀轉身去他家房背后。

一根長長的白楊樹木椽扛出來，笑呵呵說：“這一根椽夠長，干么鋸那根白楊樹？”

萱萱又催：“爸，趕緊，來不及了?！?

“有什么來不及，新電視，天線綁好就能看?！?

扛著這根椽出院子，何保銀往何寧家去。

屁股后面跟著三個孩子。

“爸，你會綁電視天線？”

“咋不會，照說明書綁上豎起來，線拉到屋里就行了。”

“我說你們三個，有眼力些，別一天到晚鉆在你寧子哥家看電視，又被人家煩?！?

對何保銀來說，何寧家也是別人家。

他心想，今年收成下來，一定給孩子們把電視買上。

雖然自家婦人對何寧兩口子好。

但三個孩子鉆人家屋里看電視，人家兩口子不討厭？

但不管怎么說，待在何寧家看電視，總比在何國民家或何富銀家看電視的好。

再說了，他何寧一借騾子車，還不是一口答應借給他了？

對了，這小子今兒又開拖拉機回來，騾子扔到人家豬場里，三天兩天的，也不是個事兒??！

不計較騾子了，先把電視裝好。

何寧家有了電視，讓村里說，看，李紅梅侄女兒家都有電視了，何寧那小子能掙錢了，可了不得。

這么一想，何保銀心里那叫一個樂呵。

好像何寧買來的電視成了他家的電視。

寒假里，正月里這幾天，孩子們在他家看幾天電視，他不會說什么吧？

何保銀這么想著，扛著八米長的白楊椽進了何寧家院子。

……

何寧抱著電視箱進了李紅梅家院子。

“梅姑？萱萱？勇勇？”

李紅梅本想跟著他們父子一趟子過去，但一家五口呼啦一下都到何寧家去，有點兒興師動眾。

李紅梅不好意思。

等寧子家電視裝好，趁著叫一家子人過來吃飯的空，看看何寧家裝的新電視。

《西游記》她也喜歡看的不得了。

何寧在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她從廚房出來，眼睛瞪眼。

“寧子，你咋把電視抱我家來了？”

“梅姑，這就是你家電視，我姑父呢，趕緊幫忙裝天線，說了把那棵最高的白楊樹鋸下來咋沒鋸掉？”

李紅梅趕緊勸：“哎呀寧子，你這不瞎折騰嘛！怎么能說是我家電視，趕緊抱回去，你姑父扛著一根椽過去了，這會兒等你呢?！?

何寧拆電視箱子，聽梅姑說這話，明白了。

梅姑以為他買來的電視只有一臺。

“姑，咱倆家一家一臺，我都拉來了，先裝你家的，我弟妹等著看西游記呢，你去叫我姑父，兩個人一起裝快一些?！?

李紅梅瞪眼驚訝：“啥，你買了兩臺？”

“是啊，先給你家裝！”

李紅梅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抱怨。

“你這家伙……”

李紅梅的意思，你掙點錢你燒得慌你買兩臺電視？

錢存著拉磚拉木頭，房子起來才是緊要事。

“寧子，你也不說一聲，你這孩子，你掙錢多不容易……”

何寧嘴角斜抽著笑到耳根下面，打斷梅姑的話。

“行了梅姑，別抱怨了，你家電視也是遲早要買，我只給我家買一臺，我三個弟妹在我家看的時間一長，你和我姑父又叨叨他們，你以為我不知道？”

李紅梅撲哧一聲笑：“你這孩子，你這般亂花錢，你讓我說你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