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院正街盡頭,兩名捕快裝扮的健碩中年人,正一邊遠遠觀望著街道中心的動靜,一邊低聲私語著。
“方不悔,你們大理寺查案還真是有趣,明明兇手確定了是用的儒道手段,非拉著我跟你來道院看這些低境界的人打架干什么?”
兩人中一個穿著刑部紅鶴束衣,腰佩長刀的男子向另一人有些不滿的說道。
名叫方不悔的中年人,身居大理寺少卿,聽著身旁刑部捕頭蔣宴的埋怨,他沒好氣的搖了搖頭,道:
“我有什么辦法?國師府那邊傳達給我的意思。說虞明遇害,很有可能與道院這個突然出現的酒館少年有關,要我查案之時,多注意一下他。”
蔣宴皺著眉,道:
“這少年我之前聽我侄子說起過,不僅天生絕脈。而且聽說之前書院的大儒都親自來酒館想要收徒,都還被他拒絕修行儒道了。他怎么可能是殺虞明的兇手?”
“你問我我問誰?”
方不悔嘆了口氣道:
“國師府那邊傳達給我的意思是,這少年或許有什么藏拙之處。喏,這會兒正好朱厭太子要跟他切磋,我們先看看,說不定他有什么秘密就暴露出來了呢。實在不行,給他抓到大理寺動動刑,審問一下。
總之,那邊的大人物交代下來的事,必須要辦的妥當才行。”
“那就看看吧。”蔣宴無可奈何,道:
“看完了你抓你的人,我還要繼續去書院逛一逛呢!查那些個讀書人最是麻煩了,打不得兇不得的,一問就是有辱斯文,真是氣死我了……”
……
……
不止是兩位官府之人。
這時候,道院藏書閣最高層的窗邊,也有兩道目光遙遙望著這邊。
藏書閣是道院里最高聳的建筑,居高臨下,道院每一處地方都能收入眼底。
即使相隔很遠,以尋常人的目力或許什么都看不清,但青丘六月以及她的貼身丫鬟小蝶都不是尋常人。
今天的青丘六月穿著一身寬大的青色長袍,原本傾國傾城的面龐此時帶著些許蒼白之色,遠遠看著酒館外街道上即將開始戰斗的兩人,她桃花般的眼眸微微顫了顫。
回想起昨夜在天仙樓后巷與那少年的對視,青丘六月心中泛起一絲憂色。
這少年昨晚能出現在那個地方,自然不像這幾日在酒館里表現的這般簡單。
而當時的她受傷太重,已經沒有辦法再維持面上的偽裝,導致露在黑紗下的眼睛真實的暴露出來。
對方若是聰明之人,只怕此時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現在只能期望這少年也如她一般,心照不宣的替對方守住這個秘密。
“這朱厭太子真是讓人看著就惡心!”
一旁的小蝶從窗戶伸出小腦袋,看著酒館街邊的場景一副鄙夷的神情說道:
“看他這樣子又想要欺負別人了。殿下昨晚就不該留手,一招給他頭擰下來就好了。”
青丘六月搖了搖頭,輕聲道:
“殺他容易,但若是殺他的時候暴露了身份……如今的青丘,還承受不起朱厭妖皇的怒火。”
在昨晚朱厭琛遣開護衛,趴在青樓妓女身上的時候,已經是她最好的機會了。
若是全力而為,她當時只需要一擊就能取朱厭琛的性命。
只可惜,她不能施展任何妖法,那樣一定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偽裝人族玄門修士,以妖力施展玄門道法,對于尚未融會貫通的她來說,終究力有不逮,無法做到一擊必殺。
最終還是讓朱厭琛拖到他的護衛前來。
“難道……”
小蝶聽聞之后有些沮喪,哭喪著臉道:“難道殿下真的不得不嫁給那個眼里只有色欲的爬蟲嗎?小蝶聽說,他在朱厭國的時候,就糟蹋了不少年輕女子!”
“咳……”
重傷未愈的青丘六月面色虛弱的咳出一些血跡,她精致如畫的臉頰也隨之愈發的蒼白。
只不過,她的雙眸之中,卻仍帶著一股堅定與倔強的意味,輕喃道:
“昨晚本就只是一次嘗試,暗殺失敗也在我意料之中。
不過,只要我取得青云大會魁首,進入通身之河溝通先祖意志,找到覺醒九尾的辦法,就尚還有一線之機!若是有望覺醒九尾,母后還有族老們,或許,會愿意為了我,向朱厭妖皇抗爭一下。”
她和朱厭琛的親事,本就是朱厭妖皇強迫她們青丘國答應的。
雖然自己從小就展露了有望帶領青丘狐族復興的妖孽天賦,但面對朱厭妖皇無可匹敵的實力壓迫,她的母后以及一眾青丘族老都不覺得值得為她與強大的朱厭國抗爭,因此才簽訂了這場婚事。
可若是,讓母后她們看到她青丘六月有覺醒九尾的潛力,她們定然會重新衡量她的價值。
所以,青云大會是她最后的機會。
說到這里,青丘六月不禁想起了兩天前第一次注意到那個酒館少年的場景。
想到對方說要取得青云大會魁首,打破絕脈桎梏的豪言壯志,青丘六月在心中嘆息一聲。
“你的故事或許很令人動容。”
“但我,同樣也有不得不奪取青云大會魁首的理由。”
“若是在大會之上遇見,我也只好遺憾的將你擊敗了。”
……
酒館外,李寧庸和朱厭琛的“切磋”很快開始。
“我們朱厭一族,最為強大的就是我們的肉身,世間任何兵器法寶,都絕對比不過本殿下的拳爪鋒銳,所以,就算本殿下不動用妖力,你也可得小心了。”
朱厭琛極為自信的說著,雙手成爪,當先出手,向李寧庸攻去。
李寧庸屏息凝神,看著朱厭琛的進攻招式,心中卻不禁生出些許疑惑。
哪怕是因為沒有動用妖力,沒有發揮全部實力的原因……
但這位朱厭太子,手中招式似乎也太過粗糙了點。
便如此時雙手成爪,看上去很是迅捷的向他胸口襲來的招數,落在李寧庸眼里,卻一瞬間就看出了這一爪的不下于五個破綻。
出爪太直,一砍即斷。
前撲幅度太大,重心難穩。
雙爪未能互成倚仗,回防乏力。
……
‘堂堂朱厭國太子,竟然如此草包。’
這是李寧庸在看到朱厭琛第一次出手時,心中生起的第一想法。
不僅是他。
就連作為朱厭琛的貼身護衛魁梧男子,在場邊看到自己殿下的出招,都不禁臉色一黑。
因為血脈原因,朱厭皇族歷來只生一個后人。
當今朱厭妖皇自身實力無話可說,但對于這位獨子,從小到大太過放縱了。
導致后者白白身具強大血脈,卻從不好生修煉,整日只知欺男霸女,成長為了如今這副又菜又膨脹的草包。
就連他那三階后期的妖力,都是靠著血脈以及各種天材地寶堆積上來的,與他自身沒有半毛錢關系。
今天太子殿下,面對場中這個戰斗技巧讓他都覺得驚艷的少年,只怕要真要給朱厭國丟人現眼了。
事實也正如魁梧男子所料。
在看清朱厭琛這一擊的全部破綻之后。
李寧庸側身一躲,然后一劍橫帶。
避開朱厭琛爪擊的同時劍身拍在朱厭琛胳膊上,加上朱厭琛自己前沖之力,將他帶得身形有些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勉強穩住身形之后,朱厭琛眼中閃過一抹羞惱之色。
不信邪的他再度握拳,向李寧庸攻去。
依舊是被李寧庸隨手破招,并一劍點在朱厭琛左肩。
朱厭皇族血脈強大,哪怕朱厭琛尚未成長起來,也并非李寧庸手中之劍可以破防的。
但肩膀的華貴衣衫被刺破一個窟窿,依舊讓朱厭琛羞惱不已。
以往在朱厭國,與人交手從未有人膽敢讓他丟臉。
這使得他一直錯估了自己的實力。
本以為這個人族少年也會如他以往的對手一樣。
卻沒想到,對方居然一副完全戲耍他的姿態,隨手兩擊就令他顏面無存。
朱厭琛心中一狠,一聲戾嘯。
這一次,卻是猛然動用了他全部的妖力和血脈之力。
“碎月伏天掌。”
在強大的妖力加持下,朱厭琛身形快到如同瞬移一般出現在李寧庸身前。
拍向李寧庸額頭的一掌周身攜帶著濃郁黑氣,似乎連空氣都被這一掌撕裂了。
圍觀眾人盡皆神色大變。
若是這一掌擊實,李寧庸的頭骨只怕當場就要被拍碎。
朱厭琛這突然違反承諾的一擊,竟是奔著直接擊殺李寧庸去的。
而李寧庸,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又如何能夠躲避這一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