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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琉璃染塵

冷峻青年名叫凌風,是戒律堂天樞長老座下得力弟子,筑基中期修為。他奉命帶領一隊巡山弟子,巡查后山外圍區域,正是被那聲凄厲的呼救吸引而來。

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和明顯力竭虛弱的云渺,凌風沒有多問,立刻指揮同門:“明心,立刻給傷者喂服‘護心丹’,穩定傷勢,清河,以‘清塵符’凈化此地殘留穢氣,云渺師妹,你…”他看著云渺蒼白的小臉和微微顫抖的身體,語氣稍緩,“隨我回觀,此地不宜久留?!?

兩名弟子立刻行動。明心(傳功閣圓臉小道童的師兄)毫不遲疑,立刻取出丹藥喂服氣息奄奄的老張,并以精純靈力助其化開藥力,同時施展基礎療傷術穩定斷腿傷勢。清河則神情凝重,迅速取出三張繪制著繁復云箓的青色符箓,口中疾誦真言:“天地玄宗,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急急如律令!”符箓燃燒,化作一片純凈的青色光雨灑落,所到之處,空氣中殘留的陰冷污濁氣息如同遇到克星般發出細微的“滋滋”聲,迅速消散凈化。

“云渺師妹,此地兇險未明,隨我速回觀中稟報?!绷栾L看向臉色蒼白、氣息虛浮的云渺,語氣雖冷,卻隱含著一絲不容置疑的保護意味。他深知業火非同小可,必須盡快上報。

一行人迅速離開清溪澗,凌風親自御使一柄寬大的飛劍載著眾人沖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撕裂夜幕,飛向云海之上的太虛觀。凜冽的罡風撲面,云渺緊緊抓著劍柄,看著下方漆黑如墨、仿佛蟄伏著無盡兇險的山林,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山下塵?!钡闹亓颗c恐怖。

那道灰痕仿佛在無聲質問:這代價,值得嗎?迷茫如同冰冷的霧氣,悄然彌漫心間。

回到太虛觀,已是后半夜。清微真人、天樞長老、玉衡子以及丹房長老等人早已被驚動,齊聚在回春堂(觀中醫治傷患之所)。

回春堂內,燈火通明。清微真人、天樞長老(手持嗡鳴不止的鎮邪锏)、玉衡子(指間洞玄鏡光暈流轉不定)、丹房長老等人早已肅立。凌風的稟報,讓氣氛凝重如鉛。

“業火穢氣,竟已侵染至山腳生靈,化為兇魔。”天樞長老面沉似鐵,鎮邪锏嗡鳴聲陡然加劇,顯示出他內心的震怒與警惕。“此穢氣陰毒,不僅焚身,更易引動心魔,侵蝕道基,其隱匿性,實乃大患?!庇窈庾友a充道,目光憂慮地掃過被靜云師叔摟在懷中、神情恍惚的云渺,手中的洞玄鏡光華明滅,似乎在捕捉著什么。

清微真人的目光落在云渺身上,平靜深邃,卻仿佛能洞穿她混亂的心緒。

“云渺。”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直抵人心的力量,在寂靜的回春堂內回響。

“草木之靈,感知生靈苦痛,此乃天性仁善,亦是道法自然?!鼻逦⒄嫒司従彽?,目光如古井深潭,“然,道途艱險,非僅憑一腔赤誠可渡。你見其苦,未察其苦之源乃業火穢毒,兇險莫測;你欲救之,未量己身修為淺薄,難抵其兇威;你心念動時,未思全身而退之法,幾陷自身于萬劫不復之地?!?

他向前一步,無形的壓力讓云渺下意識地攥緊了靜云師叔的衣袖。清微真人的聲音越發清晰,如同晨鐘暮鼓,敲擊在云渺的道心上:

‘不惹塵?!鞘情]目塞聽,冷眼旁觀。而是以慧眼觀世,明辨是非利害;是知險惡而持身以正,護持己心澄澈如琉璃;是厚積己力,待時而動,方能行穩致遠,救當救之人,渡可渡之劫!你此番,是赤子之心,亦是匹夫之勇。你,可明白其中區別?”

這番話,如同冰冷的清泉澆在心頭,瞬間沖散了云渺的迷茫和委屈。她明白了,師父并非否定她的善念,而是痛惜她的魯莽!琉璃心印傳來一陣溫和卻帶著警醒意味的清流,仿佛在梳理她紛亂的思緒。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她用力點頭,聲音哽咽:“弟子…弟子明白了?!?

“嗯?!鼻逦⒄嫒宋⑽㈩h首,“念你初犯,心性本善,罰你于漱玉洞靜思三日,手抄《常清靜經》百遍,澄心滌慮,體悟今日之言?!?

“是,師父。”云渺低聲應諾,心中沉甸甸的,既有后怕,更有對師父教誨的深刻領悟。

就在這肅穆的余音尚未散去之際——

“咚!咚!咚!咚!咚——!!!”

五聲!不!是整整九聲!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聲比一聲沉重,如同九柄無形的巨錘,裹挾著穿透神魂的肅殺與十萬火急的緊迫感,從戒律堂方向悍然爆發,鐘聲并非簡單的音波,而是蘊含了特殊法力的“聚魂鐘”最高警訊——九響奪魄。

“九響聚魂鐘?”天樞長老臉色瞬間鐵青,手中的鎮邪锏爆發出刺目的金光。“洞玄示警。”玉衡子同時低喝,他手中的古鏡驟然迸發出刺目的、如同血染般的紅光,鏡面瘋狂震顫。

清微真人霍然轉身,寬大的道袍無風自動,一股淵渟岳峙的磅礴氣勢瞬間籠罩全場,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直視戒律堂方向,聲音沉凝如萬載玄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山雨已至,召所有執事長老,太虛殿,即刻議事。”他的目光最后掃過云渺,對靜云道:“帶她回漱玉洞?!彪S即轉向凌風,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傷者妥善安置。后山、山腳所有防御陣法,提升至最高等級,啟動‘太乙青華障’。自此刻起,太虛境內,許出不許進,擅闖者,格殺勿論?!?

九聲奪命鐘響,如同無形的巨手,瞬間撕裂了太虛觀千年云海的寧靜,一股令人窒息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沉重壓力,轟然降臨,業火的陰影,不再是山下的傳聞,而是以最猙獰、最不容忽視的姿態,狠狠撞在了太虛觀的大門之上。

漱玉洞的靜思,注定無法平靜。云渺胸前的琉璃心印,那一道細微的灰痕,在洞外隱隱傳來的、山門大陣啟動的磅礴嗡鳴聲中,仿佛烙鐵般灼熱。山下紅塵的萬丈波瀾,終于將她,連同這云海仙山,一同卷入了漩渦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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