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單杠區。

王晨深吸一口氣，抓住冰冷的橫杠。手臂的酸痛依舊清晰，但那種深入骨髓的撕裂感似乎減輕了一些。他沉肩墜肘，腰腹核心猛地繃緊，調動起這些天在一次次失敗中錘煉出的、屬于他自己的力量！

身體開始向上！動作依舊沉重，但軌跡卻比之前穩定了許多！

七個！手臂肌肉賁張，汗水瞬間涌出！

八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前開始發黑！

九個！身體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幾乎要脫手！

第十個！他用盡最后一絲意志，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身體猛地向上躥了一下，下巴終于艱難地、無比真實地越過了橫杠！

【純粹的力量（日常）：10/10！任務完成！】

【獎勵發放：經驗值+100！體質屬性微量提升（根基強化）！力量訓練效率小幅永久提升！】

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響起，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滾燙！王晨松開手，重重落回沙坑，這一次，他沒有立刻摔倒，而是雙腿一軟，單膝跪地，雙手撐著沙地，劇烈地喘息著。汗水如同小溪般從額頭、鬢角、下巴滴落，在沙地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坑。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但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感卻從四肢百骸深處升騰而起！

他抬起頭，望向夜空中皎潔的月亮。月光清冷地灑在他滿是汗水和沙塵的臉上，照亮了他眼中那簇熊熊燃燒、徹底蛻變的火焰。他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容里充滿了疲憊，卻更有一種掙脫枷鎖、掌握自身力量的狂喜！

力量，真實的力量，在他破碎又重塑的血肉中，生根發芽！

神槍手四連榮譽室的玻璃展柜前，新兵連全體肅立。柔和的燈光下，一支支跨越不同時代的步槍靜臥在紅絲絨襯布上，從老舊的漢陽造到锃亮的95式，冰冷的鋼鐵槍管上沉淀著硝煙與榮光。墻壁上懸掛著泛黃的照片和燙金的錦旗，“百發百中”、“尖刀中的尖刀”……無聲訴說著這支連隊血脈里流淌的驕傲。

龔箭背對著展柜，面朝新兵，黑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看清楚！你們面前的，不是燒火棍！是鐵拳團最鋒利的牙齒！是敵人最恐懼的噩夢！從今天起，你們要學的，就是怎么讓這顆牙齒咬得更準！咬得更狠！”

他猛地一揮手，指向窗外遠處的靶場：“目標！射擊訓練場！目標！讓子彈，給我鉆進它該去的地方！出發！”

靶場早已布置妥當。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槍油和硝煙混合的氣息。一排排墨綠色的射擊地線在陽光下延伸，遠處，百米之外的胸環靶在熱浪中微微晃動，白色的靶心如同冷漠的眼睛，注視著這群即將拿起武器的青年。

“驗槍！”班長的口令干脆利落。

王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他按照白天反復練習的流程，動作略顯生澀但一絲不茍地檢查著手中的95式自動步槍。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手掌傳來，沉甸甸的，帶著一種令人敬畏的質感。拉開槍機，確認槍膛空無一物，復進簧復位發出清脆的“咔嗒”聲。他小心地將這支凝聚著鋼鐵意志的武器放在面前的沙袋上，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慎。

“臥姿——裝子彈！”

口令再次響起。王晨迅速臥倒，身體緊貼地面，右肘穩穩支撐，左手利落地從彈匣包中抽出實彈匣，拇指用力按下卡榫，卸下空彈匣，再將沉甸甸的實彈匣“咔嚓”一聲拍入彈匣井。整個動作在反復訓練后，終于有了一絲連貫性。

“系統提示：武器操作流程掌握（基礎）。獲得經驗值+20。槍械熟悉度微幅提升。”

冰冷的提示音帶來一絲安定。他輕輕拉動槍機，黃澄澄的子彈被推入膛內，那細微卻清晰的金屬摩擦聲，讓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打開保險！自行射擊！目標！百米胸環靶！十發子彈！射擊完畢自行驗槍報告！開始！”

班長的口令如同發令槍響。

剎那間，靶場上空被震耳欲聾的槍聲填滿！噠噠噠！呯！呯！呯！不同節奏的槍聲混雜在一起，硝煙味瞬間變得濃郁刺鼻，刺激著鼻腔。

王艷兵幾乎是槍響令下的瞬間就扣動了扳機！他打得極快，帶著一股子蠻橫的狠勁，身體隨著后坐力微微晃動，槍口跳躍，子彈潑水般射了出去。旁邊的李二牛則緊張得額頭冒汗，扣扳機的動作有些猶豫，瞄了半天才打出一槍，槍響時肩膀明顯縮了一下。

何晨光的位置在王晨側前方。他臥姿極其標準穩固，像一塊嵌入大地的巖石。呼吸平穩悠長，每一次呼吸的間隙，才沉穩地扣動一次扳機。呯！呯！呯！節奏穩定得如同鐘擺，槍口只有極其微小的跳動。那份沉靜與專注，與周圍緊張混亂的氣氛格格不入。

王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努力回憶著系統賦予的“初級射擊技能”帶來的那些理論知識和模糊的肌肉記憶。三點一線，缺口對準星，星對靶心下沿……他默念著要領，右腮輕輕貼住槍托，左眼微閉，右眼透過覘孔，死死鎖住百米外那個小小的白色圓環。食指輕輕預壓扳機，感受著那一道火一道火的臨界點。

周圍密集的槍聲如同鼓點敲打著他的神經，硝煙熏得他眼睛發澀。第一次實彈射擊的緊張感如同無形的繩索，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屏蔽掉干擾，將全部精神凝聚在準星與靶心那細微的連接上。

呯！

第一槍終于擊發！巨大的后坐力猛地撞擊在肩窩，震得他身體一顫。槍口騰起一縷青煙。他迅速調整呼吸，重新瞄準。靶紙太遠，根本看不清彈著點。他只能憑著感覺，努力修正。

呯！呯！呯！

一槍接著一槍。每一次擊發，后坐力都帶來清晰的痛感和震動。汗水順著鬢角滑落，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和模糊。他用力眨眨眼，用袖子胡亂擦了一下，再次屏息凝神。

十發子彈很快打完。槍聲陸續停止。報靶員的身影在靶壕里晃動，開始用小紅旗報靶。

“一號靶，5發……呃，脫靶5發？！”

“二號靶，7發！脫靶3發！”

“三號靶……何晨光！50環！全部命中！十環……十環……十環……全十環？！臥槽！滿環！50環！”

報靶員難以置信的、帶著破音的吼聲通過擴音器傳遍整個靶場！瞬間，所有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何晨光身上！

何晨光依舊保持著射擊結束時的臥姿，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平靜地開始驗槍、退彈匣。仿佛那個驚世駭俗的滿環成績與他無關。只有他微微抿緊的嘴角，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銳氣。

“滿環？！第一次實彈就打滿環？！”

“我的天……這還是人嗎？”

“神了！真他媽神了！”

新兵隊伍里炸開了鍋，驚嘆聲、抽氣聲此起彼伏。王艷兵猛地扭頭看向何晨光，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一股強烈的不服氣。李二牛更是張大了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看向何晨光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龔箭站在隊列前方，那張黑臉上也罕見地露出了明顯的笑容，贊許地點了點頭。

王晨的心猛地一沉。50環！滿環！第一次實彈！何晨光這成績，像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高山，橫亙在所有新兵面前。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了掌心。差距，巨大的差距！自己剛才那十槍，能上靶幾發？他完全沒有把握。

“七號靶！王艷兵！48環！命中九發！八環……九環……十環！不錯！”報靶員的聲音再次響起。

王艷兵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得意和釋然的笑容，挑釁似的朝何晨光的方向揚了揚下巴。48環，雖然比不上滿環，但也絕對是頂尖的成績了！尤其是在何晨光的光芒下，更顯得難能可貴。

“九號靶！李二牛……呃，32環！命中七發！脫靶三發！繼續努力！”

李二牛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笑，對這個成績似乎還算滿意。

終于，報靶員的目光轉向了最后一個靶位。

“十號靶！王晨！”

整個靶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這個“高齡新兵”，第一次打靶，會是什么成績？是像何晨光那樣驚艷？還是……

報靶員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確認：“十號靶……48環！命中九發！八環……九環……十環……一個七環，其余都是八環以上！等等……不對，好像少報了一發……十發子彈，九發上靶？脫靶一發？”

48環？王晨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想到能有這個成績！但脫靶一發……他仔細回憶，確實有一槍感覺特別飄。不過，48環！這個成績，只比王艷兵差一環！巨大的驚喜瞬間沖淡了那一絲脫靶的遺憾，一股熱流涌上心頭。汗水浸透的后背似乎也沒那么難受了。

“系統提示：首次實彈射擊成績評定：優秀（48環）。獲得經驗值+150！射擊技能（初級）熟練度大幅提升！獲得‘穩定瞄準（入門）’技能（被動：小幅提升據槍瞄準穩定性）！”

屬性面板上，經驗值暴漲，等級從3級直接跳到了5級！【等級：C(0/100不可升級)5級】。體質和體能也各自微微跳動了一下。

“呵，48環？運氣不錯啊大叔？”王艷兵的聲音帶著點酸溜溜的味道從旁邊傳來，顯然對這個只比自己少一環的成績有點不爽。他特意強調了一下“運氣”。

王晨沒理會他，只是默默驗槍、退彈匣，動作比之前沉穩流暢了許多。他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感受著身體里那股因真實成績帶來的、沉甸甸的底氣。

龔箭的目光在王晨身上停留了幾秒，黑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第一次打，48環，脫靶一發，馬馬虎虎。都給我記住，槍是戰士的生命！不是拿來炫耀的玩具！要敬畏它，更要征服它！下次訓練，目標，所有人，上靶率百分之百！解散！”

隊列解散。王艷兵幾步追上王晨，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臉上帶著點不服輸的勁頭：“喂，老王，行啊！深藏不露啊？之前練單杠那慫樣是裝的吧？扮豬吃老虎？”

王晨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把擦槍布仔細疊好收進口袋。何晨光從旁邊走過，腳步沉穩，目光平靜地掃過王晨的臉，在王晨下意識摩挲過扳機位置的食指上停留了半秒，然后若無其事地移開，徑直離去。那眼神，平靜得讓王晨心頭微微一凜。

龔箭看著王晨的背影，又看了看遠處正被幾個新兵圍住、一臉淡然的何晨光，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弧度更深了。他轉身走向團部方向，步伐沉穩。48環，一個退伍多年、體能墊底的“高齡新兵”，第一次實彈射擊的成績？這絕不是運氣能解釋的。這個兵，有點意思了。他需要向康團長匯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