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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廿七章:心淵舊影,梨枝新痕

青萍鎮的河水在晨光中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妖霧”風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過后,水面依舊映著藍天白云。只是鎮民們茶余飯后的談資里,多了一個手持竹劍、臨危不亂的少年郎,和那個如天神般降臨、一劍驚退妖氛的玄衣男子。

洛塵的“宋氏雪梨膏”鋪子,卻比往日更早開了門。他面色有些蒼白,額角那抹桃花胎記褪去了昨夜激戰時的鮮紅,只余下淡淡的粉。他沉默地擦拭著柜臺,目光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向里間那扇緊閉的門——八重櫻木匣就在里面,那道縫隙,如同昨夜河面上裂開的黑暗,無聲地提醒著他,兩百年的平靜,不過是一層薄紗。

昨夜墨承硯離去前那句“心淵深處見故人”,如同魔咒般在他腦中盤旋。心淵?那是什么地方?故人又是誰?與這梨花簪、這木匣,與他心口那團被引動的東西,又有何關聯?

他下意識撫上胸口,隔著衣料,那半截梨花簪冰涼依舊,只是簪體中央那道新生的、蛛絲般的裂痕,觸感更加清晰了。昨夜竹劍在手,心鏡之光滌蕩妖氛時,這簪子曾滾燙如火,仿佛要與他血脈共鳴。此刻,它又沉寂下去,如同蟄伏的獸。

“洛哥兒!”小虎子的大嗓門打破了鋪子里的沉寂,他抱著幾本厚厚的書卷沖進來,臉上是劫后余生的興奮,“你看!我爹讓我送來的!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老醫書,里面說不定有治‘妖邪入體’的方子!”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昨晚那玄衣大俠,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

洛塵接過書卷,是幾本泛黃的《青囊雜記》、《百草精要》,顯然是小虎子家壓箱底的寶貝。他笑了笑,拍拍小虎子的肩:“替我謝謝張叔。那位……是路過的高人。”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小虎子亮晶晶的眼睛,“昨夜的事,莫要再提了,免得嚇著旁人。”

小虎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好奇地瞄了瞄里間的門,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鋪子里重歸安靜。洛塵將書卷放在一旁,目光落在柜臺上那柄看似普通的青翠竹劍上。昨夜情急之下,它自行從木匣中躍入他手,此刻光華內斂,竹節紋理溫潤,仿佛只是一件尋常器物。但他知道不是。當他的心神沉入其中,試圖引動昨夜那心鏡之光時,竹劍深處傳來一絲微弱的回應,如同沉睡的脈搏。

他閉上眼,指尖輕輕拂過竹劍劍身。心神沉靜,不再刻意壓制心口那團蟄伏的東西,而是嘗試著去“看”它。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帶著冰冷的粘稠感,如同昨夜河心的濃霧。但很快,黑暗中亮起了一點微光。是那半截梨花簪!它在意識深處懸浮著,簪體上的裂痕此刻清晰可見,絲絲縷縷的冰藍微光正從裂痕中逸散出來,如同被風吹散的星屑。

這些微光并未消散,而是緩緩勾勒出一條路徑,向下延伸,通向更深沉的黑暗。那黑暗并非虛無,而是翻滾著、涌動著難以名狀的暗流,帶著令人心悸的熟悉感——正是昨夜黑霧核心散發出的那種陰暗、饑渴的氣息!只是此刻,它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隔著,無法真正觸及洛塵的意識。

“心淵……”洛塵喃喃自語。這就是墨承硯所說的“心淵”?那路徑盡頭,又藏著什么“故人”?

他深吸一口氣,意念順著梨花簪逸散的微光,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條路徑。越是深入,心口那團東西的躁動便越是明顯,額角的胎記也開始隱隱發燙。但他強忍著不適,心神如履薄冰,緩緩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

并非光明,而是一片奇異的空間。腳下是如鏡面般光滑的黑色“水面”,倒映著上方同樣漆黑、卻仿佛綴滿星辰碎屑的“天空”。空間中央,懸浮著一株巨大的、通體由冰藍色光芒構成的梨樹!梨樹枝繁葉茂,每一片葉子都流淌著星輝,枝頭盛開著永不凋零的梨花,花瓣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而清冷的光暈。

這株光樹,與青萍鎮那棵百年守心梨,竟有七八分神似!

而在梨樹虬結的根部,纏繞著無數條暗金色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束縛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極其黯淡,幾乎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只能勉強看出是一個女子的輪廓。她低垂著頭,長發披散,看不清面容。但洛塵的心,卻在看到她的瞬間,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悲傷、以及難以言喻的親近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

“祖母……”一個陌生的稱呼,毫無征兆地沖口而出。洛塵自己都愣住了。

就在這時,那被鎖鏈束縛的身影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一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映入洛塵的“視線”。眉目依稀能看出幾分清麗,但那雙眼睛……空洞,死寂,沒有一絲光彩,如同兩口枯竭的深井。她的嘴唇微微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然而,洛塵卻“聽”到了!不是聲音,是直接烙印在意識里的悲鳴與絕望!

“……痛……”

“……鎖鏈……好冷……”

“……承硯……你在哪……”

“……梨落……好累……”

無數破碎的意念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洛塵的識海!他悶哼一聲,心神劇震,幾乎要從這奇異的空間中跌出去!心口那團蟄伏的東西受到刺激,瞬間沸騰起來,貪婪地汲取著那女子身上散發出的、微弱卻精純的……哀傷與絕望!

“不!”洛塵在意識中怒吼,強行穩住心神。他看清了,那些暗金色的鎖鏈并非實體,而是由無數細密的、扭曲的黑色符文構成!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動,不斷侵蝕著那女子黯淡的身影,也源源不斷地將她的痛苦轉化為某種力量,注入下方翻滾的黑暗心淵!

這女子……這被鎖鏈束縛在光樹之下、承受無盡痛苦的殘魂……難道就是墨承硯口中的“故人”?她是誰?為何會被囚禁在自己的心淵深處?那些黑色符文又是什么?

洛塵的目光死死盯住女子空洞的雙眼,試圖從中找到一絲回應。就在這時,女子似乎感應到了他強烈的注視,那雙枯井般的眼眸深處,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在風中最后的掙扎。

緊接著,一股更加強烈的、帶著無盡悲愴與守護之意的意念,穿透了鎖鏈的阻隔,狠狠撞入洛塵的心神!

“……走!”

“……離開這里!”

“……它們……在蘇醒!”

“……匣子……鑰匙……在簪……”

意念戛然而止。女子像是耗盡了最后的力量,頭顱再次無力地垂下,身影比之前更加黯淡。

“祖母!”洛塵在意識中嘶喊,不顧一切地想要靠近。但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從光樹和鎖鏈上爆發出來,將他探入的心神狠狠彈開!

“噗!”

現實中,洛塵猛地睜開眼,身體劇烈一晃,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在柜臺上!他臉色慘白如紙,額角桃花胎記殷紅似血,心口劇烈起伏,仿佛剛從溺水的噩夢中掙扎出來。

他大口喘息著,冷汗浸透了后背。心淵中的景象歷歷在目——那株冰藍光樹,那被符文鎖鏈折磨的女子殘魂,她那空洞絕望的眼神,以及最后那聲泣血般的警告!

匣子……鑰匙……在簪……

洛塵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緊握的拳頭。掌心躺著那半截梨花簪。此刻,簪體中央那道裂痕,正幽幽地散發著微弱的冰藍光芒,與心淵中那株光樹的氣息如出一轍!

“鑰匙……”他喃喃道,指尖顫抖著撫過那道裂痕。昨夜它曾滾燙,此刻卻冰涼刺骨。這裂痕,是開啟什么的“鑰匙”?那八重櫻木匣?還是……心淵深處那囚禁殘魂的牢籠?

“吱呀——”

鋪子門被輕輕推開。墨承硯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玄衣依舊,氣息沉凝。他的目光掃過洛塵嘴角的血跡,落在他手中那散發著微光的梨花簪上,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有痛惜,有追憶,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看到了?”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洛塵抬起頭,直視著這位傳說中的先祖,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和無法抑制的顫抖:“她……是誰?為什么……會被鎖在那里?”

墨承硯沉默片刻,緩步走進鋪子,目光落在里間緊閉的門上,仿佛能穿透門板看到那個沉重的八重櫻木匣。

“她叫宋梨。”墨承硯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洛塵心上,“你的曾祖母。”

他頓了頓,目光轉回洛塵,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沉重。

“至于她為何被鎖在你的心淵深處……”墨承硯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自己玄劍劍鞘上那道沉淀的星紋,“那就要問問,當年散落的星骸余燼,為何獨獨選中了你,又將她的殘魂……當成了滋養‘偽災星’的溫床。”

“而你手中這半截簪,”他看向洛塵緊握的梨花簪,那道冰藍裂痕在他眼中格外刺目,“是鑰匙,也是……她最后留給你的,唯一的‘鎖’。”

洛塵如遭雷擊,握著梨花簪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淵深處那絕望的殘影,竟是曾祖母宋梨?滋養偽災星的溫床?這半截簪是鎖?

鋪子外,陽光正好,守心梨樹在微風中搖曳,灑下斑駁的光影。而鋪子內,空氣卻凝重得如同鉛塊。兩百年前的滔天巨浪,并未真正平息,它化作潛流,正悄然卷向這梨樹新蔭下的少年。

墨承硯看著洛塵蒼白的臉和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緩緩道:“你祖母當年,也這么倔。”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追憶,“明知心淵兇險,也要孤身闖入。現在,輪到你了。”

洛塵猛地抬頭,攥緊了手中的梨花簪。簪身冰涼,裂痕處的微光卻隱隱發燙,仿佛在回應他沸騰的心緒。

路,果然才剛剛開始。而這條路的盡頭,或許就在那心淵深處,在那株冰藍光樹之下,在那被鎖鏈禁錮的至親殘魂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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