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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陽攜藥童小豆子逃至懸崖絕境,追兵步步緊逼。
>千鈞一發間,他冒險施展仙鶴神針,以針渡崖。
>兩人墜入神秘百花谷,遇見精通上古醫術的奇女子蘇挽晴。
>谷中壁畫揭示仙鶴神針竟是開啟上古秘境的鑰匙碎片。
>當邪派高手“血手人屠”屠剛追蹤而至時,壁畫突然顯影:
>“九針齊出,天地翻覆”的古老預言照亮了整個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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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魂崖的風,從來都是帶著血腥味的。尤其是在這個暮色漸沉的傍晚,凜冽的山風卷過陡峭的巖壁,發出嗚嗚咽咽的悲鳴,如同無數枉死冤魂在深淵之下齊聲哭號。崖頂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只有嶙峋怪石在越來越濃的陰影里蹲伏著,像一頭頭擇人而噬的兇獸。
陳青陽背對著那令人目眩的萬丈深淵,將藥童小豆子緊緊護在身后。他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早已被沿途荊棘和刀鋒割裂多處,染著斑斑駁駁的血跡,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左臂上一道新添的傷口深可見骨,皮肉翻卷,血水順著指尖滴落,在腳下的巖石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牽動著胸腹間翻涌的氣血,喉頭彌漫著濃重的鐵銹味。連續數日的奔逃與廝殺,榨干了他每一分體力,饒是他內功根基深厚,此刻也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滅。
小豆子緊緊攥著師父腰間的衣帶,小小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一張小臉煞白,嘴唇抿得死死的,烏黑的大眼睛里盛滿了驚懼,卻倔強地沒有掉下一滴淚。他身上的小藥囊也歪斜著,里面珍貴的藥材在顛簸中散落了大半。
“師父……”他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
“別怕,豆子。”陳青陽的聲音低沉沙啞,卻有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他目光如電,死死鎖住前方。
崖頂通往這里的唯一狹窄山道上,人影憧憧。十幾個勁裝結束的彪形大漢,手持雪亮的鋼刀,一步步逼了上來。為首的是一個身材異常魁梧的巨漢,臉上橫亙著一條猙獰的蜈蚣狀刀疤,從左額一直劃拉到右嘴角,隨著他兇狠的表情扭動,更顯可怖。他肩上扛著一柄沉重的鬼頭大刀,刀鋒上猶自滴著黏稠的鮮血,顯然剛剛收割過人命。
“跑啊!怎么不跑了?陳大夫!”刀疤巨漢聲如洪鐘,震得崖壁嗡嗡作響,臉上帶著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意,“斷魂崖,斷魂崖,嘿嘿,這地方選得好!正好給你倆斷魂!把東西交出來,老子給你個痛快!”
他身后的大漢們發出一陣粗野的哄笑,眼中閃爍著貪婪與嗜血的光芒。那所謂的“東西”,自然是指陳青陽身上那引來無窮禍患的仙鶴神針——傳說中能活死人、肉白骨,更蘊藏著驚天秘密的醫道至寶。
陳青陽嘴角勾起一絲冷峭的弧度,眼神卻銳利如鷹隼,飛快地掃過逼近的敵人,又用余光極快地丈量了一下身后深淵的寬度和對岸那片在暮色中顯得模糊不清的、似乎更茂密的崖壁輪廓。深淵下云霧翻涌,深不見底,掉下去絕對尸骨無存。而對岸……至少有十五丈開外!尋常輕功高手,能躍過十丈已是極限。他心念電轉,每一個念頭都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想要?”陳青陽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山風的呼嘯,帶著一絲嘲弄,“那就自己來拿吧!”
話音未落,他身形猛地一旋,左手閃電般探入懷中,再抽出時,指間已捻著三根細如牛毛、通體閃爍著溫潤玉色的長針。那針非金非鐵,針尾微雕著栩栩如生的仙鶴振翅之形,正是名震江湖的仙鶴神針!一股精純浩然的青氣瞬間從他丹田勃發,沿著手臂經脈洶涌灌入三枚玉針之中。針身陡然光華大盛,發出細微卻穿透力極強的嗡鳴,如同仙鶴清唳!
“豆子,閉眼!抱緊為師!”陳青陽一聲低喝,聲如炸雷。
與此同時,刀疤巨漢也察覺不對,臉色劇變,狂吼道:“他要跳崖!攔住他!放箭!”
咻!咻!咻!
七八支淬著幽藍寒光的弩箭撕裂空氣,帶著尖銳的死亡哨音,瞬間籠罩了陳青陽師徒二人立足之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陳青陽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神光,不顧左臂劇痛,運足全身殘余內力,身體如一張拉滿的強弓,猛地向后一仰!他右手快得只剩下一片虛影,三枚灌注了畢生功力的仙鶴神針,被他以“鶴翔九天”的獨特手法,朝著對岸崖壁狠狠甩出!
嗤!嗤!嗤!
三聲輕響,玉針化作三道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青色流光,瞬間跨越了死亡的鴻溝,精準無比地釘入對岸崖壁一塊凸出的堅硬巖石之中!針身入石三寸,兀自顫動不休,發出高亢的嗡鳴,針尾青氣繚繞,竟隱隱形成三只展翅欲飛的仙鶴虛影!
就在第一波弩箭即將射中身體的剎那,陳青陽借著后仰甩針的反沖之力,雙腳猛蹬崖邊巖石,抱著小豆子,如同被強弓射出的箭矢,向著那云霧繚繞、深不見底的深淵,決然撲去!
“師父——!”小豆子緊閉雙眼,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小胳膊死死箍住陳青陽的脖子。
刀疤巨漢和他手下的弩箭全部射空,釘在崖邊石頭上,火星四濺。他們沖到崖邊,只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急速墜入那翻滾如沸的濃霧深淵,瞬間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媽的!瘋子!”刀疤巨漢狠狠啐了一口,望著那深不見底、風聲如鬼哭的深淵,臉上橫肉抽搐,眼中除了暴怒,竟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駭然。跳下這斷魂崖,還有活路?但仙鶴神針……他死死盯著對岸那三根兀自嗡鳴、青氣繚繞的玉針,眼神陰鷙貪婪。
“大哥,怎么辦?”一個手下看著深淵,聲音發顫。
“哼!”刀疤巨漢眼中兇光閃爍,“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仙鶴神針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給我繞路!下崖底搜!一寸地皮都不許放過!”
***
急速下墜!耳畔是撕裂般的風吼,刮得臉頰生疼。失重的感覺如同巨錘狠狠砸在胸口,五臟六腑都仿佛要顛倒過來。濃稠冰冷的霧氣撲面而來,瞬間打濕了頭發和衣衫,帶來刺骨的寒意。小豆子死死閉著眼,把臉埋在陳青陽懷里,身體抖得像篩糠。
陳青陽心中一片冰寒,卻并未絕望。他強忍著劇痛和內腑震蕩,凝聚起最后一絲清醒的神念,竭力控制著下墜的姿態。就在他們即將被深淵徹底吞噬的瞬間,他猛地提氣,將僅存的內力灌注雙腿,朝著下方模糊的、似乎有藤蔓纏繞的方向奮力一蹬!
噗!
身體撞入一片極其堅韌厚實的藤蔓網絡之中。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喉頭一甜,差點又噴出血來。無數粗壯的、長滿吸盤的藤條如同活物般纏繞上來,帶著粘稠的汁液,瘋狂地包裹、拉扯著兩人。陳青陽只覺一股巨大的絞殺力量從四面八方涌來,骨骼都在咯咯作響。他一只手死死護住懷里的小豆子,另一只手拼命撕扯著纏繞上身的藤蔓,指尖灌注真氣,如同利刃切割。
“豆子!抓緊!”陳青陽嘶聲喊道,聲音在藤蔓的摩擦聲和呼嘯的風聲中顯得微弱。
小豆子也感覺到了危險,小手胡亂地抓著身邊的藤蔓,指甲都摳破了。師徒二人如同墜入了綠色巨蟒的巢穴,在無數滑膩堅韌的藤條中奮力掙扎、切割、下墜。每一次下落都伴隨著藤蔓的斷裂聲和陳青陽壓抑的悶哼。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漫長的一刻,身下纏繞的藤蔓驟然一空!
噗通!噗通!
兩聲沉悶的落水聲幾乎同時響起。
冰冷刺骨的水瞬間淹沒了全身,巨大的沖擊力震得陳青陽眼前發黑,口鼻中灌滿了帶著濃重土腥味和奇異甜香的液體。他憑著本能,奮力蹬水,掙扎著浮出水面,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嗆入的水。他第一時間看向懷里,小豆子也掙扎著冒出頭,小臉憋得通紅,正大口大口喘著氣,雖然狼狽不堪,但那雙烏黑的大眼睛里,劫后余生的光芒亮得驚人。
“師父…我們…沒死?”小豆子咳著水,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和后怕的顫抖。
“暫時…死不了!”陳青陽喘息著,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里似乎是一個深潭,水質清澈得驚人,卻奇異地呈現出一種溫潤的碧綠色,散發著剛才聞到的、令人心神微寧的草木甜香。潭水不深,僅及胸口。借著從極高處穿透濃霧、變得朦朧而稀薄的最后一點天光,陳青陽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他們落在一個巨大的、碗狀的山谷底部。四面皆是陡峭得幾乎垂直的萬丈絕壁,如同一個巨大的天然囚籠。奇異的是,這谷底并非想象中的死寂荒涼。觸目所及,竟是一片無法形容的、生機勃勃到近乎妖異的絢爛花海!
無數叫不出名字的奇花異卉,在這里肆意生長、怒放。花朵大如碗口、小如米粒,色彩之絢麗,遠超人間任何丹青妙手所能描繪。赤紅如血,金黃如陽,幽藍似海,純白勝雪,更有許多過渡交融的奇異色彩,流光溢彩,如夢似幻。濃郁到化不開的馥郁芬芳,混合著潭水的草木清氣,形成一種令人心神恍惚、仿佛要沉醉其中的奇異氛圍。無數散發著微弱螢光的奇異小蟲,在花間草叢中輕盈飛舞,如同流動的星塵,將這片與世隔絕的谷地,點綴得如同仙境。
“好…好多花!好漂亮!”小豆子看呆了,暫時忘記了恐懼,大眼睛里滿是驚奇。
陳青陽卻絲毫不敢放松。越是美麗的地方,往往越是潛藏著致命的危險。這花香如此濃郁奇異,難保沒有迷幻或劇毒之效。他立刻屏住呼吸,同時伸手捂住小豆子的口鼻,低聲道:“別吸氣太深!花香可能有古怪!我們先上岸!”
他忍著渾身散架般的劇痛,拉著小豆子,深一腳淺一腳地淌過冰冷的潭水,爬上布滿柔軟青苔和奇異小花的岸邊。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冰冷刺骨。左臂的傷口被水一泡,更是傳來鉆心的疼痛。他迅速檢查了一下小豆子,確認孩子只是受了驚嚇和擦傷,并無大礙,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開始處理自己左臂那道猙獰的傷口。他撕下相對干凈的里衣下擺,又從貼身的小藥囊里——所幸這小巧防水的藥囊還在——摸出僅存的止血生肌散,咬緊牙關,飛快地撒上藥粉,用布條緊緊纏裹住。
做完這一切,他已是滿頭冷汗,靠著岸邊一塊光滑的大石,疲憊得幾乎要昏睡過去。但他強打精神,目光銳利如鷹,審視著這片神秘而美麗得令人心悸的谷地。花海無邊,遠處似乎有潺潺水聲,更遠的地方,在朦朧的光線下,谷地的盡頭影影綽綽,似乎倚著山壁,有一片黑沉沉的輪廓,像是……建筑的遺跡?
“師父,你看那!”小豆子忽然指著他們落下的地方上方,小聲驚呼。
陳青陽抬頭望去。只見那近乎垂直的、覆蓋著厚厚綠色藤蔓的崖壁上方極高處,三縷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青色光華,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如同遙遠星辰。正是他拼死射出的那三枚仙鶴神針!它們牢牢釘在對岸的巖壁里,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昭示著他們來時的絕路,也斷絕了他們原路返回的可能。看著那高不可攀的光點,一股沉重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就在師徒二人望著那渺茫的“歸途”心神震蕩之際,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與風聲融為一體的腳步聲,踏碎了花海的靜謐,由遠及近,清晰地傳入陳青陽敏銳的耳中。
陳青陽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猛地將小豆子拉到自己身后,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里只剩下一個空癟的針囊,僅存的幾根普通銀針在剛才的掙扎中也失落了。他瞳孔微縮,死死盯住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片開得尤其繁茂、花朵形如展翅彩鳳的巨大花叢之后。
腳步聲停了。
時間仿佛凝固。只有風拂過花海,無數奇花搖曳,發出沙沙的輕響,螢光小蟲依舊不知疲倦地飛舞。
“誰?”陳青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警惕,如同繃緊的弓弦,在寂靜中擴散開去。
花叢之后,靜默了片刻。
接著,那叢絢爛的“彩鳳”花枝被一只素白如玉的手輕輕撥開。一個身影,如同從畫中走出,悄然出現在師徒二人眼前。
那是一位女子。一身素凈到極致的月白布裙,沒有任何紋飾,寬大的衣袖和裙裾在微風中輕輕飄拂,襯得她身姿越發纖塵不染。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松松挽起,幾縷發絲垂落頰邊。她的面容清麗絕倫,如同深谷幽蘭,帶著一種遠離塵囂的靜謐。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雙眼睛,清澈見底,卻又深邃得仿佛蘊藏著亙古的星河,平靜無波地望過來,帶著一絲淡淡的審視,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的目光在狼狽不堪、渾身濕透、血跡斑斑的陳青陽和小豆子身上掃過,尤其是在陳青陽草草包扎的左臂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既無驚詫,也無憐憫,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你們,”她的聲音響起,如同清泉滴落玉石,泠泠動聽,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清冷疏離,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擾了此地的清凈。”
陳青陽心頭一凜。這女子出現得太過詭異,身處這絕地之中,氣度卻如此超然,絕非尋常。他強撐著站起身,將小豆子牢牢護在身后,微微抱拳,沉聲道:“在下陳青陽,攜徒兒小豆子遭仇家追殺,誤墜此谷,實非得已,絕非有意冒犯。敢問姑娘,此地是何處?姑娘又是何人?”他語氣不卑不亢,帶著江湖人的謹慎。
白衣女子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她的目光越過陳青陽,落在了小豆子那張雖然驚魂未定卻難掩好奇的小臉上。當看到小豆子下意識地緊緊抓住陳青陽衣角、尋求庇護的動作時,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里,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難以捕捉的漣漪,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塵,轉瞬即逝。
“傷,需治。”她的目光轉回陳青陽的左臂,語氣平淡無波,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她似乎對師徒二人的來歷和谷外的紛爭毫無興趣,目光只落在最實際的傷情上。
陳青陽微微一怔,沒想到對方如此直接。他感受了一下左臂火辣辣的疼痛和失血帶來的陣陣眩暈,知道傷口確實急需重新處理,否則感染惡化,在這絕地更是死路一條。他略一沉吟,再次抱拳:“多謝姑娘好意。只是…在下略通醫理,隨身還有些藥物,自行處理即可,不敢勞煩。”他并非不識好歹,只是在這詭異之地,面對神秘莫測的陌生人,必要的警惕是生存的本能。
白衣女子聞言,清澈的目光似乎落在陳青陽腰間那個沾滿泥水、顯得格外可憐的小藥囊上,又掃過他蒼白失血的臉頰。她并未多言,只是極其輕微地、幾不可察地搖了一下頭,動作幅度小得如同風吹動了發絲。
她沒有再勸說,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就那么靜靜地站著,目光重新投向無邊的花海,仿佛在欣賞風景,又仿佛在等待著什么。月光不知何時已悄然灑落,穿過谷頂稀薄的霧氣,在她周身鍍上一層清冷的銀輝,讓她整個人顯得更加縹緲出塵,不似凡俗中人。
谷中再次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馥郁的花香,潺潺的水聲,飛舞的流螢,構成一幅絕美的畫卷,卻因為白衣女子的存在和這無聲的對峙,而平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緊張和神秘。
小豆子看看師父,又看看那位靜立花叢旁、美得不似真人的白衣姐姐,小手不安地揪著陳青陽濕透的衣角,大眼睛里滿是困惑。
陳青陽心念電轉。這女子態度莫測,既不驅趕,也不親近,只是點出他的傷勢。是善意提醒?還是某種試探?他強壓住心中的疑慮和身體的疲憊,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他拉著小豆子,慢慢挪到岸邊一塊相對干燥平整的大石旁坐下,開始小心地解開自己左臂上那被潭水和血水浸透、已經松脫的布條。
布條解開,露出下面皮肉翻卷、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邊緣已經有些發白腫脹,隱隱透著不祥的青黑色,顯然是被潭水浸泡加上藤蔓上的污穢感染所致。失血過多加上內力消耗殆盡,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陳青陽眼前發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
“師父!”小豆子驚呼,慌忙扶住他。
就在這時,一直靜立的白衣女子動了。
她并未靠近,只是素手輕抬,對著陳青陽左臂傷口的方向,隔著近一丈的距離,五指如拈花般極其優美地凌空虛點了幾下。
嗤!嗤!嗤!
三道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破空聲響起!
陳青陽和小豆子只覺得眼前銀光微閃,快得根本來不及反應!下一刻,陳青陽駭然發現,自己左臂傷口周圍的幾處關鍵穴位——肩井、臂臑、曲池——上,赫然多出了三枚細如毫芒、通體銀白、幾乎完全沒入皮肉的細針!針尾微微顫動,發出幾乎不可聞的蜂鳴。
一股清涼舒爽、蘊含著強大生機的奇異氣流,瞬間從那三處穴位涌入,沿著手臂經脈迅速擴散!那火辣辣的劇痛和腫脹感,如同被冰雪覆蓋,竟在眨眼間消退了大半!傷口邊緣那不祥的青黑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重新顯出血肉的鮮紅!
這手法!這效果!
陳青陽瞳孔驟縮,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浸淫醫道多年,更是仙鶴神針的傳人,自認在針灸一道上已臻化境。然而眼前這女子隔空飛針,認穴之準,勁力之巧,針氣蘊含的生機之磅礴精純,簡直聞所未聞!更讓他震驚的是,那三枚銀針的形態、針尾那極其細微的螺旋紋路,竟與他所知的仙鶴神針中的某種“青木回春針”有著驚人的神似!只是材質不同,一個是溫潤玉質,一個是精煉銀質,但核心的針意和行氣法門,隱隱同源!
“你……”陳青陽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白衣女子,聲音因震驚而微微發顫,“這針法…姑娘從何處習得?”
白衣女子并未收回手,指尖依舊縈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銀色氣芒。她迎上陳青陽震驚的目光,眼神依舊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櫻唇輕啟,聲音清冷依舊:
“此乃‘玄牝引靈針’。”她頓了頓,目光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落在陳青陽臉上,似乎想從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你方才墜崖時所用的針,引動青氣化鶴,是‘鶴唳九霄’?”
她竟然認出了仙鶴神針的獨門手法“鶴唳九霄”!
陳青陽心頭劇震,如遭重擊!仙鶴神針乃師門不傳之秘,江湖上識得此針并知其名目手法者,早已寥若晨星!這身處絕谷、神秘莫測的女子,不僅身懷與他師門針法同源異流的奇術,更是一口道破了他的根底!
“你究竟是誰?”陳青陽的聲音陡然變得凝重無比,身體下意識地再次繃緊,體內殘存的內息本能地加速運轉,充滿了戒備。這谷底,這女子,處處透著詭異和與仙鶴神針千絲萬縷的聯系!
白衣女子似乎并不在意陳青陽陡然升起的敵意,她的目光反而越過陳青陽,落在了他身后那片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的花海深處。她沉默了片刻,清冷的月光勾勒著她完美的側臉輪廓。
“我名蘇挽晴。”她終于開口,聲音在寂靜的谷中顯得格外清晰,“此地,名為‘百花谷’。”
蘇挽晴…百花谷…
陳青陽默念著這兩個名字,腦海中飛速搜尋著過往所知的任何江湖秘聞、古老傳說,卻一無所獲。這名字,這地方,仿佛從未存在于世人的認知之中。
蘇挽晴說完,不再看陳青陽師徒,仿佛剛才的對話只是完成了一個必要的程序。她蓮步輕移,月白色的裙裾拂過沾著夜露的花草,朝著花海深處那片黑沉沉的、倚靠山壁的陰影輪廓走去。走了幾步,她停下,并未回頭,清冷的聲音隨風飄來:
“傷處需凈,隨我來。谷中瘴氣將起,此地不宜久留。”
她的身影很快便沒入繁花深處,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和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
陳青陽看著那消失在花影中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左臂上那三枚仍在微微顫動、散發著清涼生機、幾乎將他傷口痛苦驅散殆盡的銀針。心中的疑慮非但沒有消除,反而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這女子太過神秘,她的針法,她對此地的熟悉,她對仙鶴神針的認知……一切都指向一個巨大的謎團。然而,手臂上實實在在的舒適感和對方并未流露惡意的事實,又讓他無法拒絕這暫時的“庇護”。
更重要的是,蘇挽晴最后那句“谷中瘴氣將起”絕非虛言恫嚇。陳青陽身為醫道圣手,早已敏銳地察覺到,隨著夜色漸深,空氣中那原本令人心神微寧的馥郁花香,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一絲絲極其細微、卻帶著甜膩腥氣的味道開始摻雜其中,吸入肺腑,隱隱帶來一絲煩惡之感。這谷底仙境般的花海,在暗夜之下,恐怕藏著致命的殺機。
“師父…”小豆子仰著小臉,擔憂地看著陳青陽陰晴不定的臉色,又望了望蘇挽晴消失的方向,“那個姐姐…是好人嗎?我們要跟她去嗎?”
陳青陽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他小心地將左臂上那三枚神奇的銀針逐一取下,針尖離體時,一股微弱的暖流隨之散去,但傷口的痛苦確實大大減輕,腫脹也消了大半。他將銀針仔細收好,站起身,拉住小豆子的手。
“走,跟上。”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此地兇險難測,跟緊為師,莫要離開半步。”
師徒二人循著蘇挽晴消失的方向,踏入了那片絢爛而神秘的花海。腳下是松軟厚實的腐殖土,踩上去悄無聲息。無數從未見過的奇花在身側搖曳,散發出越來越濃郁的、混合著甜香與腥氣的詭異氣味。月光被高大的花枝切割得支離破碎,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螢光小蟲在身邊飛舞,如同引路的精靈。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眼前豁然開朗。花海的盡頭,緊貼著陡峭的崖壁,赫然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空地。空地上并無太多花草,地面是平整的青石板,上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苔蘚,顯露出古老滄桑的痕跡。
空地中央,倚靠著山壁,矗立著一座完全由巨大青石壘砌而成的建筑。它并非尋常的房屋,更像是一座古老的神殿或者祭壇遺跡,風格極其古拙粗獷。巨石表面布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和厚厚的藤蔓苔蘚,許多地方已經坍塌傾頹,只剩下斷壁殘垣,頑強地訴說著曾經的莊嚴。正對著空地的一面,保留著一個巨大的、黑黢黢的拱形石門入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幽深大口,門楣上方似乎還殘留著模糊的浮雕痕跡,但已難以辨認。
蘇挽晴那月白色的身影,就靜靜地站在那幽深的石門前,背對著他們,仰望著石門上方那片被藤蔓半遮半掩的崖壁,似乎在出神。
陳青陽拉著小豆子走近。離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這座巨石遺跡散發出的那種沉甸甸的、跨越了漫長時光的洪荒氣息。石縫間頑強生長著一些蕨類和開著細小藍花的植物,為這死寂的廢墟增添了一抹脆弱的生機。
蘇挽晴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緩緩轉過身。月光下,她的面容依舊清冷,目光掃過陳青陽的左臂,微微頷首:“毒氣已引,傷口無礙了。”語氣平淡,仿佛只是確認一件尋常事。
“多謝蘇姑娘援手之恩。”陳青陽抱拳,態度鄭重。不管對方目的如何,這療傷之恩是實實在在的。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那幽深的石門吸引,石門內一片漆黑,仿佛連光線都能吞噬,隱隱有陰冷潮濕的氣息彌漫出來。
“此地…”陳青陽看著石門,又環顧四周的斷壁殘垣,“是蘇姑娘的居所?”他實在難以想象這樣一個清冷如仙的女子,會居住在這荒涼破敗的遺跡之中。
蘇挽晴輕輕搖頭,月光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非我居所。此乃‘歸藏洞墟’,谷中唯一可避瘴氣之地。”她頓了頓,目光投向石門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也是…唯一留有此地過往痕跡之處。”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蒼涼和疏離,仿佛在談論一個與己無關的遙遠故事。說完,她不再多言,徑自邁步,走入了那幽深的石門,身影瞬間被黑暗吞沒。
陳青陽與小豆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這“歸藏洞墟”顯然并非善地,但身后花海中那股甜膩腥氣正在迅速變得濃重,吸入肺腑的煩惡感也愈發明顯,皮膚甚至開始有微微的刺癢感。瘴氣真的來了!留在這里,恐怕撐不過一個時辰!
“走!”陳青陽不再猶豫,緊緊握住小豆子的手,深吸一口氣,也踏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石門。
一步踏入,仿佛穿越了無形的屏障。外界的月光、花香、流螢瞬間被隔絕,只剩下濃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和一股濃重的、混合著泥土、苔蘚和歲月塵埃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仿佛凝滯了,帶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黑暗中,只有前方不遠處,蘇挽晴那月白色的背影成了一個模糊的指引。
眼睛需要時間來適應這極致的黑暗。陳青陽屏住呼吸,全身感官提升到極致,耳中聽到腳下踩在碎石和濕滑苔蘚上的細微聲響,以及小豆子壓抑的、緊張的呼吸聲。
“師父…好黑…”小豆子的小手冰涼,聲音帶著哭腔。
“別怕,跟著我。”陳青陽低聲安撫,目光死死鎖定前方那個模糊的白影。
蘇挽晴的腳步很輕,也很穩,仿佛對這黑暗中的路徑早已爛熟于心。她并未點燃任何照明之物,只是沉默地在黑暗中穿行。
走了大約十幾步,陳青陽的眼睛終于勉強適應了一些,能模糊分辨出這是一個巨大的、由人工開鑿的石窟通道。通道異常寬闊高聳,兩壁和穹頂皆是粗糙的巖石,上面似乎雕刻著一些巨大的、難以辨認的圖案。腳下是坑洼不平的石板路,積著薄薄的、冰冷的水漬。
突然,前方的蘇挽晴停了下來。
陳青陽和小豆子也立刻止步,警惕地看向前方。
只見蘇挽晴微微抬起右手,指尖似乎捻動了一下。無聲無息間,幾點極其微弱、如同螢火蟲般的淡白色光點從她指尖飄出,輕盈地懸浮在通道兩側的巖壁上。光點雖弱,卻異常穩定柔和,如同微縮的星辰,瞬間驅散了小范圍的濃稠黑暗,將周圍數丈內照得朦朧可見。
借著這微弱的光亮,陳青陽終于看清了通道兩側巖壁上的景象!
那并非簡單的浮雕,而是布滿了巨大而古老的壁畫!壁畫以某種暗紅色的礦物顏料繪制,線條古拙而狂放,充滿了原始的力量感。雖然飽經歲月侵蝕,許多地方已經剝落模糊,或被厚厚的苔蘚覆蓋,但主體部分依舊清晰可辨。
壁畫的內容令人震撼!
第一幅巨畫,描繪的是一片混沌未開的景象,云氣翻滾,雷電交織。畫面中央,一只巨大到難以想象的仙鶴傲然獨立!它并非凡鳥,而是背負著蒼茫云海,雙翼展開仿佛能遮蔽星辰!其姿態神駿無匹,昂首向天,似在引頸長鳴,又似在吞吐混沌!在仙鶴的周圍,環繞著九顆形態各異、閃爍著不同光芒的星辰!其中一顆星辰,其光芒流轉的形態,赫然與陳青陽所持的仙鶴神針針尾雕刻的仙鶴形態有著驚人的神似!
陳青陽的心臟如同被重錘狠狠擊中!他死死盯著那只頂天立地的巨鶴和那九顆星辰,尤其是那顆熟悉的“鶴形星”,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讓他幾乎站立不穩!師門秘傳的《神針譜》開篇總綱曾語焉不詳地提過“神針非針,乃星之芒”,他一直以為只是先輩的玄虛之言,從未當真!可眼前這壁畫……難道竟是真的?!
蘇挽晴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的通道中響起,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渺遠:“歸藏洞墟,藏的是失落之秘,是‘九曜星樞’的傳說。”
她的目光也落在壁畫上那只頂天立地的仙鶴身上,語氣平淡,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你手中的仙鶴神針,并非僅僅是救人的工具。它,是鑰匙的一部分。”
鑰匙?!陳青陽猛地轉頭看向蘇挽晴,眼中爆射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鑰匙?什么鑰匙?開啟何物?難道……他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師門守護的秘密,江湖血雨腥風的根源,難道都指向這壁畫所言的“九曜星樞”?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懷中貼身收藏的那枚溫潤玉針,感覺它此刻竟微微發燙!
“九曜…星樞?”小豆子仰著小臉,看著壁畫上那只比山還大的仙鶴,小嘴張成了圓形,完全聽不懂,只覺得無比震撼。
蘇挽晴并未直接回答,她的目光投向通道更深處的黑暗,那里似乎還有更多的壁畫。“鑰匙碎片散落塵寰,引動貪嗔癡妄,帶來無盡殺劫。”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意,“覬覦者眾,守護者難。墜入此谷,不知是你們的機緣,還是另一場劫難的開始。”
她的話如同一盆冰水,澆熄了陳青陽心頭因壁畫而燃起的激動火焰,讓他瞬間冷靜下來,背脊升起一股寒意。是啊,這絕谷真的安全嗎?那些追兵……尤其是那個刀疤巨漢和他背后的勢力,絕不會輕易放棄!他們能找到這里嗎?
就在這時!
嗚——!
一聲沉悶、悠長、如同洪荒巨獸蘇醒般的號角聲,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山壁和通道的黑暗,猛地從山谷上方、斷魂崖的方向滾滾傳來!那聲音帶著一種蠻荒的穿透力,瞬間撕裂了歸藏洞墟內死寂的空氣,在整個通道內隆隆回蕩!
陳青陽臉色驟變!
這號角聲他認得!正是那刀疤巨漢手下用來聯絡、傳達命令的信號!聲音如此之近,如此清晰,意味著……追兵已經抵達了斷魂崖頂,甚至可能已經找到了下崖的路!他們真的追來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蘇挽晴的眉頭,也在那號角聲響起的瞬間,第一次極其輕微地蹙了起來。她清澈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冰冷的銳芒,如同深潭投入了石子,瞬間打破了亙古的平靜。
“麻煩,終究是來了。”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上了一絲凜冽的寒意。她不再看壁畫,目光轉向通道入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巖石,看到那正在逼近的殺機。
“血手人屠屠剛…他竟能尋到此處?”蘇挽晴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了然。
血手人屠屠剛!這個名字如同帶著血腥味的烙鐵,狠狠燙在陳青陽的心頭!他終于知道了那個刀疤巨漢的兇名!屠剛!江湖上兇名赫赫的邪派頂尖高手,傳聞其“血手印”歹毒無比,中者全身血液沸騰逆流而死,殘忍暴戾,殺人如麻!他竟然是這次追殺的主使者?!陳青陽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以他如今重傷未愈、內力枯竭的狀態,對上這等兇人,幾乎沒有半分勝算!更何況對方人多勢眾!
屠剛的兇名,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陳青陽的咽喉。他重傷未愈,內力枯竭,小豆子更是毫無自保之力。這歸藏洞墟雖是避瘴之地,卻更像一個巨大的石棺!一旦被堵在里面……
“師父!”小豆子也感受到了那號角聲中蘊含的兇戾,小臉煞白,緊緊抓住陳青陽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里。
絕望的氣息如同通道內的寒氣,迅速彌漫開來。
蘇挽晴卻依舊靜立著,月白的衣裙在微弱的熒光下仿佛自身散發著清冷的光暈。她聽著那回蕩不休、充滿挑釁意味的號角聲,臉上沒有任何慌亂,只有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她甚至沒有看向入口的方向,反而再次將目光投向通道深處那尚未被照亮的內壁。
“不必驚慌。”她的聲音打破了沉重的死寂,清泠如故,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讓陳青陽焦灼的心神為之一清。“歸藏洞墟,非是任人來去之地。”
她的話音剛落,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語,也仿佛是被那充滿敵意的號角聲所激怒——
轟隆隆……!
通道深處,那面最為高大、最為完整、刻畫著那只頂天立地仙鶴的巨幅石壁,突然發出了沉悶的、如同巨石摩擦般的轟鳴!整個通道都隨之微微震動,細碎的砂石簌簌落下!
陳青陽和小豆子駭然望去!
只見那幅古老的壁畫之上,那只背負云海、昂首向天的巨大仙鶴,其身體內部,竟有無數的脈絡亮了起來!那不是顏料的光芒,而是一種自巖石內部透射而出的、溫潤而浩然的青色光華!如同沉睡萬古的星辰被驟然喚醒!
青色的光芒沿著仙鶴的輪廓、翎羽的紋理飛速流淌、匯聚!那仙鶴冰冷的巖石眼眸,驟然亮起兩點璀璨奪目的青光,如同擁有了生命!
緊接著,在陳青陽和小豆子極度震駭的目光注視下,在那光芒流轉、仿佛隨時要振翅破壁而出的巨鶴下方,一行更加古老、更加巨大、由無數流轉跳躍的青色光點組成的文字,如同從洪荒歲月中掙脫而出,煌煌然、清晰地顯現在石壁之上!
那文字并非當世任何一種字體,筆畫扭曲如龍蛇,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古老道韻,每一個光點都仿佛蘊含著星辰生滅的力量。陳青陽完全不認識,但他身邊的小豆子卻不知為何,如同本能般,指著那行光芒萬丈的文字,脫口念了出來,童音清脆,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莊重:
“九針齊出,天地翻覆!”
八個大字,由純粹的青色光芒構成,每一個都大如車輪,懸浮在石壁之上,將整個幽暗的通道映照得如同白晝!那光芒不僅照亮了石壁,更仿佛穿透了巖石,穿透了空間,一種難以形容的、如同宇宙初開般的宏大、蒼茫、威嚴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席卷了整個歸藏洞墟,也狠狠撞入了陳青陽和蘇挽晴的心神深處!
九針齊出,天地翻覆!
預言!古老的預言!竟在仇敵壓境、生死一線的時刻,被他們的到來,被外界的敵意所激,悍然顯現!
那煌煌青光,那八個如同天憲般的大字,清晰地映在陳青陽劇烈收縮的瞳孔之中,也照亮了蘇挽晴那清冷面容上,第一次出現的、難以掩飾的深深震撼!她那雙蘊藏星河的眼眸,此刻倒映著石壁上那行跳動的古老文字,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