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每只妖，都會對我的身份感到好奇。”

朱云霞盤腿坐了下來，他能感受到這只妖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逝。

“法術(shù)，這世間，不應該有任何人，還能用出法術(shù)！”

“賀度口和豹仙都問過我這個問題，同在一片山系，你應該也了解他們吧?！?

蜘蛛精看向別處：

“我叫織娘，沒想到賀度口和豹仙也栽在了你的手里?！?

“這兩個家伙都沒有死。”

“你會這么好心？”

“因為他們不吃人?！?

織娘沉默了。

她心中清楚得很，這兩位確實不以人類為食，最多就是散播疫病、取男子陽氣，比起它修煉的方式要和善不少。

“那你動手吧，我斷開與老和尚契約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活不下去?！?

“嗯？”

白織很是困惑地看著織娘。

“這事情有很多年了……”

末法時代，靈氣衰微。

他們這些不想重新退化為動物的妖獸，都在拼命尋找續(xù)命的法子。

機緣巧合下，她找到了一本上古妖族食人修煉的法子，不需要靈氣，只要和一個人簽訂契約，就能共享壽元。

然后，利用此人吸引獵物，再一個個吞噬掉，就能保持自己的人形。唯一的缺點便是解除血契后，雙方都會死去。

這老和尚當年愿意做出此舉，也都是為了能繼續(xù)活下去。

“活下去？他一個糟老頭子，還是佛門中人，生死之事都看不開？”

白織在寺廟讀過那些經(jīng)書，自然對這老和尚有了極低的評價。

“他是想看著明慈長大，想把他撫養(yǎng)成人，才愿意和我締結(jié)血契……”

之后，就是明慈血脈中有一種得天獨厚的養(yǎng)分，使得織娘越來越難控制住吞食的想法，故而釀成此等苦果。

這類故事朱云霞聽了太多，不免審美疲勞，覺得還是有些俗套。

但是一旁的白織很是感動，它哭不出來，只是因為蜘蛛沒有淚腺。

織娘死前，將自己的妖丹獻了出來，就當是給小蜘蛛后輩的見面禮了。

她不再動彈。

“走了嗎？”

“走了。”

白織很是傷心，從大蜘蛛身上爬了回來。

洞外，朱云霞一劍揮出，無數(shù)碎石滾落，將洞穴封了起來。

回去后，他們將這個故事告訴了阮梅。

聽得阮梅也直搖頭。

之后的事情，也比較棘手，兩人費勁腦力編了個理由，讓這些僧人相信了。

由于戰(zhàn)亂，寺廟里的喪葬也一切從簡。

明慈執(zhí)意要留在墳前守孝一晚。

“小和尚，我們錯怪你了”

“不怪大哥哥，我相信你們說的妖怪的事情是真的，我能感覺得出來?！?

白織見他也有幾分聰慧，還特地給這個小孩表演了戲法，逗得他嘿嘿嘿的笑。

朱云霞特地關(guān)注了這個孩子，卻也沒能感受到織娘所說的稀奇之處。

白織也搖搖頭，不明白。

……

一日前。

博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張紙人化為齏粉：“七品武人穆特布死了？”

“沒有其他可能了。就算是武人，他也只是個人，就算是千古無二的項羽，也架不住千軍萬馬的襲殺?！?

“可是七品以上的武人可沒有多少，除了在外征戰(zhàn)的將軍，其他都是為了防止?jié)h人刺殺的內(nèi)衛(wèi)，圣上不可能調(diào)動的?！?

他們?nèi)胫髯辖呛?，漢人俠士刺殺皇帝的事件就沒停過。

甚至有一次，數(shù)十位武功高強的俠士在兩位大宗師的帶領(lǐng)下，闖入皇宮，縱火燒殺。

不僅內(nèi)衛(wèi)死傷過半，就連大宗師都折損了一位，皇帝的弟弟韜塞也差點葬身火場。

這之后，皇宮里的守備就一直沒有放松，這次能派出穆特布已經(jīng)是意料之外了。

“還是在完全確定其下落后，派出大量人馬圍剿比較穩(wěn)妥。”

瑪法薩滿嘆了口氣，再次結(jié)陣。

隨著她一口老血噴出，一張紙人飄在了營帳的沙盤之上。

她找到了穆特布身死之地。

但二人覺得很是奇怪，此地居然是離臺州不遠的天臺縣。

“天臺山脈自古就有無數(shù)傳說，我怕是這穆特布見利起意，把圣上的指令拋諸腦后了?！?

“他畢竟出身不好，是輝發(fā)那拉氏的人，對當年我族對他們的清洗，若不是在那拉氏的面子上，這一支應該被滅族了?！?

博洛覺得這次失敗有了一些借口，接下來送給睿親王的密報里也不用自己背鍋了。

不過，一些細節(jié)他倒要好好問問。

畢竟，他的小隊中有個漢人因為中途受重傷，被送了回來。

“奴才劉存鋒叩見將軍。”

“免禮?！?

博洛與瑪法輪流詢問細節(jié)。

劉存鋒被宣來的路上，也差不多猜出了穆特布身死的消息。

他的回答不僅細致，而且把穆特布描繪成了一個剛愎自用的武人。

不止如此，關(guān)于朱云霞的事情大多都是他這幾日精心編造的內(nèi)容，有真有假，到時候反而更難以辨別。

博洛將這些都記錄下來，以作供詞，為自己開脫。

“貝勒爺，你這里面盡是抹黑，也未免太不給睿親王和圣上面子了，這怎么說也是他們挑的人?！?

“所言極是。但什么時候我族的薩滿也學會漢人的那一套了？”

“哼，以后你想聽老人言也聽不到了。我這把老骨頭，沒法連續(xù)作法，儀式已經(jīng)開啟，你就在這里盯著?！?

博洛一宿沒合眼，一直盯著儀式中那些被宰殺的鹿。

這些鹿被一種莫名存在逐漸拖入虛空，還能聽到咔吱咔吱。

一道虛影逐漸浮現(xiàn)。

博洛看見它時，也被驚到了，居然是惡神耶魯里的化身。

這象征著不死不休的征伐、暴力、殺戮，在滿人的眼里都是極為不祥的存在。

“????????”

博洛聽不懂這段話，卻也不敢怠慢它。

他搖了搖一旁的瑪法，卻發(fā)現(xiàn)她渾身早已冰涼，了無生機。

“怎么辦？”

他看到瑪法一只手似乎握著什么東西，用力掰開一看，是一張說明的字條。

召喚耶魯里的化身，至少需要成百上千的人類血食。

她不想引起軍中的恐慌。

自己作為靈識極高之人，一身血肉足夠滿足耶魯里的化身。

反正，自己也時日無多，這樣算是對大清也有了交代。

這具化身，已經(jīng)設(shè)定由博洛差遣，直至祭品的靈識消失，約莫可以請它辦三件事。

博洛急忙讓開。

那虛影咧開恐怖的血盆大口，撕咬著瑪法的肉身，鮮血在營帳內(nèi)四處飛濺，還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