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凌義，不要以為你不說話就可以當作無事發(fā)生！”

“我們經過人民群眾的舉報，已經從三個窩點，找到了大量假郵票的證據！”

侯強面容嚴肅的盯著錢凌義，“你要想明白，抗拒不老實交代的后果！”

錢凌義看了一眼不敢和自己目光對視的裴不適，又看了一眼第一小隊隊長侯強。

他雙手放在小案子上淡淡開口：“我不知道你說的窩點，更不了解這些和我有什么關系。”

“我平時來縣城次數很少，隔三岔五，偶爾一周來一次。”

“過來的時候多數就是去城西的廢品回收站，還有家禽回收站點去賣東西換錢?！?

“而大部分時間，我整個人都是在各個屯子里轉悠的?！?

“所以我想，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錢凌義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對面兩個人的反應。

只是對面兩個人確實素質很高，表情很平靜冷淡。

裴不適還是一直低著頭，不太想和他對視。

“誤會？經過我們的調查，已經有你在縣城的同伙招供了。”

侯強開始翻閱手里資料，給對方講述錢凌義這伙郵票販子擾亂市場的部分過程。

整個描述有鼻子有眼的。

就連錢凌義自己都倍感詫異，感覺自己一瞬間就成了郵票販子們的老大。

甚至自己在外面的稱號都有了。

自己被小弟稱之為“錢爺”，在南方還有幾個窩點，做各種高仿的老舊郵票。

錢凌義也是在過程中，明白了到底是誰在坑自己。

只是他想不明白，對方是如何跟治安局的人搭上線，甚至還能有自己的“人證”“物證”。

“不論你們怎么說，我每天的行動軌跡，都能有人證明。”錢凌義據理力爭，“你所謂的人證，物證，我都不認?！?

“如果真的要收集證據，麻煩每天到桃源鎮(zhèn)，以及其他幾個鎮(zhèn)子下面去走走問問?！?

“我每天到底都在不在，在干什么?！?

“冥頑不靈！我們已經從你家里搜出大量猴票，其中有兩張是整版的，還有幾百張都是假郵票?！焙顝娔闷鹨粡垖憹M密密麻麻字跡的紙，就要朝錢凌義走過去。

“哎老侯，審訊已經半個鐘頭了，也到吃飯的時間了。”

“按規(guī)定，需要暫停一下?！?

裴不適全程都在記筆記，也是在第二次猶豫掙扎之后，他再次開口。

這一次他看侯強的眼神犀利了幾分。

侯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妥協退讓了，“行，給你打份飯，一會兒繼續(xù)審訊?！?

“老裴，你出來一下！”

裴不適聞言起身，扭頭朝錢凌義露出幾分抱歉的笑容。

走到門外，虎背熊腰的侯強，一把將裴不適按在墻上。

兩個人幾乎臉貼著臉，侯強更是用極小的聲音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想把大家都害死嗎！”

裴不適面露糾結，眉頭皺的很深：“我只是，只是覺得上面空降的這個人太霸道了！”

“證據還都是他們提供的，這說服力不夠?！?

“況且雖然大隊長在局里，但局長和副局長都不在，這個事情不好過早下結論！”

裴不適有一句話沒說，前天的時候他跟新認識的異姓兄弟喝了頓酒。

然后冒著風險給對方看了眼當初抓人販子的筆錄。

一來是那晚他真喝多了，二來這份筆錄都是無關人員記錄的。

這其中包括錢凌義，以及一些個來幫忙的縣城居民和農民。

事后醒酒他很后悔，因為事情說小也小，說不小也夠紀律處分的了。

他之所以想到這件事情，主要是看到那張錢凌義簽名的郵票交易單據。

今天他還特意去找過那位異姓兄弟，結果對方就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你腦子進水了吧？軍部那邊都來人了，這事情小的了？”

“我也知道這事情不符合規(guī)矩，但上面領導有多重視你又不是看不見！”

“事情辦的好，大隊長，你、我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辦的不好，是要受處分的！”

侯強松開雙手，盯著裴不適看了幾秒鐘，最后從口袋里拿出一支煙背對著他抽了起來。

“我去給他打飯?！?

“只有十分鐘，多一分鐘別怪我徹底跟你翻臉！”

侯強斜睨了老同事一眼，轉身邁著大步子離開了。

局子里此刻大部分人都去食堂吃飯了。

裴不適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微微點了下頭，又快速返回了審訊室。

“裴隊長。”

錢凌義看裴不適一個人進來，心里頭燃起了一絲希望。

“我問你答?！迸岵贿m站在審訊桌子前，面容無比嚴肅。

“你說。”錢凌義也坐直了身子。

“你那個大表哥是真是假？”

“假的，對方是一個外地來的郵票販子?！?

“接近你的目的知道嗎？”

“他在惦記我手里的集郵冊和兩個整版的1980猴票。”

“確定？”

“確定，他之前要出錢買，我猶豫了?！?

裴不適聞言，沉默了一下，眼底深處帶著幾分凝重。

他知道錢兄弟是被冤枉的，但如今有人強加干涉，他也不好做什么。

人證物證又都齊全，上面直接雷霆下壓，他們甚至連客觀分析和辯證的機會都沒有。

裴不適有些頭大。

“你那位大表哥兩天前找過我，我給他看過你們之前抓人販子時做過的筆錄?！?

“還有你那位大表哥試圖收買我，要我?guī)退k件事，但我沒問什么事，直接一口回絕了?！?

他下意識看了看表。

“你還有五分鐘?！?

裴不適抬起頭，目光看向錢凌義，“五分鐘，想出一個能自救的辦法?！?

“郵票的案件很麻煩，上面空降下來，準備嚴肅處理的?！迸岵贿m在打開審訊室大門之前，最后跟錢凌義說了一句。

裴不適作為一個老警員，是能看到一些疑點和問題的。

但懷疑歸懷疑，人微言輕，他什么都做不了。

“裴大哥你等等！”錢凌義在昏暗的審訊室內，抬起頭忽然開口。

“說?！?

“我給你個電話號碼，幫我打個電話行嗎？”

陰暗的空間里，錢凌義目光與門口的披灑在光輝下的身影對視。

時間過去很久。

裴不適最終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