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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春分茶·陰陽和

  • 茶骨
  • 無盡滄淵
  • 3008字
  • 2025-08-21 13:08:37

春分的風裹著桃花的甜香與新抽的茶枝香漫進茶園時,蘇岑正蹲在茶壟邊,用竹片輕輕撥開茶枝上的薄霧。這是春茶里最金貴的“頭春”,葉片已完全褪去冬的蒼褐,泛著翡翠般的光澤,葉尖凝著層細密的晨露——茶農們管這叫“陰陽芽”,是春分茶里最富禪意的“春信”。

“蘇姐姐!”小棠的聲音裹著晨霧的濕潤鉆過來,發間別著朵半開的桃花,腕間的茶草繩被露水浸得發亮,“阿巖伯說這茬芽要趕在巳時前采完,不然日頭曬化了露,芽尖要‘折’啦!”

蘇岑抬頭,見茶壟間晃動著藍布衫的身影——茶農們正彎著腰采茶,竹簍里的茶芽沾著新泥,綠得透亮。她伸手接住小棠遞來的茶芽,指尖觸到那抹沁涼的潤:“你瞧這片,葉背的絨毛里還凝著半滴露珠,這是‘陰陽凝露芽’,最是金貴。”

“陰陽凝露芽?”小棠歪著腦袋,哈出的白氣混著桃香在茶芽上凝成小水珠,“和驚蟄的‘雷芽’有啥不一樣?”

“雷芽是‘醒在驚蟄的第一聲雷’,”蘇岑指著茶樹上的新葉,“陰陽芽是‘長在春分的第一縷光’。你聞聞——”她將茶芽湊到小棠鼻尖,“這香里帶著股子清甜,像新曬的棉被混著露水,涼絲絲的,卻又暖得人心尖顫。”

小棠吸了吸鼻子,眼睛亮得像春日的雀兒:“真的!還有點糯嘰嘰的,像外婆蒸的艾草糕!”

茶園的竹樓前支起了新茶灶,灶膛里的松枝燒得噼啪響。阿巖正用竹耙子翻曬“春分茶青”,汗濕的藍布衫貼在背上,卻仍哼著改編的茶謠:“芽芽醒,春分至,炒茶火,軟似綿……”

“阿巖伯!”小棠蹦過去,手里攥著片沾著露珠的茶芽,“你聞聞!這芽尖的香,像不像去年春分你給我煮的老茶梗?”

阿巖接過茶芽,瞇眼湊近:“還真有點兒。”他將茶芽遞給蘇岑,“蘇姑娘,你聞聞——這是‘露中醒’,只有經了春分夜露的茶青才有的。”

蘇岑深吸一口氣,清鮮的茶香裹著桃香在舌尖炸開。她想起茶祖虛影說過的話:“茶的魂,在‘和’字里。春的和,要和盡冬的藏,和出夏的生,茶芽才透得出氣,泡出有圓融的湯。”

午后的茶寮里,灶膛里的松枝燒得噼啪響。阿巖正往鐵鍋里抹茶油,油星子濺在圍裙上,開出小朵的金黃。“蘇姑娘,”他轉頭對蘇岑笑,“今春的陰陽芽雖少,可每片都攢足了勁兒。”他指了指竹簍,“你瞧這片——”

蘇岑湊過去,見那茶芽背面的絨毛里還凝著半粒露珠。“這是茶樹自己留的。”阿巖說,“春分的夜露最是清冽,芽尖沾了露,就像喝了口涼茶,把冬的寒都壓下去了。這是茶樹的‘和心茶’。”

“阿巖伯又講古!”小棠趴在灶臺邊,“茶樹怎會和心?”

“茶樹是山的醫者,”阿巖摸了摸她的頭,“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春分一到,茶樹就知道要‘和’了——把藏了一冬的靈氣調和在芽尖,把潤了一春的生機調和在葉脈。你瞧這芽——”他指尖點了點茶芽,“葉尖微卷,像要落進茶盞的筆,里頭藏著整個冬天的故事。”

話音未落,竹簾外傳來清脆的鈴鐺聲。沈硯掀簾進來,肩頭落著層薄桃,手里提著個朱漆食盒:“蘇姑娘,我帶了糖芋頭來——聽說你要炒‘陰陽芽’,甜津津的糖芋頭,最能襯出露的潤。”

“沈公子倒是有心。”蘇岑接過食盒,掀開蓋子,熱氣裹著芋香撲出來,“不過糖芋頭要配新茶,得等茶炒好了再吃。”

沈硯笑了:“我讓家里的廚子熬了銀耳羹,等會兒茶泡好了,盛碗羹配茶,最是清潤。”他轉頭對阿巖說,“阿巖哥,今春的茶會,我想請蘇州的‘松鶴樓’、杭州的‘忘憂居’,再約上福州的‘茉莉軒’——他們家的‘白露銀針’,和咱們的陰陽芽正好搭個‘春分雅集’。”

阿巖瞇眼笑:“好是好,可炒茶的火候得再琢磨琢磨。”他指了指鐵鍋,“陰陽芽比雷芽更嫩,火小了炒不出香,火大了又要焦邊。去年炒壞了兩鍋,我蹲在灶前抽了半宿旱煙。”

蘇岑抿嘴笑:“今年有周小姐在,她帶了蘇州的老茶師來,說是能‘看煙辨火’。”她指了指竹樓外——穿月白衫子的周小姐正蹲在灶前,拿個小本記錄煙的顏色,“周小姐說,炒春茶時,煙要像梅瓣的顏色,淡粉里透點綠,這才是火候到了。”

午后的茶寮里,鐵鍋燒得溫溫的。周小姐扶了扶玳瑁眼鏡,指著鍋上方的煙:“阿巖師傅,這煙顏色偏白,得再添把松枝。”

阿巖依言添了根老松枝,松針遇熱發出細碎的“噼啪”聲,煙立刻轉成淡粉色,里頭還浮著點綠。“對了!”周小姐拍手,“這就對了!古人說‘炒茶看煙如看云’,春茶的煙要像春云,柔里帶剛。”

小棠踮著腳趴在灶臺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鍋里的茶青——那是她今早采的“陰陽芽”,正隨著阿巖的手翻涌,像一片綠色的波浪。“阿巖伯,”她突然開口,“為什么炒陰陽芽要‘看煙’?”

阿巖頓了頓,把茶芽撥到鍋邊:“你看這煙,是茶青里的油氣在跑。春茶的油嫩,火小了,油出不來,茶湯寡;火大了,油燒焦了,茶湯苦。你瞧這煙色——”他指著淡粉色的煙,“像不像梅瓣?這就是‘剛好’的火候,油慢慢滲出來,和梅露的甜、松枝的香,都融在一起了。”

小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伸手輕輕碰了碰鍋邊的茶芽:“原來茶芽也會‘說話’呀?”

蘇岑笑了:“茶芽不會說話,但它會‘變’。”她指了指小棠的手,“你看,你的手心里還留著茶芽的溫度——這就是茶芽給你的‘信’。”

小棠攤開手,掌心里果然有片淡淡的綠痕,像茶芽的影子。她忽然撲進蘇岑懷里:“蘇姐姐,我以后要做最懂‘茶性’的茶人!”

暮色降臨時,茶寮的灶火漸漸弱了。阿巖揭開陶甕,新炒的“陰陽芽”泛著深綠的光,芽尖的露珠雖化了,卻留著層若有若無的白,像給茶芽蒙了層紗。

“泡一杯嘗嘗。”蘇岑提起茶壺,高沖低斟,茶湯入盞時,騰起的白霧里,隱約能看見梅瓣的輪廓。她遞給小棠:“你聞聞。”

小棠捧起茶盞,深深吸了口氣:“像……像春分的月亮!”她抿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甜絲絲的,還有點糯嘰嘰的,像咬了口糖芋頭!”

沈硯也端起茶盞:“比我去年喝的更有層次。”他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蘇姑娘,明天就是清明了,我想在茶園辦個‘春茶雅集’,請各地茶人來做陰陽茶,再圍爐煮茶。你說,行嗎?”

蘇岑點頭:“行。但要加個規矩——”她指了指小棠,“要教孩子們認露、等露、護茶青。茶不是天上掉的,是要和露水商量著長,和春風商量著醒的。”

沈硯笑著應下。這時,竹簾外傳來腳步聲,周小姐抱著一摞書進來,鬢角沾著桃:“蘇姑娘,我在蘇州查到本老茶譜,里面記著‘陰陽茶要配桃蜜烹’——”她翻開書頁,指著上面的批注,“還說‘茶有春,人有念’,您說這是不是和茶祖說的‘茶是人的影子’一個意思?”

蘇岑接過書,目光掃過泛黃的紙頁,忽然笑了:“是一個意思。茶的魂,是念茶人的魂;人的念,是茶里的念。”她抬頭看向窗外的茶園,茶壟在暮色中泛著青碧,像撒了層碎玉,“你們看,茶園醒了,可茶芽還在長。等明年春分,這些茶芽會變成新的茶青,又會被人小心收進竹簍,炒進鍋里,泡進盞里……”

“就是這樣,”阿巖摸了摸小棠的頭,“茶的事,沒個完。”

深夜,蘇岑獨自來到茶骨崖下。

清明的茶骨崖泛著濕潤的光,茶紋里還凝著白日的桃露。她伸手觸碰,指尖傳來熟悉的溫度——茶骨在“呼吸”,和茶園里的每一片茶葉、每一盞茶燈、每一聲笑鬧同頻。

“茶祖爺爺,”她輕聲說,“您看,陰陽芽炒出來了。”

茶骨的茶紋微微顫動,一道碧光從崖頂灑下,落在她掌心的茶源玉上。玉面的紋路突然亮起,映出一行新字:

“茶者,和也;和者,生也。”

蘇岑笑了。她望著山腳下的燈火,知道那些燈火里,有小棠整理茶簍的身影,有沈硯寫茶會請柬的側影,有周小姐翻老茶譜的專注,有阿巖給茶灶添柴的動作。

而她,不過是這“和”與“生”里的一片茶葉——一片從冬到春,從舊到新,始終被溫柔捧在手心的茶葉。

風卷著桃香掠過,清明的茶園,正醞釀著又一個關于生長與傳承的故事。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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